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黑毛傲娇诱捕器》森林回声

52、芥/乱线（七）

　　“孤，孤儿院？”
　　听到她说的话，芥川漆黑的双眸都出现了一秒的呆滞。
　　“为什么这么突然？大家去孤儿院的话……”

　　“现在的状况非常紧急，必须要赶紧把大家送去安全的地方……”
　　凛叶无比严肃地解释着：“那天我们两个做的事引发了不小的后果，他们已经在知道了不少我的信息，找到这里应该就是时间的问题。”

　　她紧紧皱着眉，“我一个人的话总会有办法的，但是大家都是小孩子，被牵连肯定没有好下场的！我也是没办法，为了保护大家才出此下策的。”

　　“可是……”
　　芥川也紧蹙着眉，眼里全是犹豫。

　　“那在下呢……”他问：“那天在下也在，很多人也一并目击了在下的长相，所以……”

　　“所以你得跟我一起亡命天涯了芥芥，”
　　说着，凛叶有些自嘲地笑了笑，“真不好意思啊，虽然是想帮你，结果却连累了你。”

　　“……”
　　芥川却只是紧紧抿着唇，不发一言。

　　--

　　魔都横滨，一个充斥着黑色交易，人情冷漠的城市，在这里找到一个合适的孤儿院，并不简单。

　　好在凛叶作为了解这个故事的人，事先知道了，故事的主角曾经在一个孤儿院待过。
　　在主角一意孤行的印象中，那个院长是个如阴影般可怕的人，但其实，也不过是个不擅长表达的温柔大叔。

　　有这样的院长在，想必孩子们过去，也不会受很大的苛待的。

　　经过她一番打探，很快找到了那个传说中的孤儿院。可院长面对她的请求，却也只是不住地叹气。

　　“恕我直言，小姐，”瘦削的院长道：“虽说是福利设施，但我们也只是普通人类，无法成为神明般无私拯救他人的存在，我很想帮助你，不过……”

　　“我明白的。”
　　凛叶从怀中掏出一个信封，放到院长面前。
　　“之前偶然间搞来的，现在，都给您。”

　　“我不是想把他们直接抛弃给您，我也会承担起自己该有的责任的，”
　　凛叶对上院长的双眸，认真道：“我会找工作，会努力赚钱，会每月定时将抚养费付给您，您就当您是在为我工作，照顾他们的起居就行，生活费什么的都交给我。”

　　“求您，只要您能照顾他们，我……”
　　凛叶莫名有些哽咽。

　　她突然想起津美纪姐姐，想起冲田三叶，想起这些故事中默默死去的小小配角，过去的遗憾在她脑中一幕幕重现。

　　她明明是一个知道她们命运的人，明明已经穿越过次元壁来到了她们面前，却还是只能像是一个旁观者一样，只能就这么任由命运发生，看着她们死去。

　　同样的，她其实知道，在芥川故事的最开始，他那除了芥川银之外的八个伙伴，就已经撒手人寰了。
　　那么至少这一次，她得做点什么，争取帮他们摆脱这不公的命运。

　　如果在孤儿院里的话，至少就不会因为目击了黑手党的交易而被灭口吧……

　　凛叶的目光过于炽热，院长看着明明身形瘦小，五官稚嫩，却依然执意要扛起生活重担的她，又看了看桌上的信封，最终还是无奈地妥协。

　　“你来过的事情我会让所有人保密，至于你说的孩子们……明天送他们过来吧。”

　　--

　　夏日炎炎，毒辣的阳光猛烈地照射在碧蓝的大海上。

　　蓝得纯净的天空如同儿时爱玩的卡纸一般被贴在天幕，上面还用蜡笔勾勒出来了一团团洁白的云朵，阳光在上面投下一小块一小块的阴影，远远望去，就像一个个巨大而诱人的棉花糖。

　　轮渡的甲板上很是闷热，空气中充斥着海边特有的咸湿气味，白色的浪花击打在轻微摇晃的船边，像是猛然聚齐又瞬间破裂的泡沫。

　　作为来往交易货物的枢纽，横滨的港口今天也被各式各样的船只填满，时不时传来扬帆起航的嗡鸣。

　　凛叶穿着一身防晒衣，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部分脸，只有一双紫眸露在外面。

　　此时此刻，她正站在一艘挤满乘客的船头，焦急地朝外面张望着。

　　没过多久，她等的人很快就到了。芥川同样一身黑衣，长长的外袍几乎要拖在地上。
　　他轻巧地上了船，看到凛叶后，便很快坐到了她身边。

　　“怎么样？大家有说什么吗？”凛叶急忙问道。

　　芥川于是听话地娓娓道来：“照彦没什么反应，很快就被那里的午饭吸引了，小玲没问几句也很快在那里认识了新朋友，小诚……”

