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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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竟然还是用那种腿爬上去的，亏这小孩儿爬的上去。
太宰治处理伤口的动作十分利落，毕竟在从家里出去后他的流浪期间他已经这样处理过自己的伤口很多次了。
手电筒被打开着，光照在小枣的伤口与淤青上，太宰治将碘伏涂上她的小腿，在教育完人后便只看着那些伤进行动作，不出声。
小枣以为他是气坏了不想再跟自己说话，又因为上药时偶尔的疼痛完全比不上和哥布林对战时造成的剧痛，再加上整夜的劳累，渐渐有些昏昏欲睡，唯有抓着拐杖的手还紧紧握着。
谁知在她的眼睛快要完全闭上的时候，太宰治的动作突然一顿。
“既然受了伤，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小枣又睁开眼，新的谎言很快被她造了出来：“摔倒了一个小坑里，身体被卡住，花了很久才挣脱。”
要是他再质疑什么“就算挣脱也不需要这么久”，她就说自己中途累了先睡了一觉，小枣想。
谁知对方在问出这个问题后就又安静了下去，正当小枣以为不会再有什么问题时，他仰头，直视进小枣的眼里。
“掉下去的时候，还有卡住又孤立无援的时候，你是怎么想的？”
这次换小枣愣住了。
因为少年的眼里是前所未有的认真，原本还有些亮色的鸢色眸子此刻才好像真正融入黑夜。
有什么东西在这双眸子里流淌。
就好像这问题并非再涉及到一个躯壳，而是隐藏在内心的灵魂直接对她的发问。
“会感到恐惧吗？还是觉得就这样死掉也不错？”
“你那时候应该感觉很疼吧，没待在诊所里，不再有庇护，就算身无分文，在擂钵街依然有被交易的价值。”
他这么说着，又好像代入了自己，说得极其恶狠。
可小枣看着这样的他，却觉得他像那些被淋湿毛发的毛绒生物，在被上一任的饲养员丢到雨里任由着自生自灭后，还会在下一次忍不住观察与自己有相同经历的那些生物。
他好像在寻找同类，又好像，在探究什么更深层的东西。
她突然觉得，是该恨一下自己的。
恨这时机太过逼人，逼得她不得不使出耍赖的方法逼着一个孤身行走在异乡的人与自己建立联系。
她也该试着恨一下自己的自私，在达到目的后，直到他们两个凑合地一起睡在一张床上，她也没试图了解过这个监护人，就好像他真的只是个可有可无的工具。
她现在不是一个人了，她与另一个人建立了不知是否会稍纵即逝的亲密连接。
现在，应该考虑两个人的未来如何。
无论是监护人还是被监护人，情绪价值都是互相给予的，她也应该慢慢了解太宰治，而不是把他扔到一边。
不过没关系，没关系的。
现在也不晚。
所以她答道：“没有。”
……没有？
太宰治看着她给予自己这样的回答，而对方回答后也没有停下。
“摔下去的时候太快了，脑子里没来得及想什么。摔下去后觉得伤口很痛，但摔之前的星星很好看。”
“回来路上的星星也很好看。”
这是在和太宰治见面后相处的这一天中，小枣第一次连续说这么长的话。
不，或许就算是森鸥外和系统都没听过她说这么多长句。
她真的在认真回答——可这个异常的举动却让太宰治这个提问者想要后退。
异常，意味着意料之外，意味着无法被预判的未来。
他张了张嘴，想要阻止，可小枣却没给他机会。
她弯腰抓住太宰治想要从她腿上撤离的手，任由睡裤的布料重新垂下。
他们两个都不准逃！
“摔下来的时候肚子很疼。”
被哥布林的骨棒打到的时候肚子很疼。
“好在没流太多血。”
其实包括头在内流了很多血，但流血多的伤口可能都被治疗药水视作重伤，所以给治好了。她又花了些时间把血大片的地方擦掉，又沾了点土做了新的伪装。
至于沾在她衣服上的那一大片一大片的哥布林血，就要感谢试练之隙神奇的机制，在她离开试练之隙后，不属于外界的那些血一下子就消失了，好像被留在了另一边的世界。
“哥，别生气。”
她在说别生气，可太宰治却觉得她实际想说的是“别伤心”。
不要为了在生与死之间的挣扎而痛苦。
“下次好看的星星我们一起看吧，不会再丢下你。”
太宰治瞳孔一缩，身体也反射性往后缩，但是小枣还拉着他，往后没拽回去，他却觉得有什么东西因为她这一拉而碎掉了。
手电筒还开着，被小枣横放在了膝盖上，照得整个屋子都亮了很多。
小枣的表情还是很少，刘海有些长，但她那双眼睛露出刘海的部分却很亮，清澈得映照出太宰治有些狼狈地样子。
明明犯错的是她，明明一开始强势又占上风的是太宰治，可占据主导的太宰治现在只想逃离。
不同意！不需要！别靠近！
太宰治想像拒绝小枣叫自己“哥”一样说出这三个短句，可这一次，话却卡在了喉咙里，粗糙得像是砂纸，只划得他自己疼。
他竟然就连一个不字都说不出来。
就好像这小麻烦精抓住的不是他的手，而是他的灵魂。
太宰治急促呼吸了两下。
“哥。”
刘海有些碍事，小枣想要往头上撩一下，准备抽出抓着太宰治的手，可手臂往后一动，对方可能是误会了什么，突然翻手反抓住了她的手掌。
她也只能顺着他的意思不再往后抽，还把手又往他手心塞了塞，用眼神询问他“怎么了?”
