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镜子里的人不是自己以后》纸上造梦

9、碎裂

　　找不到，搜遍130间房，就是找不到破鼓圣器。
　　我假装出崩溃的样子，看着自己已经被阴气染黑的大半身躯，心里也开始发急。
　　再拖下去，我就算找到那个破鼓也没救了。

　　“等等，我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个地方咱们没搜过。”
　　鬼王突然作出想到什么的样子，我心里冷哼一声，急切追问，“是哪里？”
　　“门卫房，”他顿了顿，“咱们刚刚忘记进去看了。”
　　......

　　“这是最后一个地方了，找不到的话，我们只能把天井花园的地都挖了。”
　　我无奈叹气。
　　因为这片鬼域的古怪设定，人类只能老老实实通过走楼梯上下楼，跳楼必死无疑，所以我最开始从2楼跳到1楼，才会出现楼层陡然拔高的异象。

　　但我一晚爬了3次楼梯，搜了130间房，真的好累啊，如果鬼王能带我飞来飞去多好。

　　“我有预感，这次肯定能找到破鼓，你很快就能重见天日了。”
　　脚步始终紧跟着我，鬼王微笑着说出这句话，眼神却并不友善。

　　——到时候身体里的人，到底是我还是其他什么鬼魂，还很难说。

　　我心里清楚，已经到了最终时刻。
　　咬紧牙关，我决定只能这么做了！
　　......

　　“立刻把鼓敲响，把你的身体给我！”
　　门卫房里，当我拉开抽屉，取出已经破了一面的拨浪鼓后，一直彬彬有礼的鬼王也露出真面目。
　　因为兴奋，他半人半骷髅的面庞显出诡异的癫狂之态，他的双手死死钳制住我的手，即将敲响拨浪鼓完好的另一面。
　　我极力反抗，但是根本抵抗不了他的控制。

　　“孟芳救我！”
　　我大声尖叫孟芳的名字，内心疯狂呐喊。
　　“滚出去！滚出去！滚出我的身体！”
　　果然，一道透明的鬼影立即从我的身体里被推出，鬼王也大吃一惊，手上的动作也一时停住。

　　就是这一刻，我拼尽全力将他推向孟芳，两个鬼魂就此缠斗起来。

　　“打碎鼓，打碎它！”
　　孟芳尖叫着提醒我，鬼啸声几乎刺穿我的耳膜。
　　我看着鬼王将她的魂体拦腰打断，心知孟芳根本打不过鬼王，瞬息间便会被他解决。

　　可是，我一只手将已经破烂的拨浪鼓抵在坚硬的桌角，极速向下砸着，毫不在意她的死活。

　　一下！
　　我脚下的整个空间开始震颤，凄厉的百鬼哭声划破夜空。

　　又一下！
　　鬼王转过身想制止我的动作，但是孟芳更快一步想窜进我的体内，两只鬼再次缠斗起来。

　　——我就知道，看着孟芳眼里贪婪怨恨的眼神。
　　因为殴打，无数鲜血从她的七窍汩汩流淌，惨烈至极。
　　躲进我的身体里那么久，“你也觊觎我的身体吧。短命鬼！”我用嘴型无声嘲笑她。

　　最后一下！
　　铺天盖地地鬼嚎，如海浪般几乎将我整个人淹没。
　　密密麻麻的鬼潮，在离我咫尺之遥的地方，消散成铺天盖地的血雾。

　　天崩地裂，鬼蜮消亡。
　　........

　　灯光。
　　一缕昏黄的灯光，在我眼前亮起。
　　好刺眼的灯，刺得我落泪。

　　趴在《破鼓大厦》的密室里，闻着简陋的橡皮泥“肉酱”臭味，我高兴地痛哭。

　　活着真好啊。
　　我爱生而为人的每一天。
　　.......

　　“小姐姐，你到底是怎么溜进密室里的？”
　　“那能怎么办？要不你报警吧。”
　　联系《破鼓大厦》密室的工作人员之后，看着工作人员怀疑的眼光，我脱口而出。

　　望着店家愤怒的神情，我哈哈大笑。
　　“不要紧。我补票，多少钱都补ok？”
　　反正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我都不会玩密室，我内心发誓。

　　走出密室逃脱店门前，看着海报上破旧的婴儿襁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们有一条文字线索，是写着‘鬼话不可信’吗？”
　　“没有呢小姐姐。”看着工作人员微笑的脸，我怀疑他内心在骂我是个神经病。

　　不过这也不影响我的好心情。
　　果然是你啊，铁兰。
　　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讲，硬是要故弄玄虚吓我。
　　下辈子，我再找你算账吧。
　　........

　　那次经历以后，大概是太多阴气聚集体内的原因，我病了很长一段时间。
　　我妈念叨很久，说我肯定是被8楼子女不孝孤独死的老太婆缠上了。拉着我一定要去本地最有名的庙里求个符，我嘴上当然拒绝封建迷信，可趁着一个周末，我一个人偷偷去了庙旁的算命铺子里。

　　满室的烟火缭绕，令人产生置身仙界的错觉。
　　我看着胡子花白的道士，问他，如果两个人从小投错胎，其中一个死了，另一个会怎么样？

　　不知道这个道士是看出了什么还是真有两把刷子，他定定地看了我半晌。
　　“姑娘，冥冥之中自有天定，是你的就是你的，没有什么投错胎的说法。”
　　说完，他取出一枚黄色的护身符，“只要你心定，不畏惧。人间地界，任何鬼都只能用幻觉来迷惑你，他们不敢碰你的。”

　　“如果是和我同年同月同日生，互相投错胎的鬼呢？”
　　道士掐指算了算，良久叹了口气。
　　“因为你的身体，原本是老天定给她的，她倒的确是唯一可以触碰你的鬼魂。”

　　“若贫道没有猜错，她从死的那一天就开始跟着你了。”
　　道士探寻地看着我，我沉思不说话。
　　“普通人若是被鬼缠上，轻则噩梦连连，重则频繁见鬼产生幻觉。若是那个女鬼一直在暗处盯着你，阴气侵扰之下，你的魂体也会更加不稳。”
　　满是烟火香的屋子里，听一个道士讲些神神鬼鬼的事情，这本身就让我有种戏剧般的不真实感。但是我内心暗暗回忆自己开始做噩梦的日子，和撞见白色灵车的日期。
　　果然，孟芳从死了之后的那天，便开始跟上我了。

　　密室多出的一个孟孟，就是她制造的幻觉吧。
　　因为忌惮她的监视，铁兰才会明里暗里的提示我。
　　监视室里，顶着铁兰模样，恶狠狠说要抢夺我身体的恶鬼，才是她的真实想法。
　　......

　　“如果鬼魂，被另一个鬼魂打散，那她还能投胎吗？”
　　咨询末尾，我有些好奇地提出最后一个问题。
　　那个老道士看着我，似乎被问到了知识盲区，“按道理，应该是灰飞烟灭，再也不存在于天地间了。”
　　他有些犹疑地推测。
　　在他对面，我忍不住高兴地笑了。

　　走出烟熏雾绕的室内，抬头看灿烂到有些晒人的阳光，我真切的感觉到：
　　一直遮挡着我视线的鬼蜮，那永远不见天日的破鼓大厦，终于从我的心里彻底碎裂。
　　人的一生很长，这不过是一段说出去都没人信的插曲罢了。
　　——我，当然也不会挂怀。就把它当作一个烂故事吧，不必相信，我们都不要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