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失的蒂娜菲》洛杜尔

44、特里2

　　“小鬼，把钱包还给我。”特里拎着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孩，她几乎刚进城，钱包就被偷了，特里处理这事不是很有经验，她花费了一点力气才抓住了这个抢她钱包的小鬼，特里望着小鬼邋遢的外表微微有些皱眉。

　　“放开我！我没有偷你的钱包，你这个外乡人不要污蔑别人！”小鬼在她手上不停挣扎，脸颊两侧狠狠凹陷进去，两只眼睛就像金鱼向外鼓包的眼球一般毫无神采，小鬼的力气不大，可能是长时期饥饿的原因，很快就没有力气挣扎，她瞪着那双大的惊人的眼睛狠恶看着特里：“干什么，你凭什么污蔑我！凭什么？！”

　　特里几乎想要叹气，她刚从旅馆出来，这个小鬼就很快的从她身边掠过，重重的擦过她的腰部，特里不用猜都知道她的钱包没了，小鬼跑的很快，有意识的将特里引向无人复杂的小巷，一会就消失不见了，特里正是头大的时候，旁边的买菜的婶子提醒了她：“那是维多吧，我看你在追她，维多总是偷东西，你可以去麦蒂教堂等她，她最近比以前要喜欢去哪里，毕竟老弗里士多德已经死掉了。”

　　特里感谢婶子的好意，很快的找到此地的神庙，主教微笑的接待了特里，那是一个不算年轻的女人，但她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一种天然的善意，显得她细长的眼睛透露着以一种流水的意味，她明明有着一张向下垂着的嘴角，却让人感到轻松，主教没有听闻了特里的烦恼，眼中流露出一种莫名的意味，她可能想了一会，开口说道：“维多不可能再偷东西的。”

　　特里有些疑惑，她感到有趣，一个主教为一个生活挣扎在温饱边缘的孩童开解，还是只是觉得本地地区的孩童偷一个外来游客的钱包让她感到羞耻，毕竟，就连街边买菜的大婶都认识这个小孩，说明维多是惯犯了，但特里没有质疑，只是点点头：“那等维多回来说吧。”

　　特里几乎下一秒就和这位主教聊了起来：“您是什么时候来的希亚。”

　　主教回到：“为什么这么说？”

　　特里将手臂环起来，有些快乐的说道：“您的口音是伊特城的地道话。”

　　主教笑了笑，她眼神望向遥远的方向，那个方向正是伊特城的方向：“我已经离开家乡快二十年了，但还是没有学会希亚的语调，不用对我使用敬语，你是离开家乡来旅游的吗？”

　　特里摇摇头，她有些欢快的说：“我来找份工作，可能打算就此安稳下来了。”特里的眼睛像是一片光灿灿的阳光碎片融化在瞳仁中，呈现出波光粼粼的水波纹，鱼儿从水波越向台阶，从江河奔赴海洋。

　　主教的嘴角无意识的向上扬起，她用一种柔和的目光望向特里，她有些局促的抓了抓衣角，过了一会，主教说道：“上天会祝你好运的，孩子。”主教看起来有些替维多担心，想要说上几句话，她好半天张口相对特里说些什么，但很快又把嘴巴闭上，最后，她还是说道：“请坐在神像面前吧，维多很快就回来了。”

　　特里望着主教，她又一次认真的观察这个神庙的苦修者，她很瘦，宽大的黑色教服就像巨大的宽麻袋一般套在栏杆上充作玻璃片抵御寒风，她的眼睛细细的，透露着阳光的味道，她一直在笑，特里能够看见她眉眼间细小的笑纹，她精致小巧的鼻梁下是上钩的嘴角，特里觉得她长得过于贵气，但模糊的感觉冲淡了这股贵气，反而让人深觉温暖，她的手中并不像其她的教徒手抓忏悔箭矢，而是自然的交握在一起，露出那双如同枯枝细爪般的双手，特里若无其事的想到，有些意思，也许能够在这里找到一个工作。

　　主教也并未再次上前打扰特里，找她的人实在有些多了，就在特里屁股刚刚落座，外面就冲过来一个急匆匆的大叔，他几乎是叫着跑过来的：“莱斯主教，求求你，求求你，快救救固特吧，他出事了！”

　　主教抓住这个急匆匆的告难者，她冷静的问道：“出什么事情了，里比斯，慢点说。”

　　突然，门外传来喧闹的声响，一个浑身是伤的男人用担架抬着，几个人闹哄哄的把他抬进来，每个人嘴巴里都在大叫，担架上的男人已经出气越来越少，看上去像是有些呼吸衰竭的模样，他伤的太重了，血液干枯在他亚麻料子的外套上，有新的血液很快从中间冒出来，地上稀稀拉拉的撒着血种子，男人捂着胸膛，呼吸急促，他看上去要喘不过来气了，如果没有好的医疗，他很快就会死去，特里漠然的看着，心里向着这里真是穷的可怕，几乎没有一个人穿着是稍微好些的衣料，他们身上都带着灰蒙蒙的味道，混杂着动物与生活相互交织的难闻气味挤来挤去。

　　嘈杂的声响中，主教很快的指挥人们拿出伤药，想要剪开伤者的外套，她握着伤者的手，跪在担架旁，她的眼睛里全然是痛苦和怜悯，主教柔声的说着：“固特，不要紧张，固特，放松下来，我会尽我的全力帮助你的，固特，跟我一起呼吸，慢慢的呼吸。”

　　那个男人却难过的说出话了：“不，不，不，莱斯主教，我就要死了，我能够感受到，我就要死了，这是我的报应，我的报应！”

