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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回:请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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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以来季物华皆吃不好,睡不稳,心有千千结,解不开。
刚用过早膳,孟秋便踏入殿内,跪拜道:“属下盼入军效力,望殿下允许。”
季物华激动站起,将凳子也倾倒,”你就这么不愿意留在我身边?纵使明知入军队,会遭受排挤,也要离开?”
虽然他也有意让孟秋加入军队,只不过并未如此早。
何况,孟秋并非夏朝之人,军队的人铁定处处为难。
一众宫女恐慌万分,齐齐跪下。
孟秋低头垂目,中规中矩道:“殿下言重了,属下年轻力壮,意图建功立业,此乃人之常情。”
季物华泄气,徐徐走近,俯身看着他的头顶,“登赋哥哥,你何必说些冠冕堂皇之词?”
“你若执意而行,我定允许。不过,忘机殿并非想来便来,想去便去。”
季物华从果篮里取出一把小利刀,哐当一声,扔在他面前,“留下你一根手指。”
孟秋猛地抬头,满目不可置信。
季物华别过头,撩袍坐下,端起御前龙井,慢咽轻尝。
孟秋心里惨淡不已,原来自己只是逗人的金宠,在殿下眼里,与蝼蚁一般无二。
爽快捡起小刀,哑声道:“盼殿下遵守诺言。”
语毕,锐光一晃,小指头跌落,血浅洒地,惊心触目。
宫人皆不忍直视,心有畏怯。
“本殿下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季物华笑脸如花,若无其事道:“祝孟大人此去,前程似锦,步步高升。”
孟秋行礼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去。
听雨不经意季物华眼里一闪而逝的寂落与心疼,不由得硬着头皮,柔柔和和道:“殿下,这是何苦?你快快挽留孟大人啊。”
季物华眼神降冷,“听雨,宫殿规矩,皆抛掷脑后了?本殿下做事,岂容议论?”
听雨心里发苦,欲言又止。
往后的日子,季物华更加沉默寡言和喜怒无常了。
除了去凤华宫,觐见皇后之外,从不见外人,连夫子也不见,诗书也不读,整天发呆。
不然,便在兵器房捣鼓,废寝忘餐。
据探子情报,孟秋也不遑多让,军队的人处处使绊子。
每逢听到这些情报,季物华便大发脾气,又砸东西,又派人暗中教训那些欺辱孟秋的恶人。
听雨看在眼里,明白在心里,殿下就是纸老虎,面对孟大人,词不达意,傲骄透了!
又过了几日,军中传来,孟秋病倒了,多日闭营不出。
季物华却眉笑颜开,如春日丽花,下令道:“摆驾西郊军营,本殿下要探望孟大人。”
一声令下,众宫人又忙得团团转,尤其是派人去太医院请太医和仓库调用天山雪莲,九转动回魂丹,等名贵药物。
听雨原本想替季物华换下华衣,改为穿利落的骑服,岂料遭受拒绝。
风风火火来到西郊军营。
季物华坐在软轿上,看着眼前笳鼓喧喧,旌旗飘飘,士兵勤奋晨练,心情特外好。
军营的守卫左右为难,不敢得罪凶名盛传的太子,也不敢违背将军指令,只好循循劝告:“殿下,莫为难小的。有军令在,闲人免进。若违反,需军法处置,无人幸免。”
季物华跃下轿,挥手将一众人等遣散,宫人听命退下。
唯有听雨担忧道:“殿下,乞请奴婢侍候左右,军营尽是鲁莽武夫,刀枪无眼,若伤及了殿下,该如何是好?”
“不必,且退下,本殿下自有分寸。”
话一落,军营恰好便有几位高如山的大汉经过。
其中一位带头,讥笑道:“此乃军营重地,殿下身娇玉贵,弱不胜衣,还是听侍女之言,请回吧。”
其他人附和道:“对啊对啊,像豆芽菜,岂非一碰便坏?”
听雨怒不可遏,上前维护道:”放肆!此乃当今太子殿下,贵不可言,岂容尔等肆意诋毁?”
那几名齐齐看向听雨,几双饿眼,上下打量,来来回回。
有人不禁吹口哨:“这小妮子长的不赖啊,不知操起来,何等销魂?”
有些更忍不住上前,想要触碰听雨,季物华却先行一步,阻挡在前,小手捏住其手腕,一转圈,马上断掉。
那名登徒浪子,躺在地上打滚,哇哇大叫起来。
那名带头的怒骂:“这是你老子的地盘,胆敢动手?任凭你是天皇老子,今日也不可平安出去!”
