《涉江采芙蓉》乞山知

15、被抓

　　咳咳……
　　空旷的密室里，灰尘四起，岑涟呛得咳了两声，他摸着黑将躺倒在地上的柳翛扶了起来，往深处有微光的地方挪动。
　　前面是一间藏书室，墙壁上镶嵌的着夜明珠。许是时间久远，一排排的珠子只亮这零星几个，但是在这密室里照明也是足够了。
　　岑涟腾出一只手清理了一张小榻，将怀里神志不清的人轻轻的放下。
　　柳翛瑟缩着，窄小的木榻都显得宽敞了几分。微弱的光亮里，他脸上晕开的红色像傍晚的霞光，额角还挂了汗。
　　岑涟没办法，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汗，又小心用水将帕子浸湿了后敷在额头上。
　　“师父……弟子有愧……”
　　“弟子有愧……”
　　柳翛说着胡话。
　　好脆弱啊。
　　岑涟心里想着，又一次将帕子敷在柳翛额头上，自己将身上坠着的荷包竹筒解了下来，他从荷包里翻出几个瓷瓶，给人搭了会儿脉后，从中拿出了个青色的瓷瓶，倒出两颗褐色的药丸放水里研碎了给柳翛灌了下去。
　　希望归元丹有点用。
　　在岑涟又是冷敷又是喂药的照顾下，柳翛终于是退热了。
　　岑涟给人再喂了点水，席地坐在榻边，闭目养神。
　　俩人掉落到下面后没多久，上面搜寻的人就到了正殿里。
　　女人提着灯，站在他们掉落的那块地方，身后是“绿肥红瘦”。
　　女人在那一块儿地方走了几步，眼睛没往下看，反倒是把灯笼往高了提，怼到了墙壁上，墙壁上是一面壁画——画的是青女赐福人间的情景——彩色的祥云上青女仙姿渺渺，手中花枝一挥落下一场清雨，干裂的土地上跪拜的百姓叩头拜谢，神色热烈，在原地乱舞狂欢。
　　她盯着画瞧，昏黄的灯光下整个人诡艳妖异，她抬高另一只手，这只手戳过人的眼珠，血液还挂在上面没干透，细长干枯的食指一点，一点红落在了青女的眼睛上。
　　“真热闹……”女人恶鬼相的那一面杨起笑，她笑得花枝乱颤，笑还没歇住火，另一边观音面开口，声音空灵疏离，“青女会保佑那俩小子的。”
　　“回吧，回吧，这里没趣儿了！”这声音同样出自她口，却是嘶哑无比，“听说别秋风那里抓了个小鬼好玩的很，一起去玩玩吧。”
　　女人回过头，提着灯走了，“绿肥红瘦”这俩一颠一颠地紧随其后。
　　这一天半的时间，浩然阁门口蹲守的李理被人捉了去，简直就是出师未捷身先死。
　　那天，一群人商议了半天，分头行动。
　　李理就扮了个卖花女，两条小辫簪一朵红花，穿了洗得发白的粗布衣就蹲在浩然阁前面的街上。
　　“卖花哩！今早儿新摘的花嘞！”
　　“这位阿姐，看一看嘛，鲜花衬美人哩！”
　　李理长的乖巧，说话也甜，这卖花买得像模像样的。
　　路过的大姑娘嫣然一笑：“小妹妹，你这花儿那朵最是好颜色？”
　　李理偏着头看她，眼睛一眨不眨的。一会儿飞快拿了一支水红的月季，看着对方的眼睛笑。
　　她答道：“月月红！颜色鲜艳又雅致，好衬你呢！”
　　买花人“咯咯”地笑了起来，眉眼间尽是灵动的美，她接过花，掷了一粒碎银出去，说：“小妹妹，你这话好听，花我买了，剩下的钱给你买糖吃！”
　　李理喜欢美人，这不，看着人家在人群中袅娜轻盈的身影发愣。在她的眼里，那在脚边轻晃的裙摆像绽开的月季，那垂下的长发像红线，缠上她的灵魂。
　　美人儿呢，像朵山茶。
　　李理看痴了，口中呢喃轻语：“我可喜欢山茶。”
　　“山茶！什么山茶？你这丫头，花还卖不卖了？”
　　一声粗糙沙哑喊叫唤回了她的神思。
　　“哎！卖的卖的，大哥，你要哪支？”
　　李理一边招呼人看花，一边撇开眼瞧美人离开的方向，像是要越过人群去探寻人家芳居何处。
　　“这支木槿不错，这束海棠也还行，芍药也开得好……”
　　老大哥在花摊前挑挑拣拣。
　　李理这边眼神一飘，看见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身影抱着个东西从浩然阁里出来，急匆匆的挤进人群。
　　李理的心突突直跳，直觉告诉她，这人和这次的案子脱不了干系。她当即拉过老大哥，说：“大哥，这花送你了，我娘叫我回家吃饭哩！”
　　老大哥手上刚挑好花，还没弄清楚啥事就见她像离弦的箭一样跑了出去。
　　老大哥摸不着头脑，说：“哎——你这小丫头！钱不要了？”
　　一篮子的花，老大哥不知道要怎么处理，犹豫再三后，下定了决心似的提起篮子，说：
　　“这花……算了，不要白不要，能给菱娘多做几个做花签呢！”
　　李理一直忽远忽近跟着那道身影，几次差点被发现，一直到了郊外，在一片竹林里歇住了脚。
　　她躲在一丛拥挤的竹子后面，看着那人唤出一几个蒙面黑衣的手下，将怀里的东西交给手下，叽里咕噜的吩咐着什么。
　　双方距离太远了，李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隐隐约约听见几个词，他们说的是什么“青女”、“雪祭”。
　　李理眼睛一亮，心说：柳大哥说的果然不错，这么大的人命官司乱成这样，果然是有人从中作梗。
　　风呼呼的，掠起几片落叶。
　　那人在他的下属离开后站在原地，这一站就站了半天，李理在那里等啊等，等得她都困了，偏生都是习武之人，听觉都敏锐非常，搞得她想打个哈欠都不行，只能憋着。
　　“小鬼，好看吗？”
　　阴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冰冷的空气在脖颈那里攀附。李理心都抖了两抖，吓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是人是鬼啊？”
　　她僵硬的转过脑袋，眼前是被遮住了一半的脸，露在外面的肌肤惨白泛青，长发垂落两侧。
　　李理咽了咽口水，很快的转过头，一步一步的向前挪动步子。心中念叨：南无阿弥佗佛，妖魔鬼怪快离开……
　　三步之后，她脚往地上一蹬就想开溜，可惜，天不遂人愿，人不人鬼不鬼的那位大爷身形如鬼魅般移动，一把拎住了她的领子。
　　李理抖成筛糠，口中哀嚎：“不，不要杀我啊！神仙饶命！神仙饶命！”
　　那人脾气不好，喝道：“吵死了！闭嘴。”
　　李理一下噤了声，但是手脚还是止不住的打摆子。
　　那人见她安静了，二话不说就拎小鸡崽子一样将人拎了起来，踏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