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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神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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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间六点左右,薄雾弥漫之时,位于神奈川沿海的一处山林内出现一位背着竹篓穿着深灰袢缠的老者。
他脚下的木屐踏上山中的青石台阶,台阶的尽头是一重年久脱漆的鸟居,鸟居过后并无神社,只有盏失了灯蕊的石灯笼和缠着注连绳的枯树。
木屐敲击石阶的哒哒声沉闷却熟悉,唤醒了这深山的神明。
“大河君今日也来了啊。”
约摸成年男性手掌大小,穿着发白印染着银杏叶和服、头长鹿角棕发绿眼的女孩爬上石灯笼,看着老人的身影这样感叹。
“什么什么,大河爷爷来参拜了吗!”
“喵!”
枯树上传来颇为欢脱的少女声音和细小却兴奋的猫叫。
石灯笼上的女孩闻言瞬间炸毛,瞪着眼睛朝枯树看去:
“你这个强盗神明到底要骗吃骗喝到什么时候!”
“嘎啊?”
穿着神奈川中学制服裙、系着低马尾的黑发少女睁着那双与青空同色的眼睛,一手捂住怀里白猫的嘴巴,一手抓着枯树上较为粗壮的枝干荡秋千似得落地后发出一声怪叫。
“吃饭喝水这种事怎么能叫做骗呢~”
她蹲在石灯笼旁边面带笑意语调轻快,对着那鹿角女孩屈指一弹。
“况且——那可是大河爷爷给我们的贡品。”
“那是大河君给我一个人的,你这强盗!”
被弹的翻了个跟头,险些摔下石灯笼的鹿角女孩气得跺脚,但又无可奈何。
那位名为大河的老者走过鸟居,如往常一样虔诚地双手合十跪在那枯树前:
“许久没来看您了,”
“明明上星期才来过。”少女吐槽道。
“——时间过的可真快啊,好像您牵着我的手带着年少时迷路的我走出这山林还是昨日般。明明这里以前也同有鹿那般人来人往的。”
“嘛……毕竟这地方太远了啊爷爷,而且超偏僻的说。”
“但请不必担心,倘若我不在了,我的子孙也会给您清扫这安身之所的。”
他抬起胳膊擦拭着眼睛,说完这些便从背后竹篓中拿出墨色的包裹放置在枯树下,起身鞠躬后离去。
“这就是信仰的力量啊。”少女感叹。
“那是当然的……大河君从小就和我是朋友了,如果大河君忘记我,我也将消失吧。”鹿角女孩看着远去的老者,也抬起胳膊擦起眼泪来。
“夜斗大人也同我一样,但你?!你在干什么啊你!”
转头正欲给少女好好科普一下神明故事的山神在看到其和白猫正大口吃着大河进献的饭团时,眼眶的泪水瞬间止住,名为惊怒的情绪瞬间爆发。
“果然你就是个强盗!”
气急的山神跳下灯笼,一脚踢在少女光裸的膝盖上。
“嘎啊,伤害为零~”
丝毫不受影响的少女舔干净手指上的饭粒后,指向别在衬衣口袋上的铭牌,欠揍似得纠正:
“我可不是什么什么强盗呐。诺,衫下巳时。”
“强盗神明!”
“是衫下巳时啦~跟我念,衫下 巳时。”
“衫下 巳时!”
咬字清晰,语调加重的男声叫着她的名字,她下意识闻声转头脑门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这声音清脆又悦耳吓跑了山林的鸟雀,山神感动到再度落泪,十分通人性的猫咪赶紧叼着饭团远离战场。
“夜斗大人,您快……”
“你这家伙现在吃饭都不叫我了!”穿着运动服戴着浅蓝领巾的蓝黑发色青年拍完巳时后抢过其手中的饭团,教训道。
“……”眼泪再度止住的山神抽抽嘴角,爬进石灯笼里睡觉。
不得不说这两强盗是眼泪的克星,她怎么就忘了吃她贡品是夜斗先带的头呢!
捂着脑门两眼泪汪汪的巳时不敢言不敢怒,只好看看包裹里还剩几个饭团——无了。再转头便见夜斗打着饱嗝抬起袖子擦着嘴,满足得很。
“太罪恶了,实在是太罪恶了。”拨弄着碎发遮盖住脑门的巳时开始贼喊捉贼,“神明抢神明的吃食,这传出去该有多丢人。”
夜斗斜眼看她,露齿一笑:“神明吃自己信徒的东西可没错。”
自知理亏的少女瘪瘪嘴正欲找借口开脱,就被一阵硬币落地的手机铃声打断。
“喂——您好!!感谢您的致电!我是无所不能的夜斗!”青年熟稔接起电话,业务能力满分回应,“厕所门锁坏了要修是吧,马上就到!”
