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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突如其来的死亡 ...

  •   阿路从来没想到过他哥哥就这么死了,仅仅是两天时间,两天前这个大活人还拍着他的肩膀,咧着大嘴笑嘻嘻的说着有着没着的那些不靠谱的话儿,阿路也没想到,张小仙还真的是仙,前天晚上她在酒吧落下的话,掷地有声,就像一起砸碎的啤酒瓶子划过地面的刺耳的轰鸣,现在还回响在耳边:你哥保不准要出事了。阿路当然不信这个邪,撇开前来报信的曹越,飞奔似的朝九四胡同跑去。

      张小仙住在银城最破旧的一条烂胡同里,灰墙灰瓦,破旧的屋檐挡住了被高墙划出来的天空,即便是正午,也只是透着微弱的阳光,这让本就不宽敞的青石板路的两边因为阴涩积长着一尺来宽青苔,路面显得更加窄了。胡同里门向两边开着,大多是泛着陈旧的黑,也有一些红色和白色门,在常年雨水的浸渍下,都裂开了一条条的口子,像是一张张苍老的面容。听老一辈儿说九四胡同有邪气,政府不敢拆,怕动了不干净的东西,佐证呢,就是胡同口的那棵老槐树了,百年老槐,碰不得,迁树队一到就狂风大作,大雨倾盆。其实,哪有那么邪乎儿,不过是里面住着大多是几代的老银城人了,拆迁费用太高,何况银城这几年发展乏力,紫水区又是老城区,这广种薄收的营生谁愿意干呢。张小仙,就住在这里,胡同口拐两个弯最里面的那户,别说她自己了,祖上三辈都住这儿。这也到清闲,张龙做着煎饼果子的小本营生,加上优抚补贴每个月550块钱,也没钱在城里起一个新房子,这些年房价大涨,就存下的钱,都供应给宝贝女儿上大学了,剩下的也就只够他父女两正常吃喝了,何况这神叨叨的女儿也不省心,前天晚上刚才酒吧跟别人闹事被警察给抓了,好说歹说去警察局给带了回来,又给受伤的家属赔了两千块钱。

      “老张,你让我出去玩会呗,我错了还不行嘛。”张小仙扯着嗓子在房间里喊了一个上午了,她从来不管她爸叫爸,就叫老张,顺口,亲切,跟隔壁刘三叔一个样儿的喊。张小仙也就是喊喊,却不敢动,门没锁也不敢动。张龙是越战老兵,79年在越南可是手刃过越匪的,退伍之后,每天还坚持健身,部队的那套东西没落下,别看现在60多了,腹肌还若影若现,胸肌鼓囊囊的,虽说从小宠着小仙,一没骂过二没打过,但是令行禁止的规矩要懂。

      张龙没吱声,继续倒腾着手里要准备的一些煎饼果子的材料,脆薄要自己炸,面糊有精确的比例,酱料是祖上传下来的方子,火候到了,加上豆豉、作料,熬上一会,香气逼人。张龙以前是侦察兵,手脚利索,脑子灵活,随着年纪大了,难免显得有点力不从心,小仙眼看就要毕业了,从小一把拉扯大的闺女越来越不省心,前天晚上在酒吧把一个一米八个头的男孩鼻梁敲断了,最后闹到警察局去,好在赤山区陈副局长以前是一起打扣当山的战友,当年如果不是张龙激灵,推了一把陈胖子,这个高胖的汉子怕是要撂在越南。昨晚找到了陈副局长,让这事没过案,走了私了,因为两边都有争执,也没判个谁对谁错,但是医药费还是要给人家的。张龙倒不是心疼钱,女儿大了管不住也是迟早的是,更何况自己本来就结婚晚,养小仙更晚,96年8月28日,小仙哇哇落地时候,张龙都快40了,老来得子更是宠爱的不行。小仙的外公是农村给人跳大仙的,8月28日,农历七月半,这日子不吉利啊。所以给起了个仙,望着有神灵护佑,驱除邪魔。张龙并不喜欢这类迷信的东西,和妻子争执了几次,巧的是老丈人没几日脑血栓过世了,这名字就成了老人家最后的一点遗愿,于情于理,逝者为大,这事也就这么定了下来。

      2006年,盛夏的一天上午,妻子去帮忙购置一些做酱料的食材,就再也没回来。那几年,张龙发疯般的到处找妻子,都无功而返,慢慢的也就死了心。这11年来,一个人贪早摸黑卖着煎饼果子和越战老兵的抚恤津补贴,把小仙来拉扯大。姑娘大了,叛逆期也是要理解的,毕竟这么些年,没妈妈在身边,和自己又很少交流,也怪自己没本事,生计都成问题,哪能面面俱到悉心教育呀。想到这里,难免有些自责,又充斥着对那个女人的一丝丝埋怨,最后演变成对自己的埋怨,那年要是自己在留心一点,也许就不会走丢吧。岁月在这个黝黑而健硕的男人面额上画满了沧桑的斑驳,谁又能知道他自己的苦楚呢,这个刚毅的汉子最后禁不住落下眼泪来。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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