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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第五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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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收拾干净了吗?” 方如钦问。
夜来雨息,明亮的圆月悬在天空,大得出奇。
“收拾干净了。” 属下答。
方如钦眺望着东方,那里正打得热闹,恰好现在月光明亮,赏景更佳。
他手指轻轻摩挲茶杯,思索着近日来的前因后果。
愈演愈烈的继承人之间的争斗……他的堂弟失势躲到羽城,正好撞上了青云教这把好刀。
方如钦微笑,所以,他必死无疑。
他传给心腹命令,继续盯住东方。
……
布在地上的阵法各处逐一亮起,许天愁退到阵法之外。
月光越发明亮,投射到阵法内的月光逐渐凝结成银缕,像风吹散的蒲公英,飘到阵法中心的少年身上。
他双目紧闭,肤如雪,发镀成银,清清冷冷,像冬日湖冰上的寒光。
许天愁拿出一小撮七星灯火焰,把它弹向阵眼。
阵法倏的一亮,接着完全匿形。
细微的车轮碾地的声音传来,幽幽的白色火焰穿透了迷障深处,一辆马车正向这里驶来。
许天愁神情凝住,招手挥出一个圆形金属,向马车飞去。
他的身形同时消失。
黑色骏马扬蹄嘶鸣,白色双瞳变得血红。
……
多年前。
清晨的白雾逐渐散去,草木葳蕤,朝云流丽。
一只羽毛华丽的鸟儿掠过天空,落在树上,黑豆似的眼睛看着老旧道观里的人。
年幼的弟子绷紧脸,站在师父身后。
焚香已经燃了大半,缭绕的烟雾模糊了寂静的道观,天际的流云随朝阳升起而逐渐消散。
师父庄重肃穆的神色使弟子不敢造次,只敢稍微动了动站麻的腿。
自从前几日起,师父就不太对。
神色平静却带着莫名的焦虑,就像春日冰湖上的冰,不知何时破裂。
时常独自望着远方发呆,嘴里喃喃着他听不懂的复杂晦涩的话语。
一直到昨晚。
师父准备好了重大祭祀需要的一切,把他叫来,穿好盛装,从日暮站到朝霞。
此时盛夏,天空湛蓝,热气开始升起。
弟子额角有汗流下,流到眼角,他眨眨眼,眼前模糊一瞬。
再看清时他不禁怀疑自己的眼睛。
方才还万里无云的天一瞬间就飘来了几朵硕大的乌云,这方天地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风开始变大,吹散了道观里的烟雾。
他看见师父僵紧的肩膀慢慢放松,莫名的,他感受到了从师父身上传来的解脱之感。
师父的苍老的声音震醒了他: “松儿,你看看有没有人来躲雨,我老了,或许看不见。”
师父的眼睛分明比他的锐利多了,他乖乖应是。
风吹山林摇晃,入目是黑沉沉的绿。
道观香火尚好,每日有人清晨就来,这时风雨欲来,躲雨的人大概不少吧,弟子想。
但一直未有人来。
山雨淋湿了香火,雨水与焚香混杂成了一股湿淋淋的香味,让弟子记了很多年。
师父站在雨中,弟子站在屋檐下,两人一直看着门外。
道观位于山顶,从这里看,能看到一条石板铺成的路蜿蜒伸向林中。
弟子的眼睛一亮,他看到了一个人。
“师父。”他叫师父。
“嗯。”师父也看到了。
他看到那人身形清瘦,正拿着一件外袍顶在头上遮雨。
也看到那人低着的头稍稍抬起,应是看到了道观。
所以他没看到以往持重的师父甚至伸长了脖子,向前迈了一小步,十分迫切。
道观外的人正向这座道观跑来,白色的衣袍随之在雨中飞起。
然后那人停在了道观外。
不知为何,那人踌躇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向后离去。
白色的身影消失在山林中。
弟子疑惑的看着那人离开,更不解师父沉重的背影。
他们一直等到雨停。
天空重新变得明媚,明亮的日光照到道观里。师父转过身,步伐踉跄了一下。弟子赶紧上前扶住师父,目光触及到师父的神色后愣住了。
是一种悲痛的神色。
他低头,扶着师父回到了屋内。
……
在多年后的回忆中,弟子始终记不清那天师父在屋内说了什么。
屋内光线昏暗,师父的神情复杂难言,时不时低声自语:“……王……不入道……”
他摇摇头,又想起了那个奇怪的日子了。
山中的日子过得不知不觉,这已是师父云游的第四十八年。
……
苏羽全神贯注的盯着树下的小兽,手里的武器蓄势待发。
小兽不察树上的危险,正向前面的食物靠近。
也离陷阱更近了。
还差一步。苏羽手里的武器缓缓移出,瞄准那只小兽。
“苏羽! ” 一道年轻的男声从远处响起。
苏羽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发射武器,却被机警起来的小兽躲过,小兽速度极快,下一秒就不见了踪迹。
“快来呀苏羽! ”男声还在继续喊。
苏羽心中恼怒,扯着还在变声的嗓子回道: “干嘛?”
