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愿》正经小呱

42、真痛快

　　从凌音记事起，二姨秦荷从未有过如此大方的行为。不愿意花自己的钱，还恨不得家里亲戚全都为她花钱。

　　买炸鸡汉堡，还是给自己吃，这种行为简直太魔幻。

　　服务生很周到，送餐到座位上。

　　“还是你们年轻人比较懂，帮我看看，先吃哪个呢？”二姨秦荷扒拉着托盘中纸袋纸盒包装好的食物，难得兴奋了一回。

　　“尝尝汉堡吧，这种好像是新出的口味。”凌音拿起汉堡放在二姨秦荷面前，她也很久没吃过K记，有些东西不太了解。

　　“好，那就尝尝汉堡。”拿起汉堡，二姨秦荷学着孙子吃东西的模样，小心剥开包装纸，浅浅咬了一口，只咬到面包，没吃上中间的陷。

　　“二姨，你大口一点。”想到或许没有机会和妈妈这样面对面吃炸鸡汉堡，凌音多少有些珍惜。

　　今天的秦荷表现得十分配合，脱胎换骨，给人特别好相处的感觉。

　　难得和谐的时光，凌音不想猜测二姨到底遭遇了什么才想通。

　　两份人的餐点，凌音一口没吃，全都推给二姨。

　　或许这只是她理想中的场景，并不认为会真实发生，心情愉快的同时，潜意识中还保留一份戒心。

　　这份戒心让凌音清醒地不去触碰任何二姨花钱购买的食物。

　　“还真是挺香的，比巷子口卖的烤鸡香多了。”二姨秦荷的模样像是几天没吃过东西，狼吞虎咽，吃得满嘴都是。时不时拿纸巾擦嘴，吸上一大口饮料，继续往嘴里塞食物。

　　“你觉得好吃就行，外面还有很多好吃的，有机会都要去尝一尝。”凌音连饮料都没碰，一起推给二姨。她坐在旁边，就好像陪孩子来吃东西的家长一样。

　　二姨秦荷吃得痛快，拿起最后半杯饮料一饮而尽，满意地打了个饱嗝，这才问起关于存折的事情。

　　答案很简单，要不回去就直接报警处理，就算是儿子儿媳，凭什么拿着她的存折。

　　显然这样的答案不可能让二姨秦荷满意，又老生常谈的搬出那几句大家都听腻的话。

　　诸如，他们两口子盯着我要钱，不给就让孙子追着我要，还拿了我家的钥匙，堵家里要钱，之类的话。

　　从前听到这些话，凌音很清楚二姨是为了跟亲戚要钱，但今天有所转变，舍得为自己花钱买好吃的二姨再说同样的话，意思已经改变。

　　“二姨你知道吗？父母对已成年并且有自理能力的子女是没有抚养义务的，而你孙子的监护人也不是你，你同样没有抚养义务。也就是说，你没有义务给他们钱，门锁一换，拒绝往来就好了。”

　　“你说得轻巧。”二姨秦荷好似这辈子没吃饱过，摸着撑得滚圆的肚皮抱怨。

　　“那这世上又有什么事是轻巧的？你不开始做，永远都会觉得困难，就像你今天走进K记一样，回去先换门锁，然后尽量不见面，才是真正迈出第一步。”

　　很多时候，凌音不知道这些亲戚还有同事，是真的不明白通俗道理，还是故意装不懂，好为他们无理取闹的行为谋求一个合理点。

　　“我叫你出来不是为了听这些的。”

　　“那是为了什么？”记得前不久和二姨摊牌的时候，给了两个选择，凌音以为是二姨想通了，才找她出来听取方法。

　　“凌音，你跟我装傻是不是？”到这为止，二姨的语气态度还算正常。

　　“到底谁在装傻？”凌音意识到事情不对劲。

　　两人坐的位置离柜台不远，K记里堂食的人不多，基本是买了就走，只有闲着的服务生听到两人的对话，时不时张望一下。

　　家长里短的事情最容易引起别人的好奇心，最初是一个服务生张望，几分钟后，四五个围在一起观望情况。

　　吃饱的二姨秦荷嗓门增大，吼人时气势十足，让不知情的人听了，都以为是凌音做错事。

　　“你这个死丫头，不给钱还挑拨我家的关系是吧！今天我就把账好好算清楚，你二姨父送医院的时候，要十万动手术，你怎么都不肯给钱，害死你二姨父，还到处说我有钱，挑唆我儿子盯着我要钱。看我焦头烂额日子过不下去了，就假装好心给我指条明路？我呸，你个丧心病狂的死丫头！”

　　小餐桌对面，凌音一脸惊恐，身体后仰，双手下意识挡在脸前，形成防御动作。

　　“哼，还骗我进来K记消费，八十几块钱呐，你这死丫头是真不拿钱当回事啊，就这么骗我花钱，你有没有良心啊！”

