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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面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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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信侯父子见面就吵，宣帝已经十分习惯，而且还能很娴熟的劝架，也可见两人关系之紧张。
“昭阳王不同意又能如何”文信侯冷哼一声，有两个人提起来他必然生气，一个是他儿子季怀安，一个就是昭阳王。
民间朝中都有风声说他是乱臣贼子，不过在他看来，昭阳王才是最大的乱臣贼子，手握兵权，觊觎皇位，贼心不死，对陛下还不敬，实在该死。
“楚云在梁国为质十二年，就连他的立场都要仔细思考，谁知道梁国附带来的那几个细作他知不知情。”
“老师慎言，楚云在梁国为质也是为了齐国，这等话说出去怕是要让人寒心了。”宣帝心下一动，这怀疑很合理，但还是出言劝阻道。
“父亲脑子糊涂了，说这样的话。”季怀安玩味的思考方才文信侯的话，想起昭阳王横眉冷对怒目而视的样子，吊儿郎当的调笑道“昭阳王若是知道必然会骂您是个居心不良的老匹夫。”
这话实在不敬，宣帝也忍不住斥责一句，文信侯更是气的不轻。
“你今日吃枪药了说话这么冲。”文信侯永远不能心平气和的跟他儿子说上三句话。
季怀安仍是那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看都没看文信侯一眼。
“陛下，昭阳王带着小公子在门外求见。”内侍听着御书房内的争吵，战战兢兢的进来通禀。
总是有来打破尴尬的人，宣帝忙道“请皇兄进来。”
“臣叩见陛下”未等宣帝说起身，昭阳王就自顾自的起身，顺手拉起来准备跪地行礼的楚云。
气氛更加尴尬。
楚云没那么厚的脸皮，既然跪不下，就只能俯身行礼。
“平身，云儿请起，不必多礼。”宣帝自动无视昭阳王的种种无礼，笑着寒暄道“十二年太过漫长了，可算是将云儿盼回来了，在梁国一切可好？”俨然一副关爱侄子的好叔叔。
“陛下真是和蔼可亲”昭阳王插话，堵住了本想回话的楚云。
“我儿身体不好，方才来的路上还发了病，陛下要不让我们坐着说。”
又一个不要脸皮的人，文信侯出言讽刺“几日不见，昭阳王越发长进，连陛下的话都可以不回了。”
昭阳王好似才看见文信侯一般，热情的打着招呼“呦，侯爷此言差矣，侯爷平时怎么跟陛下说话，本王就怎么跟陛下说话，本王向来以侯爷为楷模，向侯爷学习。”
“你——”
“王爷好学，臣佩服。”季怀安无视他爹，继续致力于给文信侯添堵，“我爹年纪大不懂得体谅，小公子身体不好哪里顾得上那些，来，公子到我身边来坐着。”
季怀安起身相迎，拉着楚云坐在他身边。
昭阳王没有阻拦，楚云就乖乖的跟着季怀安坐下。
文信侯被他儿子气的说不出来话，宣帝强撑着打圆场让昭阳王坐下。
楚云看的心里发笑，悄悄打量着宣帝笑容下隐隐发青的脸色，继续默不作声。
“云儿身体不好吗，来时路上发病是怎么回事，可要紧？”
楚云缓缓起身，一身白衣衬得他脸色更是苍白，站起来都有些摇晃，“回陛下，臣都是些陈年旧疾。无甚大碍。”
顶着昭阳王的目光，宣帝连忙让楚云坐下，吩咐着回话不必起身。
楚云自然拜谢，面上十分感动。
“云儿忍辱负重为我大齐在梁国为质十二年，此等功德，必然要史书记载，流传百世。”
楚云心下嘲讽，“可真虚伪”
心中虽然不屑，面上却仍是恭敬万分。
“臣身为齐国子民，身为陛下臣子，自然要为齐国，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这是臣的荣幸。”
