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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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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说有你娘那位故友女儿的消息,明日便要出发?”与川将看向台上的目光转回来,落到陆宣脸上,见陆宣正低垂着眸,不知想着什么,“放心吧,我能解决,那毕竟还是个孩子,早些去也免得再生意外。”
陆宣看向与川,沉默片刻,方才点了点头。
两日后,与川在望江茶楼属于自己却极少上来,被赵亦程题上“青竹轩”牌子的三楼雅间等着即将寻来的太子赵璟煦,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已是正午,想着若无意外陆宣应当已经到徐州了。
很快,雅间响起两声扣门声,与川说了声进,便见侍者带着那许久未见的赵太子进了门,这次赵璟煦没再穿那身张扬的红衣,反而换上了一身月白色衣裳,十分素雅,箭袖款式,倒是便于行动。
与川看了看赵璟煦身后,除了刚刚开门的侍者,再无旁人,便冲侍者点了点头,侍者便关上门离开了。
“太子竟是孤身前来吗?”与川一边抬手请赵璟煦坐下,一边说着,不知是好奇还是试探。
赵璟煦随意坐下,“孤此次并不想太过惹眼,但也有暗卫跟着。”
“在下是说贺将军竟没跟来吗?”
说到这,与川见赵璟煦脸色变得晦暗不明起来,便也没想再调侃下去,倒是赵璟煦开了口,“他早前便上了战场,攻打的是西面的越国。”
“越国?越国不是说从未主动发起战争吗,莫不是竟因如此小瞧了越国?”与川倒是有些惊讶了,启国如今起兵不止没有由头,也着实有些突然。
“启国那老东西又瞧得起谁?”说完这句似是心中依旧难掩火气般,“那启国的狗皇帝竟然在夺了阿凭大半军权后主动发起战争,还让阿凭做主帅”,赵璟煦嗤笑一声,“这下他堂堂启国大将军该是要被世人唾骂死了。”
“为了青樾草?”
赵璟煦闻言面容不再带着轻讽,长叹一口气,自怀里拿出一个瓷瓶放在桌案上,往与川那边推去。
与川接住后,打开瓶塞,将里面唯有的药丸倒了出来,看了看成色又嗅了嗅,确定是青樾草炼制的丹药无疑。与川虽不是医者,但青樾草他是断不会认错的,灵谷当初十分宝贝,和他说了无数遍自己多么幸运,青樾草多么难得,又再三和他谈及青樾草,最后甚至直接拿出他的医书来给他看了青樾草的模样,况且这青樾草炼制的丹药他是确确实实见过的。
与川点了点头,确定是青樾草炼制的丹药无疑,便起身,“太子殿下请随我走吧,这茶楼着实不适合制药。”
很快,赵璟煦便随着与川回了郊外的小院,灶房里药炉与草药一一准备妥当,这些都是制作“虚宁”解药所需的草药。
赵璟煦看了看与川的小院,有些嫌弃似地说着,“你这院落可真小。”又左右看了看,想着:不过还挺干净的。
赵璟煦从灶房门口往外看去,指了指院中粗壮的大树,“那个是什么树?”
“荔枝树,若太子早些时候来,或许还能尝尝其果实。”
赵璟煦点了点头,“我吃过荔枝,只不过第一次见到荔枝树。”
与川熬着药,也只是随意应着声,但不知是什么触动了赵璟煦的神经,他并没有停止诉说,“我很少能出宫,就因为这个毛病,一直被关着,到了十几岁,我清醒时偷偷逃了出去,然后遇到了还不是将军的贺凭义,”说着赵璟煦突然叹了口气,“其实我父皇都知道,还让暗卫跟着保护我,如果不是他有意放我出去,那时的我,即使有武功傍身也是出不去的,他本想让外面的磨难挫挫我的锐气,不要整天想着往外跑,毕竟当了皇帝,那个皇宫就更不是能轻易出去的了,但是他不知道自从遇到贺凭义我就没受过什么委屈,更别说磨难了。”
说着便坐在了门口的台阶上,也不再说什么嫌弃了。
与川没说话,赵璟煦似乎也并不在意是不是有人回应,说完这些便就这样看着外面的天空。
过了会儿,才转过头问与川,“你见过大雪吗?”
与川点了点头,“见过”那还是在他年少游学时,于北国境内见过的,也只有那么一次,在那以前他从未见过那样大的雪,鹅毛一般洁白轻飘,却仿佛能将这世间的所有喧嚣淹没。
“你喜欢雪吗?”
