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生活在地球online》一条游很浅的鱼

3、第三章

　　程将年是个聪明人，他天生是学医的料。当然，不是兽医。

　　小年啊，奶奶我，这脑子里，好像长了什么东西，一直有声音，呼唤我呼唤我。

　　程将年带奶奶四处求医，医生却告诉他，今年百分之百过不去，连两个月生存期都没有。

　　医生问程将年：“你是学医的吗？”

　　“是。”

　　“你奶奶那个片子你没看过吗？”

　　“没看过。”不敢看。

　　他试图否定一生所学，只有知识是冒牌货，她才有救。

　　奶奶离世之前，程将年做了一个梦，他梦见，梦里有两个男人扛着奶奶，奶奶没哭也没叫，他们一同往阴暗的深林里走去，为什么没有拦呢？程将年只记得自己坐在原地，望着三人的身影慢慢远去。醒来之后接到的第一通电话，是妈妈打来的。奶奶走了。

　　这次，程将年终于醒了。

　　他躺在自己的床上，刚一起身，金元宝就飞了过来。

　　天上的窟窿还没研究清楚，地上的紊乱磁场也无从下手。现在全球都在预警期间，停工停业，老老实实待在家里。

　　程将年洗漱完毕后，给自己简单做了个早餐，从里面挑出来一些能给鸟类吃的，放在金元宝专属的小碟子里，一人一鸟坐在沙发上，看今天的新闻直播。画面里的各职人员都在紊乱磁场外边待命，什么医疗器材设备武器都有序摆放在现场，活脱脱一个露天医院，为了应对紧急情况。

　　“经过一夜的等待，我们的救援队进入紊乱磁场的时间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就目前来看还是没有什么乐观消息......等等，紊乱磁场中好像出来了一个人！”画面中的记者追着穿着白大褂的医护人员，随着镜头的追踪，程将年发现他们簇拥着一位穿着救援服的中年男性，男人刚出磁场就晕倒在地上，他的衣服已经破碎，胸口处像是被什么东西划开了，裂了个大口，鲜血涌出，医疗队紧急治疗。

　　“就目前为止，这是第一位从紊乱磁场中出来的人员，由于伤者失血过多，现在陷入了休克，我们等他清醒过后会跟进报道，希望居民们不要恐慌，关好门窗，安心待在家里。”女记者面对镜头，传递了一个坚定的眼神，此时的画面又切回了演播厅，熟悉的两个播音员。

　　“该死的电视。”程将年骂了一声，金元宝也在一旁气愤地扇了扇翅膀。此时，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来电人是：妈。

　　“喂，妈。”程将年也有些担心，「将年啊，你那里情况怎么样，还好吧？妈妈有点担心你。」听到妈妈慈爱的声音，程将年放下了心，所有的疲惫好似一瞬间烟消云散，他语气温柔道：“妈，我没事，你们也放心的待在家里吧，会有人去解决的。”

　　「会团聚吧？」妈妈在电话那头问。程将年听后一愣，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好像不管是多大的末日都没办法拆散他们一样。“嗯。”程将年应了一声，他看向旁边好像在好奇自己在干什么的金元宝，摸了摸它的羽毛，“会的。”

　　电视直播重新切回了画面，画面的正中央是已经接受过紧急治疗的伤者，他的上半身裹满了绷带，隐隐约约还能看到血渍。男人虽已到中年模样，身材算是健壮，不知道经过了什么打击，面容消瘦的脸是黑紫色的，黑眼圈极深，嘴唇已经干裂，所幸没有缺胳膊少腿，那个扭曲空间应该不会给人造成身体折叠的伤害。

　　大概是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东西可以报道，摄像机全堆到虚弱的男人面前，好像他就是救世主一般，所有人都在好奇他到底经历了什么，在紊乱磁场的空间里，又是什么......可怕的东西，让三十人的精锐救援队，只出来了一个人。

　　就在这时，男人干裂的嘴微张，他勉强挤出了一个语气词。在他的担架旁的所有医护人员，都纷纷上前去观察他的情况。受伤的男人终于睁开了眼睛，“他醒了！”“伤者醒了过来！”“快上去拍他！”各路媒体都争相将话筒推到他嘴前。医护人员扮起了保安的角色，围成人墙挡住无良媒体的镜头，一边训斥，一边吩咐旁边的安保把非官方的媒体统统赶走。

　　周围终于安静了下来，直播开头的女记者被允许向伤者提问。

　　女记者举着话筒的手微微颤抖，她的神情紧张严肃，她坐在患者的身旁，一字一句问道：“你，看到了什么？”男人听到她的提问没有什么剧烈的动作，但是仔细观看，可以发现他的瞳孔缩小，好像回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情，本来在旁边平稳跳动的心电监护仪，此刻却开始频繁发出滴滴的声音。

　　“我......”男人张开了口，看着女记者的话筒眼神有些失了焦，女记者也有点不敢看他，等她和伤者对视之后，女记者却惊恐的看见男记者露出了一个极为痛苦的表情，那是一个见识过深渊的表情，无神无助痛苦不堪。他的表情全都扭曲在了一起，他的皮皱巴巴的像个抹布一样被女记者的提问揪了起来。女记者的手越发的颤抖，明明男人什么都没说，她好像什么都知道了。女记者用另一只手握住自己举着话筒的手臂，她勉强摆出微笑，礼貌道：“您说。”男人的眼窝愈发的深，周围的人都屏住呼吸不敢说话，背景音有心电监护仪越来越大的滴滴声，看情况不对的医生刚想上前打断采访。“怪物！！！”男人突然面对着镜头大吼，他动作幅度太大，导致他胸口的伤口重新裂开，绷带被染红，站在他两旁的医护人员上来将他压住，试图让他冷静下来。“......死了，都死了，全是怪物，全是怪物！！！”男人的眼睛诡异的睁大，他像是一把燃尽的柴火，剩最后一点力气向大众展示他的枯萎破败。在一群白大褂稳住他、庇护他的情况下，摄像机最终还是捕捉到了他的表情。这位被开膛破肚的男人，一改先前的疯癫，此刻的他又慈悲的像是一位圣父，他的表情在无影灯的照射下是那么的舒展温柔，他落下了自己身体里最后的两行泪，“末日，即将来临。”最后的他如是说。

　　程将年从已经被切断许久的画面回过神来时，他才发现自己把自己的手握得红肿，身上都是一大把一大把的汗。

　　如果真的和他料想的一样的话，那谁又该去拯救这个世界？

　　怪物，末日。

　　谁又去抗争，谁又去带领？

　　我们的生活不能回到从前了，在末日的前缀下，人类如何自卫？

　　莫名出现的紊乱磁场，今后的人或许要进入无数次，去探索这个和末日挂钩的神秘磁场，而人们是否会像他一样，崩溃、绝望？

　　等到大家都弄清的时候，末日，是否就要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