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你走进我的世界》有点苕

8、毕业

　　日子是很不经过的，一转眼秦择川已经是初三毕业生了。我和秦择川的交集也许就此结束了，只是听说他的成绩不太好，不知道这回怎么样。
　　秦择川实在是个运气不怎么好的人，他中考那年，也就是我地生会考那年刚好碰上了疫情。他们是中考最晚的一届毕业生，我记得那时他们最先返校，然后是我们。
　　经历了一段时间的网课，我的水平也是倒退得差不多了。因为疫情防控，我们和九年级的学生基本上是碰不上面的。
　　在学校关了两周，上了两周的生物课地理课，学校终于让我们回去调整一天，然后回去考试。
　　复课那么长一段时间，我从没在学校碰见过他。只是在地生会考结束后看到了九年级的学生列队从食堂出来准备回到他们原本的教室进行中考的复习。
　　本来按照学校的“完美”安排，我们和九年级的学生应该是没办法打上照面的。可惜那天天公不作美，我们刚考完结束训话准备搬着东西各回各家时，天上就下起了雨，倾盆大雨。
　　老师让我们去教学楼对面的居民楼的屋檐下躲雨。这雨实在是下得猝不及防，我们又没人带伞。
　　我和江霰语一人一只耳机，她看雨，我看雨中的人。不过那些学生走得太匆忙，还没分清哪些是九年级的哪些是八年级的，就看到秦择川他们教室门口已经堆了不少人了。
　　耳机里唱着那时很火的歌。
　　“你喜欢海风咸咸的气息，踩着湿湿的沙砾。”
　　我望着九零六教室，秦择川，祝你中考大捷！

　　我有的时候是真的很幸运，想知道的事情都能有人主动将消息送上门。一次，秦捧川爸爸来我家串门，爷爷奶奶自然而然地关心到秦择川的学业。我竖起了耳朵，是真的很想知道。
　　秦爸满脸骄傲，“你说小川这孩子也真是的，中考之前我一直以为他不是读书的料，没想到他到了九年级不知道就怎么愿意好好学习了，成绩一下就上来了。他这回考了525，恰好比一中录取分高一分。”
　　奶奶也很感慨，“考上了就好，都是希望孩子多读一点书。像我们家林禔，我也是经常跟她说，让她多读书，不要像我们一样，门那样大的字也不认识。”
　　我忽略掉奶奶不知道是重复过几次的碎碎念，缩在一旁暗自开心，伸出手抹掉眼角不争气的眼泪。这不是我第一次为他流泪，第一次是有人跟他告白，我开心有人和我一样喜欢他，却也为他们可能是双向奔赴而难过；第二次是他抽烟被处分，我气他违反纪律，又心疼他在全校师生面前被通报批评；第三次，就是现在。
　　秦择川不愧是秦择川，他可真是厉害，不但懂得多会得多，学什么也这么快。不过，这样一来，我可有些纠结了，我目前的成绩，上市一中还得跳一跳够一够，上县一中却是绰绰有余。
　　可江霰语肯定是会去市一中的，而且那里的教学质量很好，我也很想去，老师说我是有希望去那里读书的。但秦择川在县一中，我突然就觉得，其实，县一中也还挺好的。
　　不知道是不是每个人对于自己暗恋的人都会充满幻想，我突然有些希望，万一呢，万一他拼尽全力就是为了去那里等一个人，而那个人刚好就是我呢。可很快，我就摇摇头删除了脑袋里那些稀里糊涂的想法。毕竟，我和秦择川相处的时间实在是算不上多，不是每个人都会一见钟情的，至少秦择川不会。
　　再说，就算是日久生情，就算我们相处的时间够长。别扭的性格，不出众的长相，奇怪的脾气，林禔，凭什么别人要喜欢上你？
　　想来，他本来就是不服输的人，少年卯足了劲向上生长，连上天都会帮着忙。退一万步说，没准儿，他刚好和自己喜欢的人一届呢。想起运动会那个女生，我心中升起一抹苦涩，但很快被快乐冲散，他在进步，在成长，我应该开心才对。

　　村里有人结婚，摆了喜酒，那时正是暑假，我自然是跟着奶奶他们去蹭了一顿。令我惊喜的是秦择川他们一家也去了，毕竟，据说他们为了秦择川的学业可是专门去县里租了房子。这可能是他们出发前我最后一次有机会可以见到秦择川了，这次过后，再想见他，是真不容易了。
　　这可真是苦了我的这张嘴了，实在是奶奶和秦妈关系太好了，我们两家人坐一起刚好还真就凑成了一桌。我根本不敢大口吃饭，菜也没怎么夹，奶奶和姐姐为此看了我好几眼。
　　我也只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埋头扒饭。看什么看，突然饭量就减小了还不行吗？
　　所幸，秦择川应该是忙着去打游戏，他根本没吃多少就离开了。虽说他的离开让我松了一口气，却是也没什么胃口了，最终我只吃了一碗。