“还可。”
似是不太满意与川的回答,“那你应当见得不多。”说完赵璟煦便不说话了,他不喜欢雪,洁白却刺骨,冰冷又静默。
熬制药材的时间需要的时辰并不短,好在两人都是能静得下来的,谁也没再说话,谁也没觉得无趣,与川熬着药,赵璟煦就看着外面的天,阳光和煦,风中不含凛冽,只有着不知名的花香,时不时有鸟雀落在枝头,又呼扇着翅膀一个追着一个远去,在他看来着实不像快要入冬的时节。
但很快血腥味弥散开来,将这一院的静谧打碎,仿佛方才不过大梦一场,转眼要面对的惨烈才是现世会有的悲哀。与川也听到了动静,吸了炉火,将还装着青樾草丹的瓷瓶揣入怀中,随后走去了门口,那久久未言的太子站起了身,“他们来了,影卫拖不住,你先躲起来。”
与川还不甚清楚具体是什么人,只知道对面是冲着眼前这位太子殿下来的,而自己目前的武力在这也真的只能是拖后腿,方才拉着太子想躲起来,赵璟煦却摇了摇头,“他们肯定是发现我了才会动手,这方寸之地,我藏起来也无用。”
与川闻着空气中传来的血腥气,心头难得再次浮现出紧张,这样的境况是过了多年安逸生活的他不曾接触过的,他接触过的最为血腥的事便是父母的亡故,还仅仅只是听闻,等他游学回来面对的也只剩下那些藏于伪善之下的暗刀,不曾有过今天这般明目张胆的恶意与杀机,他知道很危险,但又无能为力,就像过去无力挽回家人与灵谷生命的自己。
虽然眼前这位太子与自己着实没什么情谊之说,但这一次他还有选择的机会,他不想再次处于局外眼睁睁看着这个刚刚还与自己谈天的鲜活生命流逝,即使他并没有什么能力抗衡那些见血的刀剑拳脚,但总会有办法的,他拉住赵璟煦的手臂,看向那双视死如归眼,压低声音开口,才知道自己嗓子已经有些干涩,“我不知道那些人是谁,但你该知道贺凭义为了你能好好活下去还在战场上,你总不想辜负他牺牲的这些,别这副表情,刚刚就觉得你不对劲了,我不计较你对我的算计,但现在你得听我的。”说完没理会赵璟煦脸上的愕然,只是看了看院中还没有人,应当是在院外打斗,心里同情了一番跟着这么个主子的暗卫,便连忙拉着赵璟煦往正屋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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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宣卯时初便出发了,快马加鞭,第二天辰时总算赶到了徐州,等到与传讯的师弟接洽才知是在徐州发现了些线索不假,但人并不在徐州,根据线索显示应是要再往南边寻的,陆宣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只心道母亲怕是少不了要失望了,也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还活着。
了解了具体情况,也将接下来的事情做了安排,天色已经开始昏暗,西边的霞光却映红了远处的天幕,陆宣才终得以往江城赶去。
自从看过赵太子的那封信陆宣总有种不安感,说不出原因,也许是多年间常与危险相伴的直觉,这叫陆宣没再多做停歇,处理好事情便骑马而去。
这一夜陆宣没有停歇,如前日一般赶路,虽已有两日未眠,却似乎看不出半点疲累,只仔细看进其眸中,方能窥见那眼中透露的些许困倦,眨眼间又仿佛错觉。
第二日巳时,天已大亮,阳光一如昨日般晴好,穿透林间,略过叶片的缝隙,打在地面上,空气中泛着晨露消散的气息,让人不自觉放松精神,却又心生憧憬。
马蹄踏踏声在江城郊外的林间响起,尘土微扬,将洒落的光线浸染得朦胧又昏沉,只不过很快便又只剩下些微细小的尘埃在那片片洒落的光中浮沉了,其余仿若挣扎后最终还是归于沉寂,只是不知又有多少尘埃自愿挨挤到光线中蹁跹,唯恐无人知晓。
不过行进片刻,那还未散尽的血腥气便径自闯入了本该生机勃发的环境,陆宣微微皱眉,加快了马匹前进的速度,眼前的景象让陆宣诧异又心惊。
本来静谧平和的地方,三三两两得空便聚在一起闲聊的邻人,此时皆紧闭着门窗,这方天地,仿若失去了所有生机,与川的小院是唯一大开院门的一家,但门前却有着片片血迹,就连院门都被血迹染红了一片,小院里更是残破不堪,血迹似乎将小院各处都沾染上了,衣杆、木桌有着刀剑的砍痕,就连正屋的门都已经向内倒塌,一看便知是在外被暴力破开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