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野大学生如何在横滨生存》bksna旸谷

9、不理解与不妥协

　　“你想看看吗，维拉？”
　　“不是很想。”我老实回答。
　　“你总有一天要看到的，维拉。”他皮鞋碰撞地面的声音格外清脆，“需要我来请你吗？”
　　我放下【雪人】，拖着脚步从集装箱后面走出来。这并不是我有权利选择的事情，正如我在这里，意味着我必然会接受来自中原中也——来自黑手党的胁迫。
　　自始自终我都厌恶着这种事，维斯拉瓦·辛波斯卡只享受自由的空气。
　　但是我还是站在了这个一地狼藉的仓库中间，看着前方的青年冲我满意的笑，然后一脚踩在了地上那位‘首领’脸上。
　　“胆子很大啊，Mafia的货都敢动。”
　　“中原先生……”
　　“我记得你是那个谁手下的吧，想必是知道这些东西对Mafia的重要性。”他收回脚，提着对方的衣领把人拎起来，“你知道叛徒有什么下场吗？”
　　“……别太嚣张，中原中也。”对方狰狞着表情，“你知道外面有多少我的人吗？”
　　“那又怎样？”
　　中原中也把他往墙上一扔，身体撞击墙壁然后重重落下，那家伙被撞得不省人事。中原先生挽起袖子，站在仓库门口泄进来的光芒中。“还剩下一些残渣。”他没有看我，“你想试试手吗？”
　　你还没有杀过人吧？
　　他话后面的意思就是这样，似乎他认为我的天真稚嫩体现在在这个方面。纯良的交换生，温室里生长的小姐，意外地获得了这样强大的异能——如果没办法直面恐惧的话，就要做好成为工具的觉悟。中原中也是这么告诉我的，我那天见过的芥川君也是这样的吧。
　　但是我不一样，我在苍鹭翅膀的阴影下生活了许多年，我见证过许多类似的事情，我父亲，我的母亲，我曾经的朋友。我会明白，执行暴力的能力并不是执行暴力的理由。
　　“我拒绝。”
　　他没再理我，一个人走出昏暗的仓库，我知道此刻我该跟上去，这是保证安全和与Mafia建立信任关系的唯一途径。而我停留在原地，看着中原中也前方的黑西装们朝着我的方向举起枪口，看着他们扣下扳机，子弹穿透□□的声音此刻清晰非常，很多很多声，这片战场上又有多少人倒下呢？他们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与这样实力可怕的组织抗衡的呢？有人冲上去了，有Mafia的敌人把中原中也当作攻击目标了。异能力者和普通人的差距如此大，他们又是抱着怎样的勇气飞蛾扑火的呢？
　　我发现我完全不能够理解一个由暴力和金钱构建的经济生态，这场战争中的任意一方都有着我完全无法想象的动机。
　　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只想在这片土地上生存下去。
　　动静渐渐平息，无论是否失去生命，人们都在撤离这片战场。当然包括这批属于黑手党的货物，中原中也的手下们进来替他收拾场地，他们看到我，感到十分惊讶。
　　“小姑娘，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抬起头，那位好心的黑手党西装男站在我面前，“赶快走吧，这不是你这种女孩该来的地方。”
　　“……我知道了。”
　　可能我蹲在集装箱后面的姿势显得自己太过惊慌和弱小，他们很自然地认为我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局外人。离开的脚步带着挥之不去的疲惫，我走在横滨空旷的港口上，前方中原中也站在他那辆车边上，看到我朝我远远地抬起下巴。
　　好累，不想理他。
　　我继续往前走，直到走到他的身边，从他的身边经过。
　　“维斯拉瓦？”
　　他伸手来抓我的肩膀，我被迫停下来。“你还有事吗？”
　　似乎是感受倒我的不对劲，他的语气软下来。“……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不敢抬起头，“松手，我自己可以回去。”
　　“……维拉。”他松开手，“等等，维拉，关于【苍鹭之喙】还有一些——”
　　“反正又是一些逼迫我做出选择的消息，听不听都无所谓了，Mafia也好，【苍鹭之喙】也好，没有一个想让我好过。”
　　我抬起手，身后三米高的【雪人】在我的异能力发动下缓缓站起来。“说起来，这家伙还真是可怜啊，当初我在阿尔卑斯的雪山下遇见他，希望他能够见证人类在废墟中盛开的花朵，没想到他会成为执行暴力的理由——中原中也，我不会加入你们，不会加入一个跟我父亲的臭水坑没有区别的组织。”
　　中原中也的表情陡然变得冰冷，“你可想好了。”他往前走几步，“Mafia的原则向来是非友即为敌人，或者说，你觉得侦探社那种摇摇欲坠的小组织能保护你吗？”
　　“那又怎么样，如果我有罪，请让警察来审判我。”我往前走，“如果不是这样的话，我会呆在这里，等你们什么时候杀掉我吧。”
　　巨大的【雪人】阻拦在我们中间，中原中也没有追上来。但Mafia势必会如同恶犬一样紧紧咬在我的身后的，不过没关系，我会拥有面对他们的勇气。
　　无论怎样，我会凭借自己的力量在横滨诡谲的洪流中站稳的。

　　有着这样的觉悟，感觉心里轻松多了。虽然在横滨街头进行了一番几乎无效的问路才找到回宿舍的道路，但是我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没有迷路，也不失为一种进步。
　　走到宿舍门口，发现门没关紧，暖黄色的光从门缝里泄露出来。
　　想必贝梅尔已经准备好午饭了吧，虽然很讨厌洋葱，但是知道有人在某地方等待的感觉真的很不错。
　　我推门进去，想露出笑脸跟贝梅尔打招呼。
　　当我看向餐桌的时候，我扬起的嘴角突然全部掉在地上。
　　“博莱斯瓦夫？”
　　“哈哈，中午好啊，维拉。”
　　那个在餐桌边上，半长黑色头发还扎小辫的白衬衫眼镜男长了一张跟我的老相识博莱斯瓦夫·普鲁斯一样的脸，我揉了揉眼睛，像见了鬼一样瞪着他。
　　“那么惊讶干什么。”他笑着说，“你不应该早就料到我会来吗？”
　　贝梅尔在一边非常好奇的插话，“是这样吗？难道说这位才是你的男朋友吗，维拉？”
　　为什么你会提出跟当初见到中原中也一样的问题啊？？？
　　我挤出一个微笑，强行忍住自己不抓起桌上的盘子扔他脸上的冲动。
　　“哈，贝梅尔。”我咬牙切齿，“这位啊，这位是我的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