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行》霁行川

9、解决问题

　　汪远最后选择坐闻枫的车去，毕竟卓雅家离学校并不近，不然，汪远也不会得到消息这么慢了。
　　汪远将自己三分之二的时间都花在学校里，对学校里每个学生的家庭住址，基本情况，都细细的记在了笔记本上，这些年来不停地排查，走访。
　　“卓雅是个孤儿，她刚出生时被遗弃在了聂纳神湖旁，是被央金阿嬷捡到的。”
　　车开了半个小时左右，宋泉看到了卓雅的家，一顶不大的帐篷，能看到上面缝补的有兽类的毛皮，是这边典型的游牧居住样式，帐篷前围摆着几张凳子，一名个子高大的男人从帐篷里走出来，汪远下车和人打招呼。
　　宋泉和闻枫站在车旁，听着两人用藏语交流，宋泉很明显感觉到汪远的语言越来越激烈，而对面叫次杰的男人，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闻枫紧接着向汪远那边去，宋泉知道闻枫懂藏语，争吵声越来越大，宋泉看到卓雅从帐篷里出来。
　　“卓雅。”宋泉向卓雅走去。
　　“宋老师！您怎么来了。”
　　“抱歉，卓雅，现在才过来。”宋泉看着眼前的卓雅心里有点泛酸，卓雅还是和上课时一样，眼神真挚的看着宋泉和汪远他们。
　　“次杰！你简直不可原谅！”汪远含着怒气的声音传入宋泉的耳朵，宋泉看着正在竭力忍耐的汪远和闻枫，感觉事情可能更加糟糕。
　　名叫次杰的男人丝毫不理人，转身就骑上摩托驶远处。
　　“闻枫，汪主任，怎么回事？”
　　宋泉连忙上去询问。
　　汪远一句话也没说，走向卓雅。
　　“那个人是央金阿嬷的外甥，要将卓雅嫁给临镇的人。”
　　闻枫的话让宋泉感觉像是被浇了一盆凉水。
　　闻枫看着前方的卓雅，仍然闪烁着的眼睛，嘴角含笑的和渐渐平息的汪远对话。
　　卓雅的阿嬷是在山上挖松茸时踩空跌落的，那座山已经被央金阿嬷的脚丈量无数遍了，这是谁都不愿意相信的，可就是这座养育了阿嬷一生的神山又夺取了阿嬷的生命，阿嬷是被晚归的牧民背回来的，那时候的卓玛还在放学的路上，牧民联系不上次杰，将阿嬷抬到推车上，赶着牦牛去镇上卫生院的时候中途走的。
　　等卓雅到家看到帐篷旁围着的人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她镇定的听着镇上的老人的安排，没有任何言语，门口来往的人不断，次杰也在镇上老人的劝告下来到卓雅的家里，算是阿嬷所有的家人都到齐，接下来几天就是在老人们的帮助下终是将阿嬷的最后安顿下来。
　　那帐篷后的一片空地上突兀出一座似玛尼堆一样的平台，那是央金阿嬷长眠的地方。
　　卓雅整夜靠在上面，百吉踏着荒草围着那平台不停的转着。次杰在很早之前就和卓雅说过，不要让她再上学。说女孩子上学没用，说隔壁镇上的那个男人家里很有钱，有好多匹马，鬃毛比百吉的漂亮百倍，但每次次杰来这里说教都被央金阿嬷赶跑，百吉老了，那唯一的牦牛也老了，阿嬷也不在了，卓雅什么都没有了。
　　“卓雅，你不要听次杰的话，他就是个傻子！”屋里，汪远向卓雅道。
　　“我知道，我知道的汪老师，我会的。”
　　“我会和镇长说的，次杰真是个败类！”汪远愤怒的说道。
　　卓雅是由央金阿嬷独自抚养长大的，如今只剩下一只牦牛，一匹老马和一顶帐篷。
　　“卓雅，如果有任何需要，一定要告诉我们。”临走时闻枫对卓雅说道。
　　“好的，谢谢闻老师，汪老师还有宋泉老师。”卓雅一一弯腰道谢，宋泉连去扶她，从始至终，卓雅的笑都没断过。可宋泉就是有种感觉，那是他也经历过的，他看到了自己。
