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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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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1
漫长的黑夜看不到尽头,沉默的天空上没有一颗星辰,一轮淡淡的明月高悬夜空,如雾霭茫茫的月光透过窗台照进空旷寂静的房间里。
药瓶滚落到地上,咕噜咕噜地转了几圈,轮椅被操控着远离了光照到的地带。
轮椅上坐着一个阴郁的青年,眉目深邃而攻击性强,冷白皮与寡淡薄唇衬得隗孤臣冷漠薄戾,浓浓的厌世感掩盖住青年忧郁悲伤的气质。
隗孤臣黑发微长,一袭黑衣隐匿在阴影里,他的手腕从空荡荡的袖子里伸出来,静静抚了抚自己几近失去知觉的双腿。
他的眼瞳是流淌的紫色,流淌入深不见底的黑暗堕落,没有光芒没有憧憬,几乎是失魂落魄。
……一切都要结束了。
隗孤臣默默地想。
他最后一次伸出手渴望触碰遥远的光芒,感受到微风亲吻他的发尾。
他借着轮椅移动到窗边,即使身后传来细微的开门声他也仍静静地看着窗外,可那双眼眸里却不被月光融化,而被沉沉的黑暗浸透。
下一瞬间隗孤臣被扯离轮椅,他的冷汗因为腿部的痛楚而流下,他忍耐着刀割般的疼痛勉强站立,在被推下窗户的前一刻嘴角上扬,勾出了一抹冷邪的弧度。
风声,尖叫声以及天上高悬的一轮明月见证着此处发生的事情。
青年像是被折去翅膀的黑色燕子,抛弃白月明辉,被黑暗亲吻,坠落地面。
皓白手腕下鲜血淋漓,罪恶与痛苦的气息扑面而来,难以消弭。
……
隗孤臣以为自己已经死去,他的灵魂慢慢抽离自己遍体鳞伤的躯体。
他变成灰色的魂灵,以上帝视角观察苍白的自己,却注意到他的心仍然在跳动。
他慢慢离开医院,不受控制地飘离,他经过繁华都市,灯影霓虹,最终到达了一处豪宅。
落地窗俯视整个城市,高级质感的地毯铺满整个卧室,红玫瑰被精心照料,一切都显得格外有情调。
一个银发的男人坐在黑色的沙发上,他穿着酒红色的西装,狭长的眼眸竟是妖诡的异色。
左眼瞳色冷金,右眼瞳色殷红,银发如细雪,绯红的唇此刻勾起冰冷的弧度。
只见路西焰扯下黑色领带,有些粗暴地扯开扣子,肌肤白皙,露出了八块腹肌以及白色绷带缠着的腰部,绷带上微微渗出血来。
隗孤臣万万没想到他会飘到这里,他可不想看一个陌生人在他面前脱光。
于是他拼尽全力只能把自己转过身,起码只能看到墙壁上的油画了。
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戏谑的笑声:“又是一只阿飘。”
“……为什么你是灰色的?”
“我以前见到的鬼魂可全都是黑色。”
隗孤臣不敢相信眼前的人看得见他,他转过头去,就与那双异色眼眸的视线撞在一起,他能说话,只是一个灰色的阿飘,没有面容:“你看得见我?”
“嗯哼。”路西焰理所当然地点点头。
不知道是什么奇怪的吸引力,在眼前的男人点完头之后,隗孤臣不受控制地飞到男人身边,似乎是想要狠狠把自己的灵魂挤进去。
隗孤臣使劲想要摆脱这种吸力,累极了却还是没有远离多少距离:“这是什么情况……”
路西焰看着眼前的这只灰色阿飘的动作,笑了笑问:“你不想吃掉我的灵魂取而代之吗?”
当然不想。
隗孤臣使劲离开这个诡异的地方,却被一只手给捏住了。
“你有点奇怪哦。”路西焰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戳戳这只阿飘,问,“你是怎么死的?”