太宰治的胸口又起伏两下：“……好。”
“什么？”
“好，我答应了，”太宰治几乎是挤出来了这句话，“你想看你那无聊的星星，可以叫上我，只要你别后悔。”
只是看星星而已，有什么可后悔的？
只是晚上可能很难再找空隙进入试练之隙这一点比较麻烦而已，另外再找其他时间就行了。
正疑惑着，小枣突然看见太宰治眼底的郑重。
她明白了，对于对方来说，这不只是在邀请他看星星，还是邀请他建立更加深刻的联结。
这对太宰治这个从见面开始就想要游离在外的人来说，是一次试探，也是一次尝试。
正是她更深刻了解太宰治的好机会！
这也代表，太宰治下定了极大的决心，他是带着她无法想象出的勇气说出这句话的。
理性而成熟的那一半思想说：这时候的他最容易妥协，如果现在辜负了这种决心，等到他更年长，包在外面的壳就会越厚，越坚硬，越难打开。
所以小枣遵从长辈一面的经验，点头，给予他一份保证：“那拉钩？”
按照太宰治此前表现出地脾性，他原本应该说什么“谁会做这么幼稚没用的东西”，可他这次竟然比小枣还快的把对方的手伸开，轻轻弯曲小拇指。
小枣的小指勾上他的小指，两人的拇指指腹再互相印上。
“不会反悔？”他再次问道，“你知道反悔是什么意思吗？”
“不会反悔。”小枣回道，“我知道反悔是什么意思。”
太宰治哼笑一声，声音轻慢：“行，麻烦精。”
小枣瞥了他一眼，觉得他在逗自己，纠正道："我是枣，natsu——me——"
太宰治当做没听到，他松开拉钩的手，把剩下那几个地方处理好后又开始收拾用完的那些东西。
一转头看向小枣一直握着拐杖的那只手，视线顿了下：“你的拐杖不是森先生给你的那个吧？”
的确不是，和原来的相差太多了，只是刚才太宰治一直没注意，再加上周围太黑，这才没发现。
“是。”小枣握着一端，横着给太宰治看了一眼。
通体的白色，不知道是什么材质。
“原本那根摔下去的时候摔折了，又捡了一根，不知道谁扔的。”
也有可能是什么建筑材料，太宰治这么想，又在看向小枣的新拐杖另一端尖尖的头后，把建筑材料的选项划掉。
或者是擂钵街哪个人丢的。
太宰治握住了那拐杖中间，拐杖上没多出什么，也没少了什么，看起来没被使用过异能力，仅仅是凉得有点像放在外面被冷风吹了很久的某种金属，其他没什么特别的了，他也就彻底放心，不再管。
他松了手，小枣马上把拐杖收了回去。
小孩子对私有物品的占有欲很强，更何况小枣已经失去过一根拐杖，仅从太宰治的角度来看，这根新拐杖也确实比森鸥外带回来那根好看很多，所以小枣这么宝贝它也情有可原，所以太宰治也没把这当成不信任他的表现。
客厅那边突然传来拖鞋的拖啦声，太宰治还没来得及动作，厨房的灯突然被人打开。
灯光亮起，小枣和太宰治一起看过去，只见森鸥外穿着睡衣站在门口，他的身后，爱丽丝则一手抱着枕头，一手揉着眼，一副十分困顿的样子。
“小枣，太宰君？”森鸥外的声音也含含糊糊，他打了个哈欠，“我说外面怎么有点声音，原来是你们啊，怎么——”
他的声音停住了，瞪大眼睛看着小枣现在的样子。
脏兮兮的，有些地方被划破的睡衣，脏兮兮的脸和手臂，还有脸上的创可贴，手臂上的绷带。
小枣正坐在椅子上，仰头看向他，原本盖在额头上的刘海儿都向两边滑落了一些，倒是没那么遮眼了，就是显得她的眼睛有些湿漉漉。
简直是可怜得要命。
“太宰君？！！！”森鸥外几乎要尖叫出来，他不敢置信地看向露出嫌弃神色的太宰治，“难道你，难道你打了小枣吗？！怎么可以打妹妹？！”
“小枣！！！”爱丽丝对太宰治露出谴责地眼神。
太宰治表情更加嫌弃，他嗤笑：“白痴吗？森先生。”
“我就说吧！就不该把小枣监护人的位置让给你！”
“……都说了不是我。”
“那是谁？！你说啊！”
“你说啊！”爱丽丝附和。
一片混乱中，小枣微不可见地松了口气，她将握着拐杖的手向后背了背，狠狠又向下摁了摁那拐杖。
哦不，应该是骨杖。
“咕叽”
手掌下不知何时出现的眼球又被她毫不留情地摁回了骨杖里。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