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傻狗网恋》兔几白

7、07

　　温禾咬了两分钟手指，眼泪流成宽面条。
　　不小心对敬爱的博主进行了性骚扰要怎么办啊。

　　她颤颤巍巍地打字解释：
　　“对不起博主，我学习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当时在看您的视频，无意识误触私信发送了这样的表情包。这不是我的本意，我没有要看您——”

　　好像有哪里不对？
　　她删掉后面那句，重新打。

　　“我没有要骚扰您的意思。我一直很喜欢您的视频，每一个视频都反复看过多次，下面应该能找到我的留评。我是一个正经人，绝对不会做出那么轻浮的事情。请您不要误会，也不要拉黑我。”

　　打完之后，她删删减减好几次。最后又检查了一遍有没有错字漏字。
　　憋着一口气，温禾点击发送。

　　屏幕跳出一个感叹号和一行系统提示：在对方回复您的消息之前，一天只能发送一条消息噢。

　　呼——
　　温禾松了口气。

　　原来松野没有拉黑她。
　　太好了。

　　突如其来的好消息让她智商回笼，她点进松野的主页，发现自己还能看到他的所有视频内容。
　　可能是他还没来得及看私信。

　　温禾把对话框里的内容复制，粘贴到他最后一条视频下面。
　　为了保险起见，她还切游客模式检查了一遍，以免她打得那段话里有某个字不慎触发网站的违禁词被自动屏蔽，导致对方看不见。

　　天呢。
　　当个采花贼怎么会这么折磨人。

　　-

　　临近九点，广场被橘黄色的路灯照得明亮。
　　楚颂从石阶上站起来，抬脚将滑板踩得竖起，轻轻收进手里。正准备走的时候，身后响起清亮的女声：“打扰一下，请问可以……”
　　楚颂回头看那声音的来源，是一个高挑清秀的高马尾女生。

　　女生猛地对上楚颂的双眼，在看到少年眼里映着的星星点点的灯光时，她愣了一下，突然没了声音。

　　趁着这个空档，楚颂将手中的滑板松开，滚轮落地的那一刻，他稳稳踩了上去，沿着环形小道滑远了。

　　“欸，怎么走了！”高马尾女生懊恼地跺脚。
　　身边另一个女生围过来：“怎么样怎么样，问到他滑板什么牌子的了吗？”
　　“没有，他跑得好快啊。”高马尾女生突然兴奋地拉住同伴，“不过我跟你说，他真的好帅哦！我刚刚就是一下子愣住了才没问到的。”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特别帅。”
　　“那你有没有看他手腕啊，别带着小天才电话手表吧。现在的小孩长得都可高了。”
　　“电话手表？不能吧……”
　　两人目光追随，在看到楚颂停在场馆外长椅上的一个黑色身影面前后，露出了然的神情。
　　“怪不得跑那么快，搞半天女朋友在外面等着。”

　　……

　　那位“女朋友”头上盖着的外套被楚颂一把扯下，露出一个干净简明的短发。
　　楚颂：“起来，在这儿睡也不怕蚊子咬。”

　　被扰了清梦的简渡白从楚颂手里扯过自己的外套，不满地挠了挠健康的那条腿：“能不怕吗，看给我咬了一腿的包，我拿校服盖着头不就是怕蚊子咬我脸嘛，我可不想顶着一脸包去学校。”
　　他站起身，从长椅旁拿起医用拐杖，单脚蹦着站稳。

　　楚颂：“有没有点儿常识，蚊子包很快就能消了好吗？”

　　简渡白骂骂咧咧：“还说我呢，让我一个打着石膏的来小公园被蚊子咬着等你玩滑板，你小子良心是真过得去啊？”

　　楚颂扫了简渡白一眼：“怎么过不去，今天早上在学校是谁给你领校服拿书，中午是谁给你做饭，一整天是谁伺候你跑厕所，我就差没给你把着。”
　　“停停停，”简渡白左看右看，确定没人才放心下来，“小声点儿，那边广场上那么多人，什么把不把的，羞不羞。”

　　两人慢悠悠往简渡白家的方向走。
　　“对了，你妈不是说你们快要搬家了吗，是要搬去哪儿啊？”
　　楚颂：“就一中后面那个小区。”

　　简渡白惊讶道：“我去，你们家在那儿也有房子啊，什么时候搬？”
　　“不清楚，应该快了吧。”
　　“那你记得给我留个地铺啊，那边离学校那么近，冬天起不来的时候我去找你蹭床。”