　　一番怒吼引来大量围观，路人看这位老阿姨声嘶力竭吼得挺可怜，听内容又觉得很可笑，谁也没插话，都是安静围观。

　　“炸鸡汉堡不都是你自己吃的？我可没吃啊。”凌音反驳了一句。

　　气势正盛的二姨秦荷突然蔫了，顿时矮了一截，说话也不像刚才那么有力量。

　　“什么，什么，你没吃，但是你骗我进来消费了！”

　　“你又不是三岁孩子，你进不进来消费，还能被我控制吗？”凌音感觉冷汗都要流出来，幸好戒心帮了她，一口没吃，否则定要再被冠上个吃拿卡要的罪名。

　　“别跟我岔开话题，十万加一条人命，还有你泄露我的秘密，跟亲戚胡说八道断了我孙子的生路，七七八八加起来，不给我个五百万，这事是过不去的！”

　　二姨秦荷情绪激动，右手食指恶狠狠凶巴巴隔空戳向凌音，嘴里叭叭个不停，完全不给人插话的余地。

　　而凌音不仅身体后仰，还蹭着椅子往后闪避，看二姨那激动的模样，惊恐的是口水喷到她脸上。

　　面前这个果然是真的二姨，不是什么仿生人，刚才发生的事也不是做梦，不是魔幻，都是真实发生的。

　　“正好这里人多，大家都帮我做个证，这个丧心病狂的死丫头，害死我老公，还挑拨我和儿子孙子的关系，简直不是人啊！”

　　围观的人们集体后退三步，拉开包围圈的范围，让空间更加宽敞，同时也暗示不想趟浑水。

　　“哎哎哎，你们不都听到了吗？这个死丫头害死人，干了好多恶毒的事，你们要是不清楚，我一件一件说给你们听！”

　　人们纷纷摇手，买了东西赶紧离开，很快店里只剩下服务生还围在附近，他们劝秦荷别这么激动，有什么话坐下慢慢说。

　　但秦荷平静不了，越劝越激动，抓着服务生絮絮叨叨往事，把凌音形容得比灰姑娘的后妈还恶毒。

　　而凌音惊恐过后，随意靠在椅子上，看着二姨表演。

　　诉说一圈的二姨秦荷，没能得到多少同情，收获更多的是服务生的无语。

　　不甘心的她又指向凌音，吼道：“死丫头，今天必须给我五百万，否则哪都别想去。”

　　连路人都不同情的所谓的诉苦，真亏二姨能继续得下去。

　　凌音坐直身体，轻松回应道：“一条命，加养孩子的费用，再加上你两个小叔子每个月贴补你的钱，要五百万就够了？怎么也得一千万吧。”

　　围观的服务生集体震惊，难道是个富婆？

　　二姨秦荷也愣住了，几秒之后瞬间变脸，刚才还怒气冲冲，一下子笑脸相迎。

　　“你这孩子怎么回事，要给我一千万就直接给呀，气得我骂骂咧咧，大庭广众的多丢人呐。”

　　“这么快就知道丢人了？我还想让你更丢人一些呢。”

　　“你想干什么？”面对晚辈，秦荷是不怵的，但凌音不一样，尤其是笑着说狠话的时候。

　　“你们一家子每次诽谤我的时候，我都录音了。没拿出来是在等你们改邪归正，结果到头来还是想骗钱，那我也不会跟你们客气，咱们法庭见。”

　　凌音微笑，优雅地冲秦荷挥手告别。

　　留下傻眼的秦荷，反应过来时，想抓着凌音求饶，却被凌音灵活闪躲，推门离开。

　　冬天的陵州冷得潮湿，阴天时仿佛随意呼吸一口都能结冰，寻常人不太喜欢冬天的空气。

　　但凌音心情大好，深吸一口冬日潮湿冷气，五脏六腑都清爽无比。

　　痛快，真是很痛快。

　　如果有人问她会不会真的去告二姨秦荷，她可能不会，她只要二姨一家消停。

　　又或许今天吃瘪的二姨回去以后会怂恿于非洋夫妻俩再找她的麻烦，到那时，真就是法庭见，不会手软。

　　*

　　小年，外公叫凌音回去吃饭，按照平时的习惯，也给秦梅打电话，叫回去吃饭。

　　和往年一样，秦梅一口回绝，也意外地没有阻止凌音回去吃饭。

　　几次三番的胡搅蛮缠之后，凌音和妈妈之间的关系越发微妙。

　　妈妈好似把自己当成做饭工具，每天固定给她做早餐晚餐，也把她当成面子工具人，只要能保住面子，其他的事并不阻止。

　　以前的小年，外公从不叫人回去吃饭，自从凌音爸爸过世以后，外公每年固定叫凌音回去吃饭。

　　吃的不是普通的饭，而是糯米饭，是凌音爸爸会做的那种。

　　进门时，闻到厨房炒糯米饭的香味，凌音一头扎进去，看见外公一把年纪端着锅子炒饭，鼻子酸酸的，差点哭出来。

　　“外公累不累呀，我来帮你炒。”凌音卷起袖子站在水池前擦手。

　　“不用不用，说好了外公做就是外公来做，你去歇着，一会就做好了。”外面天寒地冻，外公却被厨房的温度闷得直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