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那点事儿

23、第 23 章

　　(23)
　　被赵肆抱着，赵云安明显僵了一下，不过很快就给了回应。他回抱住赵肆，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你是真心认错？”
　　“……”赵肆觉得赵云安的问题绝对没那么简单，于是假装没有听到。
　　“唉,”赵云安叹了口气，“诚意不够怎么成？”
　　赵肆想松开手，可赵云安却紧紧得贴住了自己，动弹不得。赵云安笑嘻嘻得问道，“表示一下？”
　　赵肆在考虑是直接点了他的穴还是先把他舌头拧下来，不过短暂思考之后，他只是用力推开赵云安，站起身后一脚踢在他小腿上，不过力道不大，“表示个屁！赶紧起来，抓紧时间上路！”
　　赵云安一脸遗憾得站起身来，不过赵肆主动抱住他已是难得，其他的不能操之过急。

　　赵肆牵来现在垂头丧气的老马，把车套牢固了，招呼赵云安过去坐车。
　　赵云安犹豫着不肯动，“跟你一同出生入死我都不怕的，可是若是不巧颠死在马车里，实在是……”太过丢人。
　　赵肆气急，“现在我已经把这老东西驯服了，你还担心个屁！”
　　“我担心的是我的胃……”
　　“赵云安，”赵肆拿出兄长的气势说道，“少跟我在这婆婆妈妈的，一个大男人颠了两下就怕了？你的眼睛拖一天怕就会严重一天，我看你恢复得也差不多了，我们这路上就不做停歇了。非要留下这马车，也是为了晚间休息时用，路上除了不必要的情况，你就不用出来了。”
　　“……就是鸟没事还能放出笼子转两圈呢。”赵云安抗议。
　　“在我这没得选。”赵肆冷笑着驳回。

　　“唉，两位小哥，这么一大早怎么就跑来这深山上来了？这可不是赏风景的好地方。”一个清脆的女声俏皮得说道。
　　赵肆回过头去，是个一身红妆，丫鬟打扮的年轻姑娘。圆圆的脸蛋上是一双乌溜溜的大眼镜，很讨喜的模样。
　　没等赵肆答话，那姑娘就又向前走了几步，“啊呀，这位小哥，你肩上怎么都是血？”语调里满是惊慌，可她脸上依旧是毫不慌乱的笑眯眯的表情。
　　“有劳姑娘费心了，”赵肆行了个礼，“其实……这是在下一大早起来过猛，气血不通流的鼻血。”
　　姑娘乐了，“小哥你真逗，你的鼻血怎么能流到肩上去？”
　　“……这，”顿了一下，“是这样，这本不是我的衣服，我流鼻血流的头晕，就在我朋友身上靠了一会，不想弄脏了他的衣服，惹恼了他，他执意要跟我换衣服，于是就这样了。”
　　“看你们一身狼狈的样子，也不像是来赏景的。”姑娘看了看两人脏乱的衣服，评价道。
　　“让姑娘见笑了。”赵肆笑得谦和。

　　姑娘愣了一下，随即打趣道，“哎，这位小哥，往后可不能这么早来这深山老林，像小哥这么俊俏的模样，当心被狐媚子抓去吃干净了。”
　　赵云安有些不高兴了，站到赵肆身边说道，“姑娘真是风趣，可这一路上除了你没有过一个人影。倒是姑娘你，一个人跑来深山里做什么？实在是太过奇怪……该不会你就是那狐媚子吧。”
　　那姑娘两手在腰上一掐，狠狠得啐了一下，“呸！你才是狐媚子！老娘来山上采药关你屁事！别以为你长得好看就能胡说八道！当心我扯了你的嘴！”噼里啪啦一阵将赵云安砸得有些晕头转向，好一个泼辣妇人！虽然看不到，却能想象出说话人是怎样的姿势。不知怎的，他忽然想到，若是赵肆插着两手站在那里也冲自己劈头盖脸的一通好骂，带着些气氛跟羞赧，那该是怎样动人的情景。
　　赵云安就这样神游天际起来，一旁赵肆有些不知如何是好。他怕赵云安跟这姑娘吵起来，就扯扯前者的袖子，然后陪着笑跟姑娘说道，“我这弟弟说话向来不知轻重，都是我管教不周，还望姑娘多多包涵。”
　　“哼，”姑娘仰起头说道，“看在小哥你的份上我不与他计较……”停了一下，她将下巴扬得更高，“我可不跟瞎子一般见识。”

　　赵肆有些惊讶，赵云安这回可是什么都没干呢，他虽然瞎了，两眼看上去却与常人毫无异常，这位又是怎么看出赵云安是瞎子的？
　　“……姑娘……为何能看出他是瞎子？”赵肆决定直奔主题，以便日后多加小心，不被人看出异常来。