季物华不动如山,毫不畏惧。
众人见状,蜂拥而上,想七手八脚殴打季物华,却被打的落花流水,哀嚎不已。
当中有人见形势不利,转头通风报信去。
不久,当季物华一脚踩在带头的那张丑脸上,就有人出声喝止,“殿下无事不登三宝殿,为何一来,便打伤我的士兵?”
季物华抬眼一见,认出来人是何方圣神,讥笑道:“原来是赵雄统领啊,阁下真是训练有素,旗下士兵一个个皆是人模人样。”
那四个字“人模人样”特意强调,听得众人脸色剧变。
赵雄乃是夏朝当代出色武将之一,统领三军,极具威信。
前世,叛变,也参与其中。
当然最重要的是,近日为难孟秋,也是他首当其冲,皆因孟秋乃是大周将门之后,世代屡奇功。
当初大周派人前来当人质,不可只有不受重视的付七皇子,为了表示诚意,并无开战之意,便将虎门之后的孟秋一同派来。
孟秋的祖父和父亲曾在两国对战之时,砍下了赵雄的祖父和父亲的脑袋。
这事赵雄一直怀恨在心,伺机报复。
“殿下不必阴阳怪气,若我等属下对你不敬,有所冒犯,本将愿替受罚。”
话虽如此,赵雄却并无行礼,眼里依旧目中无人,“相反,若发现乃是殿下挑拨闹事,纵使是皇室,也不可饶恕。”
季物华挑眉,浅笑道:“调查费时,何必如此麻烦?既是军营,自然强者为胜。”
赵雄抱胸,“殿下之言,似乎要与未将一较高下?”
两人之间,眉目充满敌意,尽是挑衅。
“切磋武艺,有何不可?”
季物华笑瞇瞇,“不知赵统领有胆迎战否?”
赵雄豪迈大笑,“未将何必畏惧?倒是殿下,到时输掉,莫哭鼻子!”
闻言,地上横七竖八又鼻青脸肿的家伙,咧嘴窃笑。
有些还不知死活,大喊道:“乳臭未干的小子!大言不惭!让我们统领好生教训你做人!”
……
观者如山,喧哗如菜市。
擂台上,二人相对,一触即发。
太子矮小玲珑,儒雅宽袍,衣带飘飘。
而赵雄高大威猛,赤裸精壮上身,身穿利落的窄小管裤和武靴。
“头子,莫看他是太子,就手下留情!咱们要看轰轰烈烈的对战!将他打得痛哭流涕!哭喊爹娘!”
有人不禁激情大喊,群众纷纷附和。
唯有听雨在台下,咬帕忧心,眼眶含泪,这些粗鲁的恶棍!若伤了殿下一根毫毛,奴家要与你们拼命!
季物华闲适自在,左右顾看,意图寻找孟秋所住的营账,可惜个个营账都大同小异,难以辨认。
“太子殿下,对战应专心,莫左顾右看。”
宣战的铜锣声还未敲打,赵雄便疾冲上前,意图杀个措手不及。
听雨心跳如鼓,在下面怒骂卑鄙无耻,人面兽心。
但其声线极小,掩埋在众多士兵的摇旗吶喊之中,起不了半点水花。
季物华丝毫不放在眼里,轻轻一避,衣冠并无并非凌乱,整齐如故,便躲开其猛如虎的攻势。
赵雄攻击过猛,险些冲落擂台。
此时,激昂响亮的铜锣烧才敲打。
季物华回神,轻笑道:“赵统领真心急,战场上应沉得住气,不然很易死于非命啊。”
“兵不厌诈,殿下有本事,也可先声夺人。”
赵雄大言不惭,并无半分知涩,只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总是不折手段也要赢。
何况,他根本无耐心与这死读书的臭小子周旋!
偏偏季物华要与他展开拉锯战,像猫逗弄老鼠一般,整个擂台绕过几圈,总是滴水不漏的防守,不正面对抗。
半柱香后,赵雄又一片衣角也碰不着,触不了,越发暴躁发怒。
众人也渐渐看出由头,原以为彬彬有礼,文文弱弱的太子殿下会熬不过赵雄一招,可如今却千招万式过去了,也无法撼动半分。
这轻武水平,可谓出神入化啊!