　　芥川顿了顿，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凛叶，这才缓缓说：“小诚她，让在下跟你说‘不论多久，都会等你回来的’。”

　　凛叶：“……”

　　她的瞳孔因这一句话而颤抖起来，原本七上八下的心也因为这句话而变得沉重，喉咙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一般，说不出话来。

　　……没想到会这样。

　　她害怕离别，害怕面对孩子们的眼泪，也害怕自己让他们露出失望的目光。
　　明明是自己擅自出现，给了他们希望，现在却要亲手将这份希望湮灭什么的……她实在是不忍。

　　因为她的懦弱，她让芥川假装把他们带到了孤儿院，用“姐姐很快就会来接你们回去”的谎言，让他们暂时安心地住在那里。

　　但其实，她估计很长时间都不能回去了，下一次再见面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

　　到最后，还是小诚轻易看出了她的伪装，还说了那样的话……

　　一想到那句话，凛叶就仿佛看到了小诚那一贯故作坚强，就算伤心也不敢表露出来的表情，让她都不禁心疼起来。

　　海风拍打在凛叶身上，也吹起她耳廓的碎发。她默默注视着天上的云朵，对身边人道：“那你呢，和他们分开，会感到寂寞吗？”

　　芥川低下头，喃喃道：“在下不是很清楚，不过，还是更喜欢大家待在一起的日子。”

　　“那还真抱歉啊，”凛叶扯着嘴角轻笑，
　　“因为我的缘故，导致你被迫和他们分别，以后，就只能和我一直在一起了。”

　　说到这个，芥川眼神划过一丝古怪，他踌躇着说：“其实，那个……”

　　话音刚落，从他身旁的阴影下，就钻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小银！”
　　凛叶惊呼出声，“你怎么在这里？”

　　“抱歉，姐姐。”
　　芥川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着头，“我不小心听到了你和哥哥的谈话，了解了你们的考量，所以擅自跟来的，对不起啊。”

　　说着，她的目光里多了丝哀求，“只求你，求你不要让我和哥哥分开，我们从出生开始就一直在一起，是彼此唯一的亲人……我保证不会拖后腿的，会听话的，求你让我跟着你们一起吧……”

　　“……”

　　凛叶望着芥川银带着泪光的眼眸，又看了看虽然一言不发，但还是紧紧抓着妹妹的手的芥川，拒绝的话一句都说不出。

　　好半晌，她才好声劝道：“跟着我们的话，可能会吃苦哦？我们现在是无处可去才离开横滨的，可以说就是亡命之徒。在孤儿院的话，至少会更安稳。”

　　“我明白，”
　　芥川银的眼中却划过一抹坚定。
　　“没关系的，我愿意陪着你们，不论遭遇什么。”

　　“好吧。”
　　凛叶失去了拒绝的动力。她仰头望向天空，就像望向了那个未知的远方，他们不知道会被风吹到哪里，会漂泊到哪里，她能做的，也只有握紧身边人的手，无论何时也不放开。

　　一声巨响，载着他们的船终于启航。

　　--

　　五年后。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夏天，在别的城市还在忍受着烈日当空的酷暑时，九州南部的小城市樱岛，却因为其被山林环绕的自然环境，和高海拔的特殊地理位置，而独享一片阴凉。

　　时间已经过了七点，樱岛的阳光却舍不得这片天地一般，迟迟不肯落幕，独留一片片金黄横亘在长空。

　　自从她带着芥川兄妹逃离横滨后，他们就在这不大的日本境内不断寻找着容身之所，最后来到的，就是这个除了火山和海之外一无所有的小城镇。

　　说来，也是多亏碰到了好人，他们三人当时从附近的城市流落至此，刚好碰到村长在车站处办事。
　　看到他们三个饥肠辘辘的孩子后，二话不说就给他们端来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荞麦面，那朴实却沁人心脾的味道，凛叶至今都无法忘记。

　　之后，她在村长的帮助下逐渐在小镇里扎了根，村长不管她是否真的满16岁，就给她提供了在保育院帮忙照顾孩子们的工作，为他们低价出租了一小套公寓。
　　甚至还帮芥川兄妹办了新的身份，找到了愿意接纳他们的学校。

　　他们的生活因此早就步入了正轨，凛叶每天白天在保育院上班，下午孩子们放学后就去附近的便利店看店直到深夜。
　　两份工作的工资大部份都寄给了横滨的孤儿院，剩下的又大部份都付了房租。好在芥川兄妹上的是免学费的公立学校，不然，凛叶还真的无法支撑三个人的生活。

