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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放肆到带他去看昙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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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商”躬身不敢抬头。
“幸不辱命,只是仍没发现,她将这么多东西运送进城的渠道。去药铺也只是买一包普通的雄黄,据说是撒山上防蛇。接下来该怎么做,请家主示下。”
苏仰没回应他,而是转头对聂止风淡淡道:“你也觉得她去这药店极为寻常?”
“上次在竹林差点被蛇咬,买包雄黄粉自然正常,有什么问题?”自诩睿智的聂止风自顾自倒上一杯茶,不似苏仰那般细细品味,而是一仰脖,直接灌下去。
苏仰略略皱眉。
“若真正常,为何经过西市不去有过交易的大药铺济世堂买,却要专门去往反方向的一家名声不显的小店?”
聂止风被这话哽住,半天又道:“就你能耐!那你再说说,她怎么把东西运进城的?”
苏仰却没再答话,拢了拢身上的披风,领着“客商”走出茶馆。
有马来去,果然快很多。
林容回到山上,水渠刚建好,来人通知让去查看。
可她却推却说路途上受了风,头疼得厉害,晚上得去躺一躺,睡上一觉再来。
而丁李两家互相看看大眼瞪小眼,最后决定仍旧让丁朝和李根两人看守棚子。
林容嘴上含糊,其实早已暗中派人盯着那水渠边上。已经知会丁李两人,今天夜里说是看守,实则要两人呼呼大睡,最好“睡”得唤不醒那种。
上次那水渠破坏的痕迹分明,是人为的,林容本也犹豫不决,但侧身时瞧见季大在旁朝她摇头,她也就佯装不在意,让对方以为她什么都没发现,这次也好继续毁坏。
林容笃定,设的陷阱,必定很快有人送上门来。
林容料想得不错,这村里同她有仇怨的,巴掌数得出来。
图大娘子是最值得怀疑的那个。
此刻,她正蹲在季大家门外的柴堆旁,用力踩在上面朝里头张望。
确定林容进屋熄了烛火一直没出来,图大娘子三两下翻下墙角,径直朝着水渠而去。
夜晚没月光,到处黑洞洞的。平日胆大包天的图大娘子,瞧着也有些许害怕,正在这时,突然看见前头有人影闪过,心差点跳到嗓子眼里。
定睛一看,却是那个让她这些天来,又恨又怕的身影。
是这个女人的药,才让她能够起来行走,甚至给了她那些银钱,让她能活下去。
可同时,这个女人时不时冷不丁的出现,向她施压。
“今夜不用去了。”
“为什么?这可是最好的机会。”
图大娘子牙痒痒,都是林容这个女人,让她失去了她的一切,包括丈夫,银钱,富裕的生活,使唤一堆小妾的权力,以及前呼后拥的风光感觉。
但凡有一点伤害她的机会,怎么能够这么轻易放过。
“愚蠢!这是那女人给你设的陷阱,等着抓你。倒不如,我们声东击西,弄些别的花样。”
今夜有事,林容躺在床上休憩,却并不安稳。
听见季婶来报说图大娘子偷窥离开,林容连忙披衣起身,顺着另外一条小路偷偷摸过去。
可到了水渠外头,周围静谧,没有任何一点响动。
计划失败,图大娘子一整晚都没出现。
林容理了理被露水打湿的头发,怎么想都想不清楚,问题到底出在哪。
交代两人继续守夜,林容回了季家。
总不能一直这么守着,大家商量着今日要帮着她搬家,她这个主人总是不能缺席的。
穿过一片野地,茅草有些枯黄,随着风摆动着。
林容将脚边泥泞里的石头块一踹,石头顺势滚下水沟,溅起一片水花。又蹲在水沟旁边,来来回回看了好几眼,这才离开去到新家。
新家门口,俨然已经一片热火朝天的模样,众人拾材火焰高,将一切早已打理得井井有条。
院子外头种了两棵小小的果树苗,叶子正随风摇摆着。
院子里头扫得干干净净,摆着几条长凳。崭新的桌面上摆着花生瓜子果脯糖等各种吃食。
厨房里季婶和梁一秀正忙着做饭,几人将新床给搬进来,床板架在床架子上。
洁白的窗纸上,还贴了一朵朵精心裁剪的红色窗花,映出一片喜庆的气氛。
林容去洗过手,才跟几人道谢。
她本意是大家帮了忙,给结算点工钱是应当的,可季大说乡里乡亲的,如果什么都算在钱上头就生分了。请大家吃顿饭,准备些零食让带回去给孩子们吃就很好。
进去一一见过众人,从地窖里搬出那日在集市上买的酒。
刚将厨房里的热腾腾的菜全部端上桌,忽然有个令众人都意外的身影,从院门处进来。
林容被遮挡了视线,没看清是谁。本以为是邻里相亲的,便以主人的身份,上前一步,主动的要去接人进来一起吃饭。
却不想,看见了一袭淡青色的长衫,外面披了海蓝色的披风,端的是一股清雅韵味。
这庄子里,哪个庄稼汉会是这种打扮?