巳时闻言抓住他的手,细碎淡金色的光芒微小得忽略不计,随后更大的白光将两神包裹消失。
深山再度陷入沉静,唯有恰完饭团的白毛猫咪在树后瘫软假寐。
*
八百万神明之一的祸津神夜斗,今日也在为了生活劳苦奔波。哦,他还带了个拖油瓶。拖油瓶也就是衫下巳时正打着哈切敷衍回应的听着夜斗边修男厕所门边为她单独开启的每日神明小知识科普。
比如,他们常常吃的贡品是同为八百万神明之一的山神的,这位山神有位名为大河的忠实信徒,每周都会去给她清扫住所进献贡品,再比如方才他们经常借住的是天满神的分院神社,而她这个老偷吃山神贡品的神明如果要成为和天满神一样的神明估计很困难。
“所以天满神到底为什么有那么多神社呢?”巳时不懂就问。
“因为那老头子信徒多啊。”夜斗瞪圆眼睛颇有些咬牙切齿嫉妒道。
“那为什么他信徒多啊?”好奇宝宝巳时继续问。
“你哪来这么多为什么!我夜斗大人今后也是会有很多信徒的!”
“哦。”
穿着校服的少女垂下眼帘乖巧闭嘴。
神明需要靠信徒的信仰活着,信徒越多的神明神力也就越多,山神那般的神之前也拥有众多信徒,如今只剩一个大河自然也就变小了,又或者像夜斗这样的小神为了不消失掉每天都在帮助人们完成心愿或接受委托,收取五日元的酬劳在结缘的同时以求得到信徒。
……说白了就是刷脸刷存在感,但神明的存在人类难以看到,除非提高音量吸引那个人的注意力。
而她衫上巳时和夜斗他们不一样,成为神明的经过简单又狗血——两年半前去东京银座的路上和竹马芥川慈郎商讨给家人带什么伴手礼时被无人驾驶的卡车撞了个稀碎。
竹马屁事没有,她‘因祸得福’成为了神明。
眼中世界随之大变模样,垃圾桶旁边、井盖上、红绿灯柱上面全是如全是果冻样长满眼睛的黑色怪物,黏连而不定形,睁着眼睛对她重复着一句话:
“好香啊……”
那是死灵,被欲望吞噬的堕落的死灵。她这样新生的、手无缚鸡之力的神明,是它们最喜欢的食物。
吃神明吗?嘎嘣脆的那种。
密集恐惧症的巳时被死灵们吓的跑到对着自己血肉模糊的身体自家哭的稀里哗啦的竹马身边,哆哆嗦嗦捏着他衣角准备当鹌鹑。
这不捏不要紧,一捏吓一跳身体瞬间充满了力气,用大家熟悉的那句话来说就是,腰不酸了腿不疼了还能胸口碎大石?
跟他娘的磕了药似的……
起初她以为是竹马眼泪有什么奇特之处(还特地凑上去舔了舔...),后来在神社蹭住久了懂得多了才知道原来是她家竹马身上自带灵气,而她不必向夜斗一样累死累活的给人家当工具人,只要用手去摸摸绘马架拉拉带灵气的人的小手,就能保持现在这样不担心消失不担心饿的状态。
按夜斗的话来说,她就是个能靠骗吃骗喝就能安稳度日的神明。
“……不过你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咬着螺丝,和厕所门斗志斗勇的夜斗含糊道,“委托我的那位说厕所里坏掉的门不止一个,你这家伙帮我去看看情况吧。”
“嘎啊?这可是男厕所呐。”
“六七点谁会在学校上厕所啊!”
“知道啦——”
拖长尾音的少女走进厕所,哼着小曲敬职敬责得开始检查每一扇门,碰到没充干净的马桶就捂着鼻子按下冲水按钮。
这项工作被她玩的有滋有味,直到她推开倒数第二扇门,看见坐在马桶盖上玩着psv的西服男青年。一度以为自己眼花,于是关上门后又打开再度确认。
“打、打扰了呢……”
虽然自己没被注意但莫名觉得尴尬至极的巳时小声问候后,假装什么也没发生的关上门。
当她手摸上最后一道厕所门时,刚刚被关上的那扇再度打开,西服男青年带上眼镜,一脸看变态的表情看着她:
“不用推了,那扇是坏的。”
“啪咚。”
像是应证他说的话一样,门不堪重负倒在马桶上,巳时僵直着脖子,小声问:
“我说我是修厕所门的你信吗?”
“……你刚刚已经把厕所门弄倒一扇了。”
“那是它自己倒的!况且、况且这个点在学校上厕所,你是怎么想的……”
“今天是招聘会啊小姐,早点来才能抢到招聘会好场地。而且现在问题是你该怎么把门放上去,以及怎么赔偿我给我造成的心理阴影才对吧?”
试图扯开话题但对方明显不买账的巳时,再度酝酿两泡眼泪的准备向人道歉。
“道歉就免了,你把这个签了吧。”
西服男露出奸商嘴脸递给她一张表——审神者入职表。
“作为时之政府人事部的一员,我看得出来小姐你很有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