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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不慎落入温柔乡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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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线的另一端倏然在拐口消失。
深入魔界,四周死寂,妘不见亮起一抹灵光视物。
微弱光线只足矣映照前方几步之距,妘不见小心翼翼地向前挪动。
稀疏沙粒上留下一串足迹,她仔细地打量着周围,没有魔气,也没有任何气流波动的。
前方一片漆黑,忽有半具轮廓闪过!
“咻!”妘不见迅速甩出手中灵力,直冲那道残影袭去。
犹如烟雾被气体打散,骤然消逝后,再度归于寂静。
妘不见小心翼翼地向那处试探,灵光又亮了些许,直至将那一方彻底照亮。
“妘儿……”
妘不见猛地怔住。
是祝渝的声音!
她猝然回头,却被一道身影重重地压了上来。
红衣染着淡淡清香,如春朝细雨朦胧,轻纱暧昧地落在两人头顶,罩住着一方模糊的天地。
妘不见隔着薄纱看见周围的场景俨然天翻地覆。
她怀疑地伸出手试探幻境,却又觉得眼前人的触感无比真实。
红烛帐暖,光线昏暗,妘不见甫一抬眸,便对上祝渝氤氲的双眼。
温烫的气息交织,妘不见闭上眼,竭尽全力集中注意,手上的灵流聚至一半,倏然被一双手掐断。
祝渝俯身倚在她肩头,一手纠缠着她的五指,一点一点不容退拒地扣进指缝,最终抵到了她身后的墙上。
“祝渝……松开……唔!”妘不见的防守像被撕开了一条裂缝,温柔乡的暖风不断往里钻入,清醒的意识摇摇欲坠。
又是在同样的地方,祝渝再次印下一道咬痕。
相比上一次,妘不见感到更痛一些。
桃花眼中的经年霜雪恍若忽逢春风,妘不见眼角沁出泪点,不知不觉地握紧她钳制着自己的双手。
“我好想你。”祝渝松口,又贴上她泛着红晕的耳畔,细密的亲吻落下,防不胜防。
“别,别在这里!”妘不见喘息的频率越发急促。
随着祝渝愈加过分的动作,吻从侧颈缓缓挪到了她唇边,跃跃欲试地贴近,又欲擒故纵地分开。
一抹触感划过腕间的红枫印记,自白皙的脖颈逐渐向下摸索,霜衍上仙窈窕的曲线在她指间绘出惹人遐想的弧度。
“呃嗯!阿渝——别再动了……”妘不见觉察自己已然蒸出几分情欲,理智岌岌可危。
可越是这个时候,祝渝好像似有所感,故意捞过她抵在自己胸前的一手,调戏般地凑到唇边,温软的唇瓣透着水光。
在她将她指节衔入口中的一瞬,妘不见脑海中像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
“你……阿渝!”妘不见强迫自己偏过头去,双颊红得快要滴血。
祝渝置若罔闻地又翻过她的手,倾身吻住她。
她吻得太过用力,妘不见试图推阻的力道反被她加倍地奉还回来。
几番纠缠后,一红一白的身影笼在薄纱下,辗转着倒向身旁的床榻。
——不行,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妘不见倒在被褥间的一瞬,两人的接触短暂分开,她强行捡回些理智,翻身躲向床缘。
她抬头望见被门闩卡住的木门——得先离开这里!
妘不见强撑起身子踉踉跄跄地向门口跑去,生怕再一回头,就真的沦陷温柔乡中无可自拔。
尚存的半点理智仍在警告——眼前的祝渝是幻象,不能被困在这里……
——不能……
手指攀上门闩的一瞬,妘不见浑身一僵。
祝渝已然从身后环住了她,修长的双手不依不饶地从腰际分别探向胸口和裙摆,每经过一寸,都像被焰火灼烧。
妘不见扒着门闩的手渐渐失力——要了命了……
眼见自己就要坠入深渊,妘不见急中生智掐住手心,一阵刺痛顿时唤回不少神志。
紧接着,一道灵流强制窜起,直击她自己的门面!
顷刻之间,仿佛时间定格,妘不见脑中的思绪猝然中断,继而闭上眼全然晕了过去。
若是幻境,必由她内心事物所生,麻痹神识是最简单粗暴的方法,但也有些铤而走险。
奈何妘不见别无他法,她知晓祝渝的性子,纵使在幻境中自己也断然扭不过她,也只能使出这招下下策了。
眼前的场景迅速变黑,像刹那遁入虚无。
连鲜明的触感和嗅觉都骤然灰飞烟灭。
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妘不见庆幸地松了口气。
黑暗中,不知过去了多久,一束微光如萤火忽明忽灭。
妘不见再睁开眼时,温柔的光线对于刚从天昏地暗中挣脱的她还算友好。
只不过——
“卜舟子!……”妘不见猛地起身,一团灵光霎时脱手而出。
剧烈的声响引其动荡,眼前正怀揣着恶灵珠的“卜舟子”霍然往前跌去!