　　我想起很久以前，那时，我也才刚上七年级没多久，爷爷让我去一个哥哥家吃酒，也就是吃席。隐隐约约，我听到秦择川妈妈好像也在电话里嘱咐他去那里吃饭。我心中紧张，一下车就赶紧离开了，跑到吃酒的地方，那里是高处，我往下面看，只看到了秦择川的背影。突然很想拍照，拍到了，却模糊不已。
　　最终，我没能拥有一张他的照片，一直到他初中毕业，我初中毕业，都没能有。
　　不过，他为什么不愿意去呢？是因为那个是白事吗？还是因为我？

　　晚上，有表演，我一边跟姐姐讨论节目一边在注意着四周，看看有没有秦择川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突然听到了他说话的声音，猛然转过头，撞进了一双黝黑的眸子。
　　他是什么时候坐到我后面的？刚刚我和姐姐说的话他听到了多少？不管内心是怎样的万马奔腾，我强作镇定地转过身。表面上依旧与姐姐谈笑风生，其实早已如坐针毡。很奇怪，我明明希望他能够注意到我，又会在他真正注意到我时紧张不已。
　　好不容易等到表演结束，我们要回去了。秦妈也在说着要走，但我们已经走了一会儿了，还是没见到他们的身影。我心中两个小人儿又开始吵嘴，“他们怎么还不来？”另一个却说，“还好他们没来。”

　　按照辈分来说，秦择川应该要叫我嬢嬢,但是，他从来没叫过。或许是因为我的年纪比较小，所以，他不愿意叫。之所以这样想也是因为他会叫我姐姐，只是不叫我。
　　这天我和姐姐在外面洗衣服刚好看到秦择川路过，我知道他一定会叫我姐姐但不会叫我。于是，我灵机一动，跟姐姐商量好如果待会儿他叫人了的话姐姐不答应由我来答应。
　　果然，秦泽川看见我姐姐后，很自然地叫了一声“嬢嬢”，姐姐用手肘碰了碰我，我连忙应了一声。他倒是没说什么，看上去心情也没因为我的应答变坏什么的，这我就放心了。

　　我真的不应该讲秦择川的秘密告诉别人。
　　一次平平无奇的语文晚自习上，同桌突然神秘地问我，“林禔，你有喜欢的人吗？”
　　同桌是个男生，他这样一问，让我不禁老脸一红，首先想到的居然是他是不是喜欢我，其次才想着担心是不是自己的秘密泄露了。可我看他的表情，不像是知道什么的样子，况且，江霰语，我信得过。
　　“怎么了？”
　　“我们来交换吧，交换喜欢的人的名字。”
　　兴许是为了展示诚意，他率先说出一个名字，我瞬间八卦，果然传言都是真的。“那你呢？”
　　“秦小川。”明明知道男生不可能认识秦择川，我却还是没有勇气说出他的名字。也不怪我卑劣，我信不过除了江霰语以外的任何人。
　　“没骗我？”
　　“当然。”我撒起谎来也真是一点不脸红心跳。
　　随后，我们约定谁都不许向别人透露今晚我们透露给对方的秘密。可那男生实在是个不讲诚信的，第二天就说漏了嘴，好在江霰语机智，急忙说了句“小春”来转移话题。我以后再相信男人的话我就是狗。
　　周末回去，突然发现企鹅上有三个匿问我答的消息，一个比一个离谱。什么“你接受异地恋吗？”“相信一见钟情还是日久生情？”我严重怀疑这是那个男生的恶作剧，他却连连否认，我虽然不信，却也实在无可奈何。

　　转眼间，秦择川到县城里已经有段时日了，而我刚好要去一趟县城，准确来说，我每个月都得去一趟。坐在大巴上，思绪万千，红绿灯处有个骑车的身影，很像秦择川，但隔着玻璃，隔着模糊水汽，我看不真切。摇下车窗，那个身影早已消失不见了。
　　可就是这一眼，这连身份都没确定的一眼，让我在回去的路上做了个梦。梦里下了好大的雨，我本以为得走回去了，可秦择川来接我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们的关系还有些亲密。车一个急刹，我从梦中惊醒，见窗外果然淅淅沥沥下起了雨。再度闭上眼，却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后来，我没在梦见过他了。而过年的那段时间，城里出租车生意好，他们便没有回老家过年。秦择川就像梦一般，在我的世界消失了整整一年。

作者有话说

　　歌：《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