他身姿轻盈的跳下树,三两下把陷阱破坏,留下完好的陷阱有可能伤人,还是弄掉为好。
他拍掉身上的叶子,边走边大声问: “怎么了?”
“哎呀你来了就懂了,快来看。” 单春秋兴奋的说。
苏羽心里还憋着股气,暗忖: 看什么看,待会儿必须给你好看。
他一路拨开乱横的枝蔓,终于看到了单春秋。
眼前是一处悬崖,单春秋正站在悬崖边缘探头看。
他回头,笑容满面的朝苏羽招手: “快来。”
苏羽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
山峦白雾之下,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此时几艘大船正停在海岸边,有人从船上走下来。岸上已站了不少人,似乎正在迎接。
苏羽在岸上的人中看见了城主,心想看来这几艘船的人身份贵重。
身边的单春秋喋喋不休,说道不知这回又会有什么好东西。
苏羽正想收回目光,却在最后一秒瞧见了一抹亮色。
几个人在簇拥着一个人走下船,即使隔着很远,也能看出那人矜贵的气质,以及皎皎如玉的风度。
苏羽不自觉的想要看得更清一些。
那风度出众的人抬起头,有所察觉的往他们这边看了一眼。
苏羽连忙移开目光,匆匆一瞥中只看见了那人雪白的肤,在日光下白得晃眼,像耀眼的珍珠。
他像是要压下这种莫名的感觉似的,侧过头说: “他们好像看见我们了,走吧。”
“诶?是吗,那就走吧。” 单春秋没发觉朋友的不对劲,挠了挠头,转身走了。
苏羽跟在他身后,回头又看了一眼。
下船的人越来越多,看不见了。
……
三月暮春,夜。
裁剪精致的纸灯浮在半空,暖黄的灯光映入人们的眼底,游人如织,烟火盛放,明月悬空。
这是一场盛大的欢迎会,欢迎海归的人。
观景楼上,苏羽无聊的揪了朵阳台上的花,看着楼下的游灯跃跃欲试。
“苏羽。” 他父亲在叫他。
苏羽把花顺手放进兜里,转过身去。
华丽的大厅里,威严的华服男人看到了他的小动作,微皱了皱眉。
苏羽乖巧一笑,走到父亲身边,对父亲身旁的人笑了笑,接着漫不经心的听他们的谈论。
“……令郎真是仪表堂堂,年轻有为啊。”
年轻有为? 苏羽忍俊不禁,他干过最出名的事就是把父亲的印记拿来炒菜了,真不怪他,谁知道那个印记看起来像糖块。
他还想再听,却发现他们安静了。
苏羽抬起视线,跟着他们的目光看过去。
一众人正从楼下走来,城主走在中央,正与一人交谈。
苏羽好像看到了白天时的那个人。
那是个神情冷傲的少年,却美得像初冬的雪。
苏羽觉得自己脑子一定出了问题,不然怎么会用“美”来形容一个男人。
他移开视线,实在无聊,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大厅。
此时春晚,人稀处,有暗香浮动。
飘在半空的灯开始缓慢移动,逐渐组合成了一个婀娜的美人影。
“今晚的主题是广寒宫!” 一道含笑的声音传到每个人耳中。
美人朦胧,舞姿随风。
星星点点的灯火随她旋转,洒落一地星雨。
苏羽伸手,接到了一星灯火。
然后,他的脚下出现了星空。
满天繁星如花绽放,此刻星河倒转,文明灿烂。
天空的美人已舞尽,她纤指一点,一棵银树出现,遮住了半个天空。
待她走到树下,东风吹来,银树摇动,掉下了一只兔子。
兔子慌张,被美人抱在怀中,还蹬了两腿。
笑声四起。
美人爱怜的抚摸兔子,银树消散,她衣袖翩飞,终随风离去。
“祝各位今夜有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