　　三人过着清苦但又简单的生活，尽管忙碌，但凛叶却觉得这样的生活很是充实。
　　只要一想到，原本只能够去犯罪组织做杀人工作的芥川可以因为她而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她就很是自豪。

　　可是，这几日里，凛叶的心中一直被烦恼所占据。

　　原因还是和她的任务有关——那就是，她这么累死累活拼命付出，又当爹又当妈地把芥川拉扯了五年，可对方对她的好感度，还是只有仅仅50。

　　不带这样的啊，她想。

　　按理说，她这次放弃了爱情方向，转而走亲情路线，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正常人感受到她这样的付出，多少都会知恩图报。
　　可芥川对她的好感度，却和个普通朋友差不多……这实在是有些离谱。

　　凛叶坐在无人光顾的小店里，越想，眉头就皱得越紧。

　　就在她烦恼之时，门口处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下一刻，有些老旧的玻璃门被推开，头顶响起一道刺耳的铃声，是只有这种落后地方才会用的“叮咚！欢迎光临！”的迎客铃。

　　凛叶朝门口处看去，就见，正好是那个刚才她一直在想着的人走了进来。

　　“你要的那家中华饭店的酸辣粉和蒸饺套餐。”
　　芥川走进来，轻车熟路地把背上的书包取下，放在一边，接着，就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到凛叶的面前。

　　丢下这一句话后，芥川就坐到一边，从包里翻出一本书，安静地看了起来。

　　热乎乎的外卖盒里散发着诱人的香气，面对这个，凛叶也懒得再想了，迅速拆开包装就享用了起来。

　　挤满货柜的空间一下子充斥着酸辣的香气，凛叶吃得差不多，就慢悠悠地挑着汤里的花生，朝一边埋头读书的芥川随意地搭话道：“这一份一共多少？”

　　“五百，”
　　芥川头也不抬，“老板说给你的特价，让你多陪他女儿弹弹琴。”

　　“哎，真是，一直承蒙他照顾……我都不好意思了。”
　　凛叶独自感慨着。过了一会儿，她看向再度陷入沉默的芥川，忍不住又问：“你还好吗？学校怎么样？”

　　“还行。”
　　芥川翻过书上的一页，目不斜视地答道。

　　“上课内容难吗？有没有交到朋友？”

　　“就那样。”

　　“啊，我想想，你不会又一直用你这张扑克脸恐吓同学吧？我知道你不擅长微笑，但至少眼神要温和一点吧，一直这样的话，会永远都交不到朋友的哦？”

　　“……”

　　这次，芥川直接完美地无视了她。

　　感觉到自己好像一个唠叨的老母亲一被青春期的儿子嫌弃，凛叶抿了抿唇，不肯放弃地又说了一句：“啊，你会不会有喜欢的女孩子……”

　　“啪！”地一声，芥川合上了书。

　　他蹙着眉站起，望向她的黑色双眸虽然还是一贯那副不带感情的样子，凛叶却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中的不虞。

　　明明才15岁，站直身体时，他颀长的身形却没来由地透露出一股摄人心魄的威压，让凛叶都有些害怕地缩了缩脖子。

　　“吃完了吗？”
　　芥川扫了眼她面前的餐盒，冷冷道：“吃完就赶紧去躺着。”

　　“啊，是……”
　　面对这样的芥川，凛叶不知不觉就说起了敬语。

　　闻言，芥川又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熟练地走到便利店里的休息室，拿出一旁的折叠床展开，铺上毯子，然后便默默注视着凛叶，似乎在无声地催促。

　　凛叶望了望铺好的床架，又望了望面无表情的芥川，有些不死心地凑过去，嬉皮笑脸道：“芥芥，要不然像以前一样，你陪我一起……”

　　“快去！不然在下走了，不帮你看店。”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芥川却明白她要说什么一样，像被踩中尾巴的小猫一样瞬间炸了毛。
　　他不知道为什么非常生气，表情也变得很凶，瞳孔都缩了起来。

　　他一把把凛叶推到了折叠床边，大声怒吼完之后，就很快转过身子，只给她留下一个气鼓鼓的纤瘦背影。

　　见她难得的进攻却得到了芥川如此夸张的防守，凛叶伸出的手停在了半空，尴尬地不知道要不要收回。

　　“知，知道啦……”
　　她讪讪地把手背回了身后，在衣角摩挲了几下。
　　“那麻烦你了哦，有什么事叫我就行。”

　　“嗯。”
　　发出这个简短的音节后，芥川就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休息室，“砰！”地一声，门被重重地关上。

　　“……”

　　啊，被讨厌了啊。

　　凛叶对着空无一人的狭小空间，有点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