隗孤臣:“……”
他回答道:“我还没死。”
“你是在可惜吗……?”路西焰疑惑地问。
“……没有。”隗孤臣并不承认。
“这样啊——要不我们做个交易吧。”路西焰撑着下巴,双眸凝视着灰色阿飘。
“什么交易?”隗孤臣问,他的声音在颤抖,字音从牙齿间钻出来,他被莫名其妙的欲望支配,这种失控感十分恐怖。
路西焰:“我可以让你进入我的身体一段时间,我会变成灵魂状态跟着我的身躯。”
隗孤臣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路西焰:“你能看到灵魂状态的我,我会教你模仿我,等到我的伤口不痛不难受了,我会把作为灵魂的你跟我的联系斩断,然后你就可以回到你自己的身体里了。”
“很公平吧?”
“为什么?”隗孤臣不明白。
正常人真的会让来路不明的魂灵进入自己的身体吗。
“因为我怕痛,不行么?”路西焰挑起眉,他扯开衣衫露出渗血的绷带。
“来吧……”
路西焰吐出的话语染上了无法拒绝的灵魂的魅惑。
像是恶魔递出的糖果,抑或是地狱使者的淬了毒的镰刀。
隗孤臣不可抗拒地进入了银发男人的身体里,就像是被漩涡吸引,被深渊吞噬,然后却是温暖如春的世界。
他慢慢睁开眼睛,看到了面前成形的魂魄。
路西焰在他面前飘着,不像隗孤臣那样只是一抹灰色的魂魄,而是有原本的样貌。
只是隗孤臣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直接痛晕了过去。
……
“喂。”
“还不醒?”
脸被冰冰凉凉的东西摸了摸,隗孤臣慢慢睁开眼睛,他的腰腹处传来阵阵刀割般的疼痛。
路西焰在他面前飘着,腿部有些模糊:“好奇怪啊,这么一个视角看着自己。”
“我……”隗孤臣刚开口就用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咙处。
这不是他的声音,也不是他的身体。
嘶。
伤口是真的痛。
“好了,现在除了你没有人看得见我,没有人能触碰我以及被我触碰,也只有你能听到我的声音。”
路西焰饶有兴趣地围绕着隗孤臣转了一圈,什么都变了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变。
“我叫路西焰,我身份证放在那边,你去看看。”路西焰指挥着隗孤臣去拿他的身份证,“不对,现在应该说你叫路西焰了,我变成了自由快活的阿飘。”
“知道了。”
隗孤臣从沙发上坐起来,腿上多年钻心的疼痛好像在瞬间窜了上来,他一下就倒在了沙发上。
“你怎么了?”路西焰看见自己的那张脸,瞬间就白了,他的腿没有受伤,那是……
“没事……”隗孤臣动了动双腿,他没有忘记自己会走路的感觉,于是适应了之后就站起来拿路西焰的身份证。
嗯?
“你才刚成年?”隗孤臣又看了一眼,没看错。
“嗯哼,我才刚刚变成肮脏龌龊的大人呢。”路西焰盯着自己的脸,啧了几声。
“怎么了?”隗孤臣抬眸看路西焰。
“你看我以前的照片。”路西焰让隗孤臣把自己在口袋里的手机拿出来,“没密码,你搜索一下我的名字。”
“……你直接让我翻你的浏览器?”隗孤臣的手停住了,他没有打探别人的隐私的癖好。
“嗯……怎么了?我都说了,我才刚刚变成肮脏的大人,怎么会有见不得人的东西呢?”
路西焰笑眯眯地把话说完,“我不能离自己的身体太远,总归是在你身边,而且有些加密的东西你又不知道密码。”
“……”
其实最后一句话大可不必说。
隗孤臣搜了路西焰三个字,最瞩目的一张图片就是在觥筹交错间路西焰一头银发站在人群中央,手举酒杯,嘴角勾起漫不经心的笑意。
“所以?”隗孤臣问。
“我是不是很帅?”路西焰用手摸自己下巴。
隗孤臣:“?”
“我是人见人爱迷人帅哥,你是十级面瘫冰块脸。”
路西焰又啧啧啧:“你的眼神应该含情脉脉,而不是这么……”
隗孤臣:“不是什么?”
路西焰思考了半天没有说出来。
最后只说:“冷。”
——
那是可以窥见的阴冷而深邃。
孤寂被荒芜淹没,被淡漠撕扯,疏离中的厌世雕琢着他漂泊颓废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