不由得脑袋一大。
顺势往上看去,果然看见了那张不想看见的脸。
“不知家主大驾光临,有何指教?我立刻命人将正厅收拾出来,家主请在那用餐安歇吧。”
苏仰似笑非笑看着她,似乎随意一个眼神,就戳破了她的伪装。对此,她很是不满,但无计可施。
“看来你不希望我来,也不愿陪我一起用饭?”
林容忙嘿嘿掩饰道:“哪有的事,家主光临蓬荜生辉,奴婢理当陪同,只是,奴婢乃乡野粗鄙之人,怎么配……”
“既然如此,那便安排上吧!”
林容的话还未说完,身子已经被拽着往前去。苏仰脚步飞快,林容需得小跑,才能跟上他的步伐。
来到议事厅中,林容找遍了种种借口,诸如“监督后厨做菜”,“上茅房”,“有民怨纠纷”。可仍被苏仰紧紧箍在原地,不得动弹。
“你很怕我?”
“家主英伟之姿叫人心生仰慕,怎么可能害怕!”
苏仰淡淡皱眉,似乎不满意她这个回答,但未责怪,只静等饭菜上来。
这饭吃得憋闷,在苏仰半威逼的状态下喝了几口,据说用雪水酿造出来的珍品酒,状态就有些飘飘然,说话也含含糊糊。
“家主,听说你曾经有位夫人极为美貌,堪称世间绝色?”
苏仰顿时冷了脸,可林容尚不知情,仍在那继续胡说八道。
“世人都说,你夫人不是病逝,而是被你给害死的。”
苏仰倏地站起身,走到窗边。
窗外的冷空气从外灌入,扫在他身上,将屋里熏热的气息赶跑了些,这才深深喘了口气。
脸上的冷若冰霜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郁色。
“的确是我害死的,若不是我,她早已远走他方,活得逍遥自在。”
林容捂住胸口升起的一股没来由的刺痛感,努力挥散走这种极度不适的感觉。
心情一阵烦闷,连着又灌了几杯迷魂汤,竟放肆到带苏仰去看昙花。
“那昙花,在一个特别冷暗的地方,也是我偶然发现的,早晨回家时顺便瞧了几眼,满是花苞呢,兴许今晚就能盛放。若错过了,定然是非常可惜的。”
这话让边上服侍的侍从听得一愣一愣的。
跟在家主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的,见过有人拿烫了金边的帖子,郑重其事的邀请家主去芙蓉宴赏芙蓉的;见过冬日梅园茶会吟诗诵词让家主品评的。
还真就没见过,如此粗陋的女子,用如此粗陋的言语,邀请家主去如此粗陋的地方赏昙花的。
侍从听得嘴角浮起一抹极度鄙视和嘲讽的笑,得了吧,家主是怎么都不可能去的。
“现在出发么?”
苏仰低下头,认真的询问眼前的女子。身着粗布麻衣,可是难掩醉酒后的三分媚丽,两分的真诚,还有五分的憨态。
似乎很自然的,林容就拽了苏仰的衣袖,拉着他离开,逐渐消失在侍从瞪大的不敢置信的双眸中。
林容走路跌跌撞撞,但还算认识路。苏仰又令侍从不要跟在身后,便只余了两人。
刚走到,那一片黄白色的昙花处,花苞就晃了眼睛。本以为只是孤零零的两三朵,哪知道有这样的惊喜。
三步并作两步快速朝那走去,昙花的枝条依着树伸展得很大很高,林容必须要站在底下仰望。
花苞还是半开的样子,拢着似有若无的神秘色彩。
见苏仰远远站着,林容极为不满。
也不管对方是不是冷着一张脸,将人拉近了,按坐在带着青苔的石板上。
苏仰略微皱眉,没有起身,只是凝眸看着她。
忽然他背过身去,一阵猛烈的咳嗽,打断了四周的静谧气氛,但是给这杳无人迹的地方,带来了几丝人气,从孤冷,回归到现实。
林容心跳骤然加速,刚才被酒熏得晕晕乎乎的脑袋,霎时间清醒了大半。
苏仰是什么人?
从来都是前呼后拥,哪有此刻独处,简直是为她营造的最佳机会。
想到此,林容眼中绽放出光芒,手悄悄摸到怀里的匕首。
苏仰不会武功,只要在这个时候突袭他,想来是轻松能大仇得报。
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像是藤蔓疯长了一般的遏制不住。
林容垫着脚跟上步伐,几次堪堪避过他低头咳嗽时的侧脸。
终于稳稳停在他身后,林容高高举起手,狠狠重重的要落下。
却不知道哪里扫来的一阵怪风,有个东西震得她手腕脱力,心中一惊,连忙匕首给收了回去。
待和苏仰安坐在一处,揉着的手腕处已经是红肿一片。
“可真够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