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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浮生悲喜 ...

  •   第十一章

      夜沉静如水,窗外滴滴答答的雨声像是美丽的乐章,在夜色中悄然响起。

      清洛斜靠在床畔,望着窗外渐渐停歇的雨滴,思绪却陷入到沉思之中。文书娴,那抹淡淡的影子侵入了她的思绪。

      再次翻开淑婕偷来的文书娴的字迹,手指轻轻划过宣纸,清洛微凉的眼眸里出现一丝难以言明的情绪。想到晚间在荷塘畔迎着雨滴的模样,她的嘴角不由得挂起淡淡的微笑。

      好一个清雅动人,宛如莲花般无暇的人儿。然嘴角的笑意还未荡漾开来,清洛便收敛起笑意。她,怎么能失去对人的防备之心?文家小姐,她即使再如何雅致动人,她也是千金小姐。

      半垂眼眸,清洛眉心微蹙,原本含笑的双眸忽地染上了轻霜。她只是个戏子,戏子对一个千金小姐失去防备,这不是太好笑了吗?

      她不该忘了文书娴是什么身份的人,清洛轻声喃喃,似乎是想说服自己,似乎又像是在暗示自己。

      抬眼向窗外望去,梨园的雕楼画栋便映入眼底。即使生活在如此如梦般美丽的地方,清洛依据无法忘记文府外那双喜欢抚摸着藤椅的手,师傅的手。

      “你只是个低贱的人,戏子就只能卖笑,不要做什么白日梦。对你好,也不过是玩弄的玩具而已。”师傅的,他的言语比的皮鞭更深的抽打在清洛身上,让年幼时期的她痛入骨髓。

      师傅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恨,笑着说:“你是不是不甘心?很恨?不过,你要恨不该恨我,而是该去恨那些听戏,想要包养戏子的大家少爷和千金小姐们。要知道,没有她们这样的喜好,就不会有这么卑贱的人出现。”

      这些话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印刻在了清洛的脑海之中,无时无刻她都在提醒她不要忘记:玩物,她只是个玩物。

      对于那些想要成为她主人的那些富家少爷和小姐,清洛一向云淡风轻,她怎么会天真到交付她的情感?

      清洛的嘴角露出嘲讽的笑,她是在这文府休闲太久了。久到人家给了她房间,给了她小姐般的衣食住行,然后她就以为自己真的是千金小姐了?

      文书娴的写着字的宣纸被清洛扫落到地上,她有些踉跄的走到梳妆台前,扶着台面坐了下来。

      对镜梳妆。当清洛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时候,她最常做的一件事便是化妆。一遍一遍的描绘眉梢,眼角,看到镜子中那个浓妆艳抹的人,她才能将情绪平复下来。

      这样的妆似乎给了她一个全新的伪装,带着这样的面具,清洛就好像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

      戏子,她是戏子。

      清洛一次次的重复,娇媚的笑容,动人的表情,然而眼睛的湿润是什么,她却不想去知道了。

      “万埯层阴宿雾消,冰轮初上镜天遥。

      此时仙汉栏干曲,竹影梅风笑寂寥。”清洛轻声唱道,清凉的音色在夜空中如泣如诉,似乎在诉说着什么,似乎又只是简单的吟唱而已。

      窗外竹叶沙沙作响,雨后的夜晚显得格外的寂静。偶有几只飞鸟路过,发出几声鸣叫便又消失在夜色中。

      起风了,夜色更浓了。

      文书娴托着下巴坐立在书案前发呆。窗外雨滴落到树叶上,然后又滑落到地上,周而复始。文书娴的思绪在夜色中放空,她无意识的数着滑落到窗台上的雨滴。一滴,两滴,三滴……她有些恍惚,尤其是夜晚。那样寂静的时刻,她总是容易让思绪飘荡在不知名的空间。

      翠儿如同往常一般开始收拾书案上笔墨。忽然,一纸信封从书架上飘落下来,正好落在书娴面前。文书娴盯着信封上那俊秀的字迹,恍然想起,这封信不正是莫翰哲给她的那封吗?

      拿起,抽出信笺,淡蓝色的信笺上的“洛“字便跃入眼帘。洛在文府并不是一个常见的字,即使在姓名里。然这个突然出现在她面前的字,却让她脑海中浮现出一抹淡青色的身影,她想起了今天遇见的施清洛。这个洛字,会不会这个字便是指她?