一番诚恳的漂亮话下来，楚云眼瞧着宣帝肉眼可见的脸色转晴，文信侯满意点头，昭阳王却露出牙酸的表情，顾忌着是楚云说这话才仍然安稳的坐着。
楚云满意众人表情，只是除了季怀安。
楚云悄悄打量着，发现季怀安表情一言难尽还带着两分惊恐。
这是怎么了？楚云疑惑。
季怀安没怎么，就是觉得见鬼了，要不然他怎么能听见两个楚云说话？
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他听见的第一声是楚云刚坐下时说的一句“真是一场好戏”
季怀安一开始怀疑自己听错了，后来发现不是这么回事。
一边儿听着“臣是陈年旧疾并无大碍”
一边儿听“病的要死了看不出来吗，偷着乐去吧”
一边儿“为齐国鞠躬尽瘁是臣的荣幸”
一边儿“真他娘的虚伪，表面功夫做得好”
一边儿“托陛下洪福在梁国一切都好”
一边儿“没死在梁国是你的不幸”
一边儿“陛下勤政爱民乃一代明君”
一边儿“黄毛小儿迟早完蛋”
一边儿“陛下帝位永固，臣愿意追随陛下”
一边儿“迟早把你拉下皇位，摔你个狗吃屎”
…………
一番听下来，在场上的人头都大了。
宣帝只觉得楚云天真的近乎愚蠢，但一张嘴实在会说，吹捧的他头都大了。
而季怀安觉得头要炸了，有些哭笑不得，这么多年一直是他让别人头疼，头一次别人让他觉得头疼。
先不说这离奇的事是怎么回事，就说这个楚云，他怎么做到没有一句话是出自本心的？
季怀安继续惊疑不定，一言不发。
宣帝眼瞧着楚云实在是有眼色，就把本来要压几天的封赏直接给了楚云。
“齐梁两国十二年来相安无事，云儿功不可没，给你个郡王的封赏，就将白鲤郡赏给你做封地，你意下如何。”
楚云闻言起身谢恩，又似有难言之隐一般很是踌躇。
宣帝看出他的踌躇，不由得问道，云儿还有什么事要说吗？
“陛下，臣有一事”楚云双膝咚的一声跪地，听的昭阳王忽地站了起来。
“楚夭哥哥长臣几岁，对臣十分照顾，这么多年一直为了齐国忍辱负重，受尽屈辱，只可惜……”
说到伤心处，楚云泣不成声，心疼的昭阳王忙走到他身边安慰他。
“只可惜他没能回来，死在了异国他乡，老话都说落叶归根，，臣请陛下怜惜，让楚夭哥哥魂归故乡。”
御书房内一阵寂静。
宣帝和文信侯都没想到楚云会有这样的请求。
“路途遥远，迁坟一事实在艰难，朕已经下旨封楚夭为忠顺王，立衣冠冢进皇陵，全他死后哀荣，迁坟一事，云儿要理解，路途太远了。”
“陛下”楚云连着磕了两个响头，“求陛下怜惜，楚夭哥哥别无他愿，只此一个遗言，万望陛下恩准”
楚云磕的实诚，磕的额头发青，看的昭阳王一阵心疼。
“陛下，这么个小愿望，还需要犹豫吗？”昭阳王不悦。
宣帝向后一靠并不打算搭话，自然有文信侯说他想说的。
“小公子糊涂，昭阳王也糊涂了不成？那楚夭是怎么死的你不知道吗？自戕！”文信侯恨铁不成钢的怒斥，“皇族自戕不配入皇陵，陛下肯给他立个衣冠冢已经是莫大荣耀了，还妄想魂归故里？做梦！”
楚云握紧拳头，哪怕指甲深陷掌心鲜血淋漓也压抑不住他心中浓烈的恨意。
季怀安看着低头似在哭泣的楚云，若有所思。
“楚夭自戕有罪，为质有功，功过相抵怎么不能魂归故里了？”
昭阳王不管这些，只一心帮楚云完成愿望，反唇相讥道“文信侯虽不是皇室中人，倒是比我这个皇室中人还懂。”
楚云适时又磕了几个响头，端是一副不肯罢休的样子，看的宣帝头疼。“陛下，楚夭哥哥不求葬入皇陵，只求能回到齐国，哪怕尸身葬于阿陵江。”
楚云不肯罢休，昭阳王又摆出一副吹胡子瞪眼睛的样子，宣帝不愿纠缠，自觉不是什么大事，只得挥手同意。
“不过”宣帝制止住欢欢喜喜谢恩的楚云，眼神接收到文信侯的意思。
“齐梁两国关系微妙，年后怀安与你一同前去梁国，短时间内朕不想开战，你们就借着迁坟的借口，出使梁国吧，此事全权交于怀安处理，楚云你协助怀安。”
季怀安领旨，意味不明的看了一眼楚云，竟感觉到难得的新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