人群的喧闹声渐渐地降下。
众人屏息静气观看,不敢放松一刻,恐错过了精彩瞬间。
连听雨也一眼不眨,死死盯着台上战况。
当然也有些不满,大喊道:“打啊!干嘛不对打!缩头乌龟吗?只会防守,不懂进攻!”
士兵皆是热血年少,赌胜马蹄下,由来轻七尺。当然喜欢轰轰烈烈对战,不喜这样躲来躲去的乏味战局。
而赵雄起初也心急担忧,对战越久,对他越不利,后来却轻松了一口!
原以为季物华深藏不露,有后招要使,岂料只有闪躲,看来轻功虽高超,但并不懂进攻啊!
也是,这屁点大的小子,能有如此出色的轻功与防卫,已实属难得!难不成还要他攻击精湛?
季物华前世对战经历丰富,无论是自身观察力与洞察力,抑或武功,早已去到驴火纯青的地步。
如今,敌人的每一个出招,皆像慢镜头一般,漏洞百出。
他没有当下一招定胜负,只因想要玩玩眼前的家伙,看见他累得气喘如牛,疲劳不堪,委实有趣可笑!
不过,适才耳听八方,听见小鸟叽叽喳喳的鸣叫。
他懂得听鸟语,知悉孟秋所在之地,便不宜留战了。
思量定了,立马飞身一踢,将迎面而来的赵雄踢出十万八千丈,四脚朝天摔倒在地上,奄奄一息。
全场长死寂,还未回神,便见季物华轻弹衣袖尘埃,缓缓步下擂台。
听雨崇拜万分,激动上前,“殿下战神再世,真是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啊。”
季物华笑了笑,“随我来,咱们去探望孟秋。”
听雨脸颊绯红,像小尾巴跟随在后。
众多士兵早回神,不敢阻挡半分,不约而同散开一条宽道,让季物华畅通无阻前进。
同时看向季物华的目光,早已从轻视转为敬佩,艳羡等崇拜之色,心里大为震惊,我国太子竟然能文能武,高深莫测?
季物华前两世不乏成为众人的焦点,早已习惯为常,镇定自若地来到孟秋所住之处。
季物华伸手,正想撩起营帘,却一顿,出声道:“听雨,你在此等候,不得让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听雨领命,立在门边。
里头感觉到有人靠近,便粗声粗气道:“我不是说了,身染沉珂,不见任何人!快滚开!”
季物华便撩起营帘,便佯装女子之音,逗弄道:“奴家是军妓,前来送饭。大爷,莫饿坏肚子啦。”
里头大怒,有茶杯摔地碎了之声。
“我不饿!你这种不三不四的女人,给我滚!不然要你贱命!”
季物华偷笑,前世今生,从未见过孟秋如此粗鲁大怒,今日真是大开眼界!
季物华走入里头,点亮红烛。
室内顿时明如白昼,照亮一切,连躲在被子里头的人,也看得一清二楚,甚至连那条毛茸茸的尾巴,也未来得及收藏。
他恢复原来声音,“那你也不见我啦?”
被子那大团子僵住了,连大灰尾巴也快速收回里头,颤音道:“殿下?你为何来军营这处?还不快快回去!属下有疾,久不痊愈,恐传染玉体。”
“哦?”季物华走近,在床榻上坐下,轻拍了几下大团子,“那本殿下请御医来诊治如何?”
“殿下,万万不可!”
大团子万分激动,慢吞吞露出一双疲倦无神的眼睛,“您不是在生气吗?那么便不要管属下的死活好了。”
“登赋哥哥,要生气也是你才对!毕竟,华儿断了你一指。”
季物华伸出抚摸他盖着被子的脑袋瓜,“说起来,登赋哥哥不在,华儿甚是想念。听闻你有疾,便前来探望。”
孟秋继续躲在被子里,闷声不吭。
季物华含笑道:“干嘛躲在被子里?不热吗?”
大团子又一僵,“不、不、不热,属下发冷,畏寒不已。”
季物华故作惊讶,看了一眼床尾,“那里为什么有一条……毛茸茸的长尾巴?”
大团子大惊,回头一看,季物华趁机将被子抽走,将孟秋整个人,毫无保留露出来。
只见孟秋头顶一对灰绒绒兽耳,不由自主耸动了几下,其背后灰毛色光泽程亮的长尾巴,也甩来甩去。
他整个人僵住了,神色惊慌,蹲坐在榻上,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