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峡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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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顾》的第二次拍摄是在复北市进行的。拍摄的场地是在戴灵的工作室以及新美艺术馆。
拍摄结束后，翘翘和项目组的其他几个同事围着讨论着，Bryce见他们表情有些奇怪，于是便凑前过去：“这么样？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翘翘转头：“......素材有些不够，和我们起初计划的有些差距。”
Bryce不太明白：“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就和我们说。”
翘翘犹豫了一会，然后不确定的问：“我们想多加一个场地拍摄，就是担心有些......”
“什么场地？”
“我们刚才讨论的一下，如果能去戴灵老师家里拍摄的话......”翘翘边说边看Bryce的表情。
Bryce皱眉，他之前没有和戴灵说过需要在家里拍摄，他看了看制作组的人，也感觉他们有些为难，所以Bryce说：“我先问一下。”
翘翘感觉是有希望的，眼睛也亮起来。
戴灵此时正另一个房间的画架前画画，Bryce小心翼翼地走过去，然后在画架旁边站定。
戴灵感觉到旁边有人，于是将头戴式耳机的一边移到耳后，手下画笔没停：“怎么了？”
“呃......Ling他们那个拍摄的素材有些不够，能不能......”
戴灵停下手下的动作：“什么意思？”
“能不能去你家拍摄？”
戴灵皱眉，Bryce看出她有些生气。戴灵生气的原因倒不是因为别人要去她的私人领域拍摄，而是事前没人和她说过这件事。
Bryce做拜托状：“再拍摄一段在家里的采访，他们就可以回去交差了。”
戴灵看Bryce一脸卑微的样子，觉得好笑。她将画笔丢进水桶里，蓝色的颜料在水的表面荡漾开几丝蓝色的纹路，然后很快就陷入了灰色的液体中。
戴灵将身上的围裙给脱了下来，然后随手放在椅子上：“走吧。”
去戴灵家的路上，翘翘一直在向戴灵表示抱歉：“不好意思戴老师，临时说要去你家。”
“没关系。”戴灵虽然不喜欢临时通知，但翘翘一路上一直为这件事道歉，即便她一开始有点生气，但这么一波道歉之后，她也气不起来了。
当他们一帮人浩浩汤汤地来到了戴灵的小区后，大伙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戴老师你这个小区也太高档了吧。”
戴灵淡淡地回答说：“租的。”
刚才那人原本想奉承一下戴灵的，听到她那么说瞬间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
“对哦，戴老师之前说过办完画展就回纽约。”
戴灵听到这话后，默不作声。
沈星尘今天本来一大早就去了工作室的，因为吴徳和他说今天会有别的摄影师过来交流，听说是业内一个很牛逼的摄影师，如果对方对他们的工作室满意的话，没准还会和他们合作。
吴徳为了这次的交流还专门准备了一个欢迎大横幅，昨晚便挂在了店门口，谁曾想到了约定的时间点，对方直接爽约。
沈星尘昨晚通宵修图，在知道他们爽约后，便直接回家补觉了。
此时他正睡在房间里，突然屋外响起了一阵声音把他给吵醒。沈星尘以为是戴灵，于是迷迷糊糊地打开了房间，却没想见到了一大帮穿着暗色衣服的人出现在大厅里。
对方显然也没想到会撞见他，所以他们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Bryce这时候从人群中跳出来：“你也在呀。”
戴灵是最后一个进来的，当她看到睡眼惺忪的沈星尘后微愣，她也没想过沈星尘会在家里，因为他昨天和她说他们工作室有人要来参观，所以估计一天都在外头。
戴灵走上前去问低声说：“我不知道你在家。”
沈星尘也旁若无人地说：“交流临时被取消了，他们是那个电视台的吗？”他知道戴灵之前去上理市拍过这个。
戴灵知道他昨晚没怎么休息：“嗯，你继续睡，我们小声点。”她拍了拍他的背，让他回房休息。
沈星尘笑着说：“我想看看。”
戴灵犹豫了会：“你不困吗？”
沈星尘摇头，戴灵于是妥协说道：“那好吧。”
Bryce在一旁看着他俩卿卿我我的，有被恶心到，他转头向《三顾》的工作人员解释说：“这位是戴老师的老公。”
众人恍然大悟。
工作人员开始在戴灵家里架设备，期间沈星尘简单的洗漱了一下，然后便靠在一边懒洋洋地看着他们布置现场。身上依旧穿着原本那件领口被洗大的米色T恤，衣服很轻薄，身体在里面若隐若现。
戴灵见他后面的头发翘了起来，于是伸手压住他的后脑勺。
“你好，我叫金翘，是这个节目的负责人。”这时一个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这个名字对沈星尘而言是忘记不了的存在。