　　那姑娘想来也是怕再仰头脖子就要折过去了，就换了个正常点的姿势，依旧微微仰着头说道，“我可是学医的。他两眼虽看不出异常，却是没有焦距，常人就算是发呆也不能这般吧？眼都不眨，这样子跟我看过的病人很像。”
　　赵肆一下两眼都亮起来，他几乎是要去牵起那姑娘的两手般问道，“姑娘能给我兄弟看一看吗？”
　　姑娘假装犹豫了一下，看到赵肆一脸紧张的样子才笑着答道，“虽然我很讨厌他，我却很喜欢你，好吧。”喜欢两字不知是不是刻意加重了语气，使得回过神来的赵云安脸色立刻阴沉了起来。
　　他拽了下赵肆的衣袖，“哥，你不能病急乱投医啊，这么深山老林的哪来的郎中，当心是骗子。”
　　赵肆恨不得缝上赵云安这讨厌的嘴，他狠狠甩开赵云安的手，怒斥，“赵云安！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自己的眼睛不想要了吗？”
　　“我一向最喜欢你天真的样子，可没想到你居然天真到这般地步，”赵云安冷笑着说道，“一介路人，都不知她安得什么心思就主动跟两个男人搭话，你就轻信于她，将我交到她手上你也真放得下心。你忘了刚才那个小二了吗？”
　　“说完了？”
　　“……嗯。”虽然有些奇怪，赵云安还是应道。哪知话音刚落，脸上就挨了一耳光，好半天他大脑都一片空白，只听到两耳嗡嗡作响。半边脸都失去了知觉，大概是肿起来了。
　　他挨打了。
　　他不是没挨过打，可是从没被人打过耳光。
　　赵肆真得怒了。

　　“小哥，别动怒。”沉默半响的姑娘开了口安慰道。
　　“姑娘不要插手，这是我们的家事。”赵肆调整好呼吸，转过身对仍旧愣在那里的赵云安说道，“当年我们兄弟三人各奔东西，我先你一步离开家里，弄得几年里兄弟间都音讯全无是我的错，可我万万没想到你居然变成了这样！”
　　赵云安垂首立在那里，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些什么。
　　“管教弟弟确实是兄长的责任，可在你成人之前那些年我哪天不是跟你在一处！我自问没做过什么不应该的事，怎么能把你带成这样！”
　　“哥……”
　　“别叫我哥！我赵云飞虽不是什么好人，贪财吝啬偶尔使坏，如今武林风气是有些不正，我总是躲着，可我从来没打心里就防着所有人，这世道上从来不缺坏人，大抵还是好人多，你这么冷嘲热讽一个姑娘家，也真好意思开得了口！为了些芝麻大小的事情就这般耍小性子，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你刚才还拿这个教训我，我当你早就是个懂事的男人，哪知道现在看来，你跟八九岁的孩童根本没什么两样。”
　　赵肆歇了口气，见赵云安没反驳，继续说道。“我不知这几年你过得是什么日子，让你对别人都有了这样的想法，行走江湖要时刻提防着确实没错，对你这样欠磨练的也是个机会，可你不能事事防，人人防，若是知道你活得这么累，我早该把你绑着在家里混吃等死，也好过变成这么个扭曲的性子！你是不是准备日后连我都要防备着，啊？”
　　“怎么可能！”赵云安快速而小声得回嘴道。
　　“谁让你回话了！闭嘴！”赵肆在赵云安头上一敲，继续说道，“说起来都是我的不是，不该半个字都没交代就把你一个人扔下。这几年虽然是找过你，可心里大抵还是有些害怕，巴不得一辈子不要见到你的好……可是不见你，又总觉得少了些什么，毕竟现在家里，除了大哥，最亲近的就是你了。”
　　赵肆这一番话让赵云安心里百味陈杂，不知是喜是悲。
　　“云安，你是个男人，不能时时刻刻都像女子一般害怕别人的接近，你若总是这般提防着，只说明你不够强。”
　　“……爹不还是……”赵云安小声问道。
　　赵肆叹了口气，“爹他生来就不该是个江湖人，哪知竟被带了进来，一呆就是一辈子，到头还把自己搭了进去。他不适合江湖，江湖从来不会为了某个人去改变。”

　　最后，赵肆在赵云安肩上拍了拍，“我打你，是希望你不要成为真正的‘鬼手赵三’，而忘了自己还是赵家的三子，我赵云飞的弟弟。你是个人，活的。”
　　“……我一直都知道。”
　　“那就好。”赵肆立刻点了赵云安的穴道，让他暂时失去意识。将瘫软的人架住后，他扭头对一边一直看着的姑娘说道，“现在，你知道了我们的身份，还愿意为我这弟弟看看吗？”
　　姑娘笑了，“小哥你真逗，你是什么身份跟我有什么相干，在我这就有两种人，一种是患者，一种是病愈者。倒是你，训完了弟弟怎么还要点了他的穴?我看你把他骂的一愣一愣的，还怕人跑了不成？”

　　赵肆笑笑，“我这弟弟，别的不说，在外人面前面子可是顶薄的，不把他弄昏了，打死他也不会低下头来认错让你给他治病。在这里我只能先给你陪个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