　　莱斯主教并没有生气，她很快的剪开伤者的衣服，他的胸膛已经有些凹陷进去，接近肚子的地方破开一个大洞，不知道是什么的器官已经隐隐渗出体外，血还在往外冒，莱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将男人的器官往身体的按了按，她接过针线，很快的穿行在男人的身体间，她的额头有些冒汗，神情专注的望着男人，好像这就是她此刻所认为最为伟大的人，她撒上伤药，很快的用干净绷带缠住男人受伤的地方，她握着男人的手，依旧柔声安慰着：“你不会有事的，固特，你不会有事的，固特。”

　　男人的瞳孔开始涣散，水珠不停的渗出，他惊恐的望着主教：“我看见了，我看见了，莱斯主教，我要下地狱了，我就要下地狱了，我不想下地狱！！！！！”

　　这不是已经下地狱了，现在不就像是怅鬼了吗，特里冷静的想着，她坐在人群之外的长椅上，望向人们或多或少的怜悯神情中，特里从里面看到了对这个男人必要下地狱的肯定和伤感，特里有些无聊，她几乎能猜到这些人在想什么，猜到那个要死的男人在想什么，男人扭曲的望着主教，他在请求一个宽恕，一个来自神的使者的宽恕，尽管在干了一些该下地狱的坏事之后。

　　但出乎特里意愿的是，莱斯并没有像是所有感动神剧中的主教一般握着男人的手，大声告诉他主会宽恕他，所以逃避这无穷的罪恶感吧，接受吧，她紧紧抓住男人的手，她目光炯炯的望着男人：“固特，如果你现在丧失生的意志一定会下地狱的，固特，你必须要活着，活着才能够创造忏悔，你只向我忏悔，神是无法聆听你的声音的，你要向那些你做出罪恶之事的人忏悔，向她们呼唤神的宽恕，你不能死，固特，神还没有传来福音呼唤你去往天国，你还不能去，固特！”

　　莱斯主教紧紧的握着，她望向固特，这样柔声地说道：“你尚未完成生命的修习，固特，相信我，你一定可以活着。”

　　男人的情绪渐渐安稳下来，他的呼吸不在急促，他喃喃的说道：“是的，神，我的神，我还没有忏悔，我还没有坚持到生命的修习，我还不能死，不能死。”

　　莱斯主教抚摸着男人的额头，灯光照在她光洁的脸上，她笑着说擦干净男人脸上的鲜血，说道：“休息一会吧，固特，休息一会，放下身心休息一会，没有人会来找你，你就在神庙中休息一会吧。”

　　男人冲着莱斯主教点点头，很快，他昏了过去，太痛了，一切都太痛了，固特需要休息，身体放松下来后，固特很快的就进入了睡眠。

　　“你的钱包就是他偷的，快在他睡着之前问他去哪了！”特里耳边传来一道声音，特里转头一看，小孩抱着手，神采奕奕的望着特里，她兴奋的指着固特叫道：“我帮你找到了犯人，你应该给我报酬！”

　　特里已经没有时间冷漠了，即将出手的是特里的鹰爪，特里一把提起小孩，小孩马上开始扑腾，大叫着放开她，身边的几个人忙着将固特抬进神殿，根本没有时间管特里和小孩的纠纷，莱斯主教从神殿出来后，欲言又止的望着小孩和特里，看上去有话要说。

　　特里摸了摸下巴，她望着瘦的出奇的小孩，直接开口道：“不是你是谁，谁还能偷我钱包，你还故意撞我！”特里维多瘦的跟棍子一样的身材，想着，难怪撞我这么痛。

　　维多及哇乱叫：“说了不是我，我已经不偷东西了，我撞你是因为再提醒你钱包被偷了，结果你都没找清楚是谁偷了你的钱包，你就直接来污蔑我，你不是好人！！！”

　　莱斯主教赶紧补充道：“弗里士多德去世之后，维多就住在了神庙。她现在是归神庙的圣育院管教，平常有帮大家做一些事情换取金钱的，维多从进圣育院开始就没有偷东西。”

　　特里晃了晃维多，气的维多伸手去掐特里，说实话，特里出门的时候就料到这有点破的城市会有人偷东西，她根本没带多少现金，只是一顿饭钱罢了，她跟着来，只不过是从一开始就像在神庙找个工作，特里晃了两天，觉得这个地方真是穷的可怕，比她的家乡还不如，虽说资源困乏，但好歹吃的饱饭上的起学，但这里的小孩很多都混迹在街边的混混集团，靠着一些不光彩的交易赚取些许希望，特里去过市政厅，她投递简历的时候，硕大的帝国大学的文凭早已让其敞开大门，但，特里不想去哪里，她感到难过，比难过自己还要难过，她想要去神庙看看，看看神庙中的情况，也许人们的生活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糟糕，结果，刚出市政厅，钱包就不见了，那张钱包里装着她大学毕业的照片，那是她和蒂娜菲唯一的合照，特里很着急失去那张照片，就像害怕自己失去一些更加珍贵的东西一般。

　　特里叹了一口气：“我并不是说责怪你的意思，维多，真的不是你头的吗？钱的话倒不是很重要，我在那个钱包里放着一张很重要的照片，我不能失去它。”

　　维多望着特里，撇了撇嘴巴：“你自己去问刚才进来里比斯，里比斯和固特是伙伴，他们一起做事，会知道钱包都去了哪里。”

　　“还有，你应该把我放下来！”特里将眼睛的视线转角放在莱斯主教身上：“如果你真的感到抱歉的话！”

　　莱斯主教望着维多，特里觉得莱斯主教的眼神非常纠结，她望着维多，好像在确信维多是一个无敌邪恶的大坏蛋，但说出来的话却又非常相信维多：“可以让维多带你去，维多是一个很好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