戴灵原是背对着翘翘，在听到她的话之后便转过身。戴灵原本是想给沈星尘介绍一下的，但她一看沈星尘的眼神，话就说不出口了，他那个眼神简直是要把翘翘生吞活剥了。
她太了解沈星尘了，沈星尘的记忆力总是放在一些细枝末节上，就比如这个她只提过一次的“翘翘”。于是她轻拍了一下沈星尘的后脑勺以示警告。
对于沈星尘的敌意，翘翘仿佛看不见似的，脸上依旧维持着友善的微笑。
“戴老师有一段时间没见了，这段时间有没有发生一些特别的事？”采访开始，翘翘像是刚见到戴灵一样寒暄道，估计是为了之后方便将这段采访剪入某个片段。
“这个还真没有。”
“今天天气还挺好的，复北市的天气一直都这么好吗，最近几天上理市都下着雨。”
“确实，复北市一直都是这样比较干燥的天气，没有上理那么湿润。”
“纽约那边平时都是什么样的天气？”
“适中吧，没有复北那么干燥，也没有上理那么湿润。”
“您之前为什么会选择去纽约？”
“其实我一开始去的是罗得岛，因为拿到了那边大学的录取书，纽约是毕业后Bryce带我去的。”
“我听说您是复北美术学院的专业第一，当初为什么不选择在国内发展呢？”
戴灵轻笑：“国内的环境对我们这些没有什么背景的画家还是不太友善，选择出国也是想拼一把，虽然在国外意味着什么都要重头开始，但至少它的自由度是有的。不过这只是我自己的选择，国内也有国内的好，毕竟在哪里不都是画画嘛。”
“那如果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是会选择出国还是待在国内呢？”
戴灵微怔，像是陷入了思考，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炸开成碎片状。拍摄现场像是掉落进无边无际的大海中。
戴灵掐断那段记忆的倒带：“我们就不做这种假设了吧，又不是真的会有这种机会出现。”
“说的也是，”翘翘不在意的转移话题，“戴老师，您之前说过在美国的时候，您有做过很多和画画无关的工作，我想问您画画的原始动力，是什么动力让你克服那么多困难，在画画这件事上持之以恒？”
“喜欢吧，画画是我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方式，如果不能画画我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画画于我而言是一个表达方式，我将我自己的世界通过这个方式表达出来。”
“说到您的画，您的画现在在上理市的美术馆展出，之前我去看的时候发现了一些特别的地方，我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了，我发现您画里面出现的人物不管男女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他们的背上都有一颗痣，这是故意为之，还是只是习惯或者是我想太多了。”
“确实是有，不过不是我故意画上去的，只不过这些肉/体在我脑海中浮现的时候，都会有这个特征，所以我就画上去了。就像我刚才说的那样，我的画只是我的世界而已。”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戴灵笑而不语。
翘翘于是换了个话题：“之前有个批评家说您的作品是包裹着艺术外壳的资本产物，对此您有什么看法？”
“我觉得是夸赞吧，毕竟能在活着的时候就获得资本青睐的画家太少了，我算是幸运的那部分。能自由的画画，生活也能过得去。”
“您不觉得向资本靠拢是对这个世界的妥协吗？”
“我不觉得我的画是对什么的妥协，至少展出的这些作品不是。我的画只是恰好的和这个时代配合上了，那不是迎合。我是悲观的享乐主义者，我虽然悲观的想法很多，但我是渴望自己是快乐地创作。”
“您刚才说现在展出的作品不是，那是不是代表您之前画过一些妥协的画。”
戴灵笑道：“我之前在罗得岛做过街头画家，那时候画的画应该都算是妥协的画吧。”
翘翘闻言，也笑了。
采访结束后，翘翘调试着摄像机，因为室内的光线有些暗，所以她到了阳台。
这里的阳台构造从室内往外看刚好是挡住了一半的，所以她刚才没有阳台上还有另外一个人。
等到她到了外边，才发现有个人正趴在阳台的边上，宽大的领口因为他靠在栏杆上的动作所以落在了后面。蝴蝶骨处，一个黑痣匍匐在上面，如同紫罗兰螯峡蝶[1]的双翼边缘的白色斑纹，大片幽蓝上的白斑，突兀而又摄人心魄。
翘翘不自觉地抬起摄像机，然后录下了这个背影。
这时，那个背影缓缓转过身：“你要拍这里？”
翘翘下意识地点头，如果说她是误闯，那她拍他的行为反而更加的奇怪。
沈星尘朝阳台门的方向走去，当他经过翘翘身边的时候，翘翘闻到了熟悉的草莓糖的味道。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峡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