　　回去的路上汪远又讲了卓雅和阿嬷之间的事情。
　　宋泉一路沉默着。
　　闻枫看向旁边的宋泉，今天的宋泉也不对劲。
　　到学校后，汪远先去尝试联系镇长，而闻枫跟在宋泉的身后。
　　“卓雅会没事的。”闻枫道。
　　宋泉回头看着闻枫。
　　天色已暗，学生们回家的回家，休息的休息，只有门口的灯昏黄安静。
　　“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我真的不知道，她才十几岁，她还没念完初中，我不知道该怎么办，该去怎么帮助她，我不想她这样，我不想。”宋泉无措的说着。将头压的很低，站着却埋进了土里。
　　“宋泉，抬头看着我。”闻枫站到宋泉面前，用手慢慢将宋泉的头抬起。
　　“没关系，看着我，宋泉，我会帮助她的，我们会帮助她的，她还很小，她会变得更好。”闻枫看着宋泉的眼睛道。
　　“不要低头，看着我好吗？”
　　宋泉看着闻枫，他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风很大吹的宋泉睁不开眼睛。
　　闻枫的手渐渐放下，宋泉突然像是惊了一样，接着他就感觉自己被什么给拢住，越收越紧，闻枫将宋泉抱紧道“没关系，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宋泉还维持着刚刚看着闻枫的姿势，然后又缓缓将头埋起，这次，是埋进闻枫的肩上。
　　次日清晨。
　　宋泉从床上醒来，看着窗外，早已天光大亮，再一看手机，已经第一节课将要下课。
　　“咚咚咚”敲门声轻轻传来。
　　“宋老师你起来了吗？”门外传来高南琪的声音。
　　“起来了，起来了。”宋泉连去开门。
　　“嘿嘿，我们知道你昨晚回来的晚，给你留的早餐。”
　　一提到昨晚，回忆简直像开了闸，一下子涌出来，宋泉从卓雅家开始到他靠着闻枫，到他被闻枫送回屋子，宋泉瞬间顿住。
　　“宋老师？宋老师？怎么了吗？”高南琪奇怪道。
　　宋泉猛的回神“没事，谢谢南琪。”
　　“嗐，谢什么，我们已经知道事情的大致经过了，早上汪老师已经告诉我们了，大家都在想办法，没事的。”
　　“谢谢。”宋泉认真道。
　　“哈哈，不要说谢，这是我们的责任不是吗？”高南琪笑道“好啦，我先出去了，你慢慢吃吧。”
　　宋泉吃完后，就不停息的赶去上课，然后去问汪远卓雅的事情。
　　“已经联系过镇长了，我一会儿会和镇上有影响力的老人去劝说次杰。”
　　宋泉从汪远那边出来，看到刚给孩子们上完天文课的程敛几人。
　　“宋老师！”扛着机器过来。
　　“程敛，齐一。”宋泉笑着和他们打招呼。
　　“唉，和这些小屁孩儿们上课可真是耗费心力啊—”
　　“明明每次都是你打头起哄好吧，真不枉闻老师说你耐不住性子。”
　　“啧啧啧，都说了活跃气氛，活跃气氛！”
　　宋泉看着两个人拌嘴一阵想笑。脑海里又没来由崩出来昨晚闻枫抱着他的画面，瞬间又觉得脸热。
　　“宋老师，你是不是晒的时间长了，怎么看着脸有点红啊。”程敛道。
　　“啊？是吗？可能吧。”宋泉用手背挨了挨脸道。
　　“那你赶紧进去吧，我们也回去了，闻老师不知道一大早去哪里了，我们还有回去赶论文。”
　　“好，再见。”宋泉看着两个人回去，回想程敛的话。
　　想着联系下闻枫，又感觉自己没有联系的资格，不就是一个拥抱吗，你总不能这么不自量力吧宋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