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汾的恶魔》格明心

3、3，蝎子

　　蝎子拿出照片再次看了一眼，然后掏出打火机将之点燃，有风，他点了两次照片才烧了起来。这个人的面貌他记住了，他想，可怜的家伙，就要同阎王见面了。蝎子再从上衣口袋掏出一盒烟，抖出一根，叼在嘴里。他就着燃烧的照片点燃了烟，吸了一大口，吸去了长长一大叠。风大，烟灰不需弹，就被吹掉了。有一缕阳光透过树梢渗进来，他吐出口烟雾，而后再从腰间掏出来了一把匕首。他将匕首扬起在头顶，对着阳光瞅着它的锋芒，好刀，很是锋利。
　　这把匕首已陪伴他良久，他已用其结果过三个人。枪，他也有，他的枪法极准，但还是更习惯用刀（他这次并没带枪）。刀，就是他这只蝎子的毒刺，他的爆发力很强，常常都能做到一触即发，一击毙命。
　　是的，蝎子是个杀手。因为胸口纹有一只青色蝎子，所以人们喊他蝎子。
　　而这次他要杀的人，就在伊汾，就在这伊山之上。
　　蝎子已经到了山腰，背靠着一株槐树耸膝而坐。他是个退伍军人，从小就生活在山林，很有野外生存经验。他今年三十七岁。
　　半个月前，有人找到他，告诉他说有一笔大买卖，问他做不做？他正好急需一笔钱，和妻子离婚后，争夺了许久，才得到女儿抚养权，可是女儿却出人意料的得了夜病，他曾经绑架过一个皮肤科专家来给女儿治病，但那医生说，“就算你杀了我，我也治不好她，因为这病，没得治呀！”人人都说这种病根本没法治，可是他不想放弃，直到他最近听说了有人已经痊愈，他打听来了这种药的价格贵得吓人，他想去偷药，可一来药物被重点保护；二来他也怕自己不会用药出现闪失，耽搁了玲玲。偷是不成的了，那就只能靠买了，可他无论如何都赚不到那许多钱。钱啊！这人世间的一切非法勾当可不都是为了钱啊！
　　这次若得手，他能得到很多钱，多的足够他去给女儿医病。——有人花大价钱，要买一个少年的命，对方已付了定金，只要那少年死。出钱的人没有告诉他原因，但他通过调查也知道了个中原委：那少年是一富商的长子，富商身患绝症即将离世，但早就立下遗嘱，要将财产大部分留给长子；富商还有一位妻子（即是那位长子的继母）和另一个儿子，因为遗嘱的关系，这对母子被分配到的财产并不会太多，所以这位继母就谋划要找人对那位长子做手脚，做掉他；正是蝎子接了这活。那位继母透露出来了那少年的行踪，蝎子知道他此刻正在这座伊山上，昨天他看到他们上了山，是的，他是同一些同伴在一起的，一群高中生，显然涉世未深，竟然跑到这儿来旅游，这机会真是太好了。蝎子没有跟得太近，不必跟得近，只要知道他们在哪儿就行了。昨天傍晚的雨搅乱了他的跟踪路线，但他并不介意并不焦急。在山中搜寻一伙人对别人来说或许困难，但难不住他，他这方面的经验丰富（他服役时就曾是一名出色的野战军）。他现在最在意的是，如何叫那少年同他的伙伴们分开。蝎子要单独对付他，不打算伤及无辜，要是一次性伤害的人过多，必然会引起警方注意；更何况这亦会触及到自己的准则：他接活儿从不接残害女子和儿童的活儿——他们当中就有女孩子，他不能对付他们。而要是那少年同他的同伴们走散了，就一切大成了。他曾在新闻上看过，好多出来旅游的人，都会在山中迷路，走进无人区。蝎子要做的就是给他造就这种‘意外’（这也是那位继母特别要求的，好像那富商的疑心还颇重），叫他就此人间蒸发掉。
　　蝎子起先杀人时也曾有过心里羞愧，但他如今早已经想通：凡人皆有一死，迟还不如早。他用这理由替自己开脱。更何况在他看来，这人间早已成为了地狱，他自己有极深的罪恶感和厌世情绪，却认为意外死亡是对一个成年人最大的仁慈。他想，自己不做也会有别人做的，与其让那些该杀之人在这世间遭罪，还不如早归极乐。
　　蝎子的脸上有一道刀疤，不短，从右眼眼睑连到鼻翼那儿，这道疤是他当年从部队退役后在地下打擂台留下的。他退役后，没有别的生存技巧，只能够给人家当保安当门卫，可惜赶上了最坏的年代，物价飞涨，挣的那一点钱哪够开销。于是在之后他又开始在地下打擂台赛（为了生存他也打假拳），他曾靠这方法攒下了娶亲的钱，但这终究是非法的，很快就被政府取缔；他之前甚至还在一家高利贷公司干过，做的活是催债。
　　蝎子举起刀，一只蚂蚁在刀尖上爬。他吹了口气，蚂蚁就身首异处。
　　“展翼！”
　　蝎子聚起眼睛看向走在远处的两个少年，展翼不在其中，他轻声念叨了下这个名字（因为他要杀的那个少年的名字正是叫展翼），开始搜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