　　楚颂瞥他一眼：“你在我家过夜的时候少？什么时候让你睡地铺了。”
　　简渡白笑起来：“哎呀，逗逗你嘛。”

　　两个人五条腿走到楼下，简渡白把医用拐杖横过来，等着楚颂背他上楼：“快快快，为哥们儿两肋插刀的时候到了。”

　　“叮”一声，楚颂手机推送的声音响起，是他常用的粉红色视频网站。
　　【您收到一条新私信。】

　　楚颂想起换了手机之后，这个软件的推送总是忘记关。
　　他顺手点进去看。

　　愣住——
　　炫彩大公鸡。

　　——看看什么？

　　发信时间半小时前。

　　手机屏幕反出来的粉色太扎眼，简渡白以为是什么不可见人的交友APP，连忙凑过来看。
　　楚颂没来得及叉掉，被简渡白看了个光。

　　“哇——噻。”简渡白倒吸一口凉气。
　　还真不可告人啊。

　　“疯狂，太疯狂了。”他看着对面的人顶着的系统初始头像和自动生成的用户名，感叹，“一看就是个惯犯。”
　　“法外狂徒！”

　　楚颂推开他：“你烦不烦。”
　　他皱着眉头准备把这个变态拉黑。

　　简渡白拦住他。
　　“等等，我帮你探查一下。”简渡白说着，把拐杖夹住，紧紧靠在楚颂身上。手指一动点进了对面的主页。
　　头像：系统初始
　　ID：系统乱码
　　简介：这个人很神秘，什么都没有写。

　　那很神秘了。

　　简渡白啧啧称奇：“你说这人男的女的啊？”

　　“不知道。”楚颂耳朵已经有点儿红了。
　　气的。
　　到底是谁，竟敢调戏到他头上。

　　“如果是女的还好。”简渡白一边说一边看楚颂脸上，“如果是男的……咦，太变态了。”
　　“想这些你也很变态。”楚颂瞪他一眼，手里的滑板落地，“我走了，回家刷题。”

　　滑板的滚轮声在水泥路面发出“哗哗”的声响。

　　简渡白还在思考炫彩大公鸡的事儿，逐渐看不见楚颂的背影，他突然感觉胳肢窝底下硬硬的，低头一看。
　　他伤了条腿。

　　“我去！”
　　“哥，你是不是忘了点儿什么！”

　　简渡白大喊：“我住五楼的，你放我自己蹦上去吗？”

　　声浪穿透一切，惊得路灯下的蛾子一颤，却唯独没能传到楚颂耳边。

　　楚颂滑到一个拐角，站定。
　　他在“发八百条消息骂那个变态”、“线下互砍”和“拉黑”之间选择了最后面那个。
　　这是文明人最后的体面。

　　点进对方主页的那一刻，上方弹出来一条新提示。

　　【用户8274ttkx评论了您的视频：“对不起博主，我学习的时候不小心睡着了……”】

　　他皱着眉看完。
　　对方言辞恳切，态度真诚。

　　原来是不小心吗？

　　楚颂没有掉以轻心，点开自己的视频查证。
　　一连翻了好几条视频，的确都能看到对方之前的留评。

　　【用户8274ttkx】：好厉害，竟然可以这么理解吗？
　　【用户8274ttkx】：图像动起来果然直观多了，谢谢UP，已为您投币，期待持续产出。
　　【用户8274ttkx】：宝藏UP，喜欢您。(^_^)
　　【用户8274ttkx】：得到了粉丝牌，开心。