      文书娴秀眉微蹙,手中的信笺被指尖侵染上细微的褶皱。

      “洛,施清洛。”文书娴低声喃喃道,轻柔的声音融化在了夜的雨滴中。

      一阵夜风风吹过,烛火摇曳,夜更深了些。

      “小姐,该就寝了,让翠儿为您梳理头发吧。”翠儿收拾床铺后,如往常一般走到了文书娴身畔。

      “小姐,你头上的木簪是哪里来的?好漂亮。”翠儿这才发现文书娴的发誓不是往日间的常用的发簪。

      “还有,今儿是谁帮小姐盘过头发,瞧瞧这盘的技巧竟然比翠儿好了很多呢。之前紧张淑婕小姐和大夫人来盘查,居然没有发现。”翠儿的目光落在文书娴的发丝上,满是赞叹。

      “啊?”文书娴的思绪被翠儿的一番话拉了回来。失神间,她有些茫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翠儿。反倒是翠儿也没有太在意书娴是否回答她,她眼睛一直好奇的围着书娴的头发打转。

      “改明儿,翠儿也给小姐这样盘发吧。”翠儿一边拆开发丝,一边说道。

      “嗯。”文书娴心不在焉的点头道。她的心思还在信笺里的那个“洛”字上。犹豫片刻后,她终是忍不住抬起头望向翠儿,轻声道:“翠儿,你知道施清洛吗?嗯,我是说,你听说过这个人没有?”

      翠儿一愣,有些不明白一向清冷的小姐怎么关心起旁的事情来了。她的注意力从头发上转移,她想了想,开口道:“小姐,你想问的是不是那个戏子?”

      “戏子?”文书娴微微一愣,秀眉微蹙,然后低头喃喃道:“是啊,她是个戏子。”

      翠儿倒是没有留意文书娴那古怪落寞的神情,她的心思全放到了要谈论的话题上。

      “是啊,施清洛是老爷年前请回来的戏子,专门给老爷和夫人们唱戏的。听外面的人说,那个戏子可红了,好多的老爷、小姐和姨太太们少爷老爷喜欢她。对了,据说还有不少年轻少爷也喜欢她来着呢。”

      说到这,翠儿像想起了什么,拉了拉书娴的衣袖,压低了声音小声地说道:“小姐,你还记得上次我们偷溜出去遇见的那个莫家公子吗?听人说,他可是施清洛的戏迷,天天去听戏呢。”

      “戏迷?”文书娴一呆,望着书案上的信笺,似乎有些明白那封信的意思了。

      “听说莫家少爷很喜欢她,还在大冬天送了玫瑰花呢。那可是冬天啊,都不知道那个莫家少爷花了多少银子?想想,只为了讨的她的一笑就如此,谁家姑娘有这样的福气?” 翠儿一脸羡慕的表情。

      文书娴沉默了。突然划过心底的落寞不经意间更重了些。她,想知道什么呢?说不清心底泛起的苦涩,施清洛或许也喜欢莫家少爷吧。她想起了那个年轻俊朗的面孔。

      打发翠儿去休息,书娴坐在书案前,无聊的翻着书案上的书,书页在她指尖划过,一页一页,她却一个字没有看进去。

      有些莫名的心烦,淡淡的挥之不去。文书娴侧转头来,换下的清洛的衣衫就挂在她的身侧不远处,清洛握着她指尖的温暖似乎还停留在她的手心。

      心底泛起轻轻的涟漪,文书娴慌乱地摇摇头,敢多想,文书娴忙起身走到床榻,拉着被子睡下。

      辗转难眠,她望着窗外的格子纱窗发呆。忽地,她突然想到了今天清洛给她盘发的精致的木簪,她又光着脚丫从床上跳起来,在梳妆台上抓起木簪握着手里又跳回床榻上。

      晚间时分因为大娘的缘故,她没有来得急仔细看木簪,现在反正睡不着,正好仔细瞧瞧。想到这,文书娴便对着微弱的光线,把木簪放在手里把玩。

      木簪的头部做工精美,文书娴瞧着有意思,便来回抚摸。不料她轻轻来回抚摸木簪,却发现木簪的中间段竟然微微转动,她一时间好奇,便顺着方向转动。待他转动十多下,木簪被一分为二,木簪的下半部分中心是掏空的。她微微倾斜,里面着居然倒出一颗颗豆大的珍珠,色泽光润,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被这突然起来的光芒闪了眼,她一时间愣住了。待回过神来,细细数数,珍珠竟然有十粒之多。

      真是有趣的设计。文书娴很喜欢这样的设计,不过,这珍珠显然太贵重了,不知道清洛是否知晓,她最好还是找个时间还给清洛为好。

      这么一耽搁,夜色更深了,文书娴也有些乏了。将木簪和珍珠收拾好,她靠着枕头,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沉沉的睡了过去。

      窗外是悄然升起的一轮明月,清凉若水的光芒在夜色里洒落下来,透过菱花格子窗户轻轻地为房间染上一层清辉。一阵风过,卷起床畔的轻纱,发出沙沙的微响。

      夜,深了。

      晓月清辉照蓬室,风卷轻纱夜漫长。

      未知前路悲喜事,浮生一梦是荒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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