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鲸》梨花坠雪

33、回家

　　一个冬天，林鲸都没有去过海边。

　　午时，鹿海正在厨房里忙碌着中餐，林鲸则半个身子趴在窗户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最近的天气变得暖和起来了呢。”饭桌上，鹿海看似不经意说道。

　　“一会吃完饭我们出去走一走吧。”鹿海提议。

　　“好！”林鲸没有多想就同意了。

　　年过春来，天气逐渐回暖，就连海边的风吹在身上也都是暖暖的。

　　林鲸跟在鹿海的身后，两个人一前一后不急不慢的走着。

　　相比于两个人并排走着，林鲸更喜欢走在鹿海的身后。

　　鹿海曾经问过林鲸：

　　“你为什么要走在我的后面啊？”

　　“我想要看着你走。”

　　林鲸的回答，让鹿海再也没有问为什么。

　　越靠近海边，空气中咸咸的海水的味道也越来越重，后知后觉，林鲸才发现鹿海不知道什么时候换了方向。

　　眼看离着潮起潮落的海水越来越近，回过神来的林鲸却猛然停下了脚步了。

　　林鲸伸手拉住了鹿海。

　　“怎么了？”鹿海回头，不解问道。

　　“我…不想走了。”

　　“……”

　　“鹿海，我们回去…”林鲸低着头，声音听起来闷闷的。

　　“林鲸，你教我游泳好不好？”鹿海打断他。

　　林鲸惊讶于鹿海的突然请求，但是想起之前那晚发生的事情，林鲸并不想答应。

　　因为林鲸并不确定鹿海是否真的已经放下了，但是不管林鲸说什么，鹿海却始终不放开林鲸的手。

　　最终，林鲸还是跟着鹿海来到了浅水区。

　　“鹿海，你这样不行的。”

　　林鲸细心地教了鹿海很长时间，但是半点气色也没有。

　　就连简单的划水动作鹿海都做的不好。

　　虽然鹿海的表情从容淡定，看不出来半点异常，但是林鲸还是能敏感地感受到鹿海身体的僵硬。

　　为什么要勉强自己？

　　明明还是不能完全适应对大海的恐惧的。

　　“林鲸，你可以游给我看一下吗？”鹿海突然说道。

　　“我？”

　　“嗯。你游给我看一下，说不定我看你的动作可以学得更快！”

　　“这样…可以吗？”林鲸有些不确定。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你快去！”林鲸边说边着急地将林鲸往前推去。

　　只听“噗通”一声，鹿海的目光随着林鲸落入海中。

　　蓝色的海水上下起伏，看起来深不可测。

　　可是身在大海里的林鲸，是如此的轻松自得。

　　鹿海有片刻的失神，他突然觉得这才林鲸真正的样子。

　　无拘无束，自由自在，仿佛…生来就属于大海一般。

　　“学会了一点吗？”林鲸的声音突然从下面传来。

　　鹿海下意识低头，林鲸不知道何时游到了他的的身边，此刻正探出一个湿漉漉的脑袋看着他。

　　“学…没有。”鹿海改口，看起来有些为难的样子：“林鲸，你能再去游一次吗？”

　　林鲸听话的又去游了一遍，回来的时候鹿海又说他还想再看一遍。

　　就这样来来回回，林鲸游了六次，直到第七次，林鲸终于停了下来。

　　“鹿海，我游不动了。”林鲸实在是没有了力气，半个身子趴在岩石上喘息。

　　“累了？”鹿海坐在岩石上，手撑着下巴，海风扬起鹿海的微长的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看起来有些悠闲的样子。

　　“嗯。”林鲸点了点头，顺便甩了甩头发，调皮的水滴顺势洒到了鹿海的脸上，鹿海眯了眯眼睛，伸出另一手挡住了眼睛。

　　“那我们走吧。”听到林鲸说累了，鹿海放下了手，站起来顺势说道。

　　林鲸一把抓住了鹿海的脚腕，仰视着站起来的鹿海：“走？鹿海，你学会了吗？”

　　“没有啊。”鹿海回答。

　　“那为什么要走？”

　　“你不是累了吗？”

　　“可是…”

　　“鹿海，你骗我！”林鲸突然提高了声音，仿佛意识到了什么。

　　“骗你？我骗你什么了？”

　　“骗…你其实不想学游泳的。”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林鲸的声音又小了下来，

　　“鹿海，你其实…还是有点怕大海的对吗？”

　　“……”

　　虽然鹿海没有回答，但是林鲸已经知道了答案。

　　果然，鹿海还是没有完全的放下，那为什么要勉强自己呢？

　　“为什么还要学呢？”林鲸他很想知道。

　　林鲸的执拗，鹿海是知道的。

　　如果不给他一个回答，林鲸会一直追问下去的。

　　没有办法，鹿海只好蹲下身来，用着漫不经心地语气说道：“你不是想游泳的吗？”

　　“我？”林鲸睁着大大的眼睛，有些茫然。

　　“一个冬天都没来，闷坏了吧。”鹿海伸手轻轻的弹了一下林鲸的额头。

　　原来是因为他？

　　“走啦！”趁着林鲸愣神，鹿海伸手从海里捞起一把海水向林鲸身上泼去，随即立马从岩石上跳了下去。

　　后知后觉，林鲸才明白鹿海的用意。

　　“鹿海！你等等我！”林鲸抹去脸上的海水，赶忙追过去。

　　“鹿海…唔！”

　　只听身后一声惊呼，鹿海转头，发现林鲸整个人摔倒在水里。

　　鹿海赶忙转身奔向林鲸，谁知刚弯下腰就被林鲸一把扑倒在海里。

　　“好啊！林鲸，你居然骗我！”鹿海用力地将林鲸从身上推开，然后反手就舀起一捧海水再次往林鲸身上洒去。

　　林鲸也不客气，舀起海水就往鹿海泼过去。

　　海风扬起，阳光肆意，照在两个少年追逐打闹的身上，直到夕阳落幕，两个人才停息下来。

　　鹿海与林鲸躺在海水中喘息，连绵起伏的小小波涛一次又一次不停息地温柔地拍打在两个人的身上。

　　黄色的天空，缱绻而温柔，让人的心不自觉宁静下来。鹿海侧头，刚好对上了林鲸的眼睛。

　　“我们回家吧。”鹿海轻声说。

　　“嗯。”林鲸站起来，笑着向刚坐起来的鹿海伸出手。

　　夕阳下少年的笑容，干净而纯粹。

　　心中泛起莫名的涟漪，搅动着隐藏在深处的渴望与冲动。

　　“林鲸…”只见鹿海张口。

　　“嗯？”林鲸低头，蓝色的眼睛认真地注视着鹿海。

　　“春天到了，天气暖和了…”鹿海看着林鲸的掌心，心中下定了某种决心。

　　“我们走吧！”鹿海仰头，直视着林鲸的眼睛，最后用力的说道。

　　“去…哪里？”

　　“那里。”鹿海抬眼，伸手指向前方，林鲸转头，朝着鹿海所指的方向看去。

　　一望无际的大海，装满了两个人的眼睛。

　　“你的家。”鹿海伸出手回握住林鲸，轻声而坚定的说道。

　　“去找…你的家。”

　　海边，两个少年相握着手，他们站在一起，无声地眺望着远方。

　　落日，夕阳，大海…

　　如此美好的一切在此刻都不及少年们眼里所憧憬的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