　　还有几个比较难的内容，对方软件上写了笔记，截图发在评论区。
　　字挺好看。

　　看来真的是误触。

　　楚颂把手机锁屏，滑了几条街后又打开。
　　对面看起来挺着急的，道歉也很诚恳。

　　他不想在评论区回复，免得那些人又过来叫他小学生。

　　【没事。】
　　他发了条私信过去。

　　一秒钟后。
　　手机“咣咣”响。

　　【用户8274ttkx】：终于等到回复！
　　【用户8274ttkx】：谢谢您原谅我，我再也不敢了。
　　一个妮可兔流泪表情包。

　　楚颂到家后还是觉得那个您字好别扭。
　　他本来不打算再回复对面，最后还是没忍住回了个：【别用您，怪怪的。视频下面的评论删了。】

　　对面依旧秒回。
　　【用户8274ttkx】：好的，听你的。(^_^)v

　　-

　　洗了个澡出来，温禾终于身心放松。
　　一个小时的流氓体验卡结束，她觉得自己紧张到瘦了两斤，于是决定下楼烤两个蛋挞。

　　挞皮和挞液都是半成品，组合一下就可以。
　　设置好烤箱温度，温禾在一楼书架里随便抽了本小说，一边听歌一边看。

　　如果还有脆皮炸香蕉可以吃就好了。
　　但是她的工具人贺时一还没回家。

　　快十二点的时候，王川陆续把其他班委设置成管理。
　　群文件叮叮咚咚疯狂上传。
　　温禾作为第一个管理员，群消息通知滴滴答答地响。

　　上传的那些文件里，有一中历年来的保送政策，省内近一年来的各种奥赛安排，各大高校自主招生政策，还有可以保送中大、北华等顶级大学的五大学科竞赛比赛时间和学校培训计划。
　　随便单拎出来一个文件就足够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全部上传完成后，王川在全员禁言的班级群里发通知。
　　“周日19点晚修，给大家讲上面的那些政策内容，不许请假不许迟到。正式上课后不许带手机和其他电子设备进学校，抓到没收通知家长。”
　　“学校的所有资源都会向咱们班倾斜，请不要辜负学校对你们的期望。”
　　“孩子们牢记，青春无悔，只争朝夕，好好学习。[大拇指/][大拇指]”

　　明明在家里坐着，但温禾总觉得有种听国旗下讲话的感觉。
　　她小声感叹：“这么晚还在工作，王老师可真够辛苦的。”

　　正式开学那天是个晴天。

　　盛夏的植物枝叶繁茂，绿意从枝桠间流淌。
　　温禾出门得很早。

　　一中的夏季校服是白色加藏青，没有景兰的校服漂亮，胜在宽松舒适。
　　她喜欢扎低马尾，让发尾随意垂落在肩上。书包里只有一些笔记本，没有教材，并不是很重。

　　间歇地有光穿过树梢，她在成片的树荫下前行，走在明暗交替中。
　　天气晴朗，蓝天澄澈，空中有朵圆圆胖胖的云，从温禾这个位置看去，云朵的第四象限在隐隐泛着金光。

　　快到学校的时候，温禾突然想起什么，拐进附近的一家便利店，在货架上仔细挑选起来。
　　捧着一堆巧克力、面包和饼干从货架间钻出来时，温禾听到一道悦耳的细小铃铛声。

　　她好奇地猜想声音的方向，却在转角处撞上一个结实的胸膛。
　　温禾愣了一瞬，抬头一看是楚颂。

　　楚颂个子高，穿着和她同款的白色加藏青色的夏季校服，胸前的校徽正对着她的额头。书包随意地斜背在背上，站得也松散。

　　他漫不经心地打招呼：“学霸，一个人啊？”

　　“嗯。”温禾淡淡应了声，继续往收银台走。

　　楚颂随手拿了瓶水，在她身边，两人一前一后地结账。

　　温禾迈出便利店走了没多远，楚颂就慢悠悠地又跟上了她。他没刻意追上来，但因为腿长，晃荡着晃荡着两人就慢慢并肩走了。
　　个子高高的一个，就这样挡住了从树杈间穿下来的，照在温禾身上的阳光。

　　少年音色干净清冽，很自来熟地闲谈：“你朋友呢，没跟你一起吗？”
　　温禾敷衍着回答：“没。”

　　“你们不是关系挺好又住得近吗，怎么没一起？”
　　她不经意地抬头短暂瞧了他一眼，这人的眼睛清澈明亮，有种不谙世事的天真，但有时说话的语气又很随意，像什么都没放心上一样。

　　温禾：“他踩点儿进学校的，我等不了。”

　　“哦，你平时上学都那么早？”
　　“你不也挺早。”

　　楚颂不说话了，就在她身边静静地走，仿佛他俩约好一起上学似的。

　　过了一会儿，温禾觉得这样好奇怪。
　　要是被老师看见他们孤男寡女走在一起，怀疑他们早恋怎么办？

　　想到这里，温禾加快脚步，悄无声息就甩了楚颂一大截。

　　楚颂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了声。
　　“躲瘟神呢？”

　　跑那么快，下一个转角得偷偷扶着墙喘气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