他愤愤咬牙,挣扎着起身,一瘸一拐连滚带爬。
“果然是你!”白衣闪现至跟前,一手袭向他要害!
卜舟子双目瞪大,赫然被妘不见裹挟着灵流的手臂攥住脖子。
“咳!喀……嚓……”他从牙缝间挤出断断续续的嘶哑怒号,如同濒死野兽,半挣扎半痛苦地张牙舞爪。
短小又磕碜的双臂拼命伸向妘不见,距离飘飞的白衣差之毫厘。
下一瞬,祝渝先前短促的话音在脑中响起——“杀了他!”
妘不见骤然召出裁云,剑锋如闪电,出鞘刹那,血光毕现!
“噗呲!——”
至关一击却没命中卜舟子的要害!
妘不见瞳孔剧烈颤抖,胸口似有惊涛骇浪炸开,裁云剑“哐当”一声颓然落地。
她缓缓举起右手,颤颤巍巍的手臂在视野中晃出残影。
一柄长剑从她身后穿心而过!
血液点点滴滴落在白袍,凄惨地染红大片。
她低头看向没出胸口的剑锋。
——好熟悉的气息……
袖中桃花簪落下。
轻盈又沉重地摔在黑漆漆的地面。
细小的裂痕在灵光下无处遁形。
妘不见僵硬地回头,直觉浑身的血液都在变冷。
“阿渝……”
她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
只是朱唇轻启,唤着眼前人的姓名。
红衣女子眉目清冽,看着她颤抖的模样不为所动,祝渝一手仍握着长剑,深深地嵌在妘不见心口。
——怎么会是你?……
妘不见张口,无声地问询。
可直到祝渝的脸不再清晰,耳畔也没能得到一句回应。
——为什么?
……
这一瞬仿佛被无限拉长,许多记忆化成柔软的碎片,如走马观花,浮光掠影。
妘不见感到眼皮逐渐沉重,不可遏制地下垂。
——好冷……
许是鲜血仍在流逝。
可妘不见脑海中的画面突变。
却是祝渝当年衣袂飘飘,接她于枫林之中的模样。
上天的微风和煦,饶胜过凡间几度春和景明,她扯着那件招摇的红衣,怎么也不想放开。
只是,记忆中的祝渝与眼前的她判若两人。
前者风情万种,明媚温柔,后者将她一箭穿心,冷酷无情。
分明是同一张脸,妘不见却觉得陌生至极。
红枫林的画面黯淡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渐行渐远的嗡鸣。
她低下头,狼狈的身躯沉寂在暗中。
悄然没了生息。
……
“拿卷纱布来。”
卜舟子蹲在一旁,任由着祝渝使唤,闻言立即递上。
梦魇沼不远处的小屋破败荒芜,此刻却亮着一捧昏黄温馨的光点。
灵光如萤火游荡在烛灯间,散出圈圈光晕。
魔界阴风习习,祝渝却沁出满额汗滴,怀抱着一人,徐徐渡气。
“这是在阵法里遇见什么了?脸色难看成这样……”祝渝手臂上仍挂着伤痕,只是这点疼痛与怀中人的愁容满面相比实在不值一提。
“咳咳咳……”
妘不见倏地剧烈咳嗽,双手颤抖地扒上她衣袖。
一弯鲜血从嘴角落下,堪堪滴在木质地板上。
——“阿渝……”
祝渝神色一沉。
手中的力道不知不觉更胜一筹。
“这,看着像是……”卜舟子观察着妘不见的神态,悻悻地看向祝渝,“温柔乡阵法。”
“?”祝渝抛给他一眼“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的颜色。
卜舟子心惊胆战地咽了口唾液,抬手抵在妘不见颈部,一股细微的魔气流转而下,他的手指似乎被烫了一下,正皱着眉继续试探。
少顷,他终于松开手。
抿了抿唇,无声朝祝渝点点头。
她回味着妘不见方才吐露的自己名字,又看了看地上少许血液,不知该喜该忧:“所以,妘儿这是在梦中跟我……”
“在下什么也不知道。”卜舟子识时务地起身避开。
“……”祝渝嘴角一抽,“那她怎么会吐血?”
如果真的只是困于温柔乡,怎么会有这么难捱痛苦的表现?
卜舟子回过神:“或许是布阵人对阵法动了手脚,但大体还是不会变太多。”
“有什么办法破解?”
“只有入局者从内部打破才最彻底,外界干涉的作用……基本上会适得其反。”卜舟子回想着魔族这种类似的阵法常识,爱莫能助地看她。
祝渝咬牙:“他最好祈祷别让我逮到布阵人是谁……”
此时,残破的木门被吱呀一声推开,莎伊瓦提着灯火探入。
祝渝和卜舟子抬眸看去,发现来者并不只有莎伊瓦一人。
妖娆的身姿后,一名与她眉目相似的男子也向这边看来。
是成霍。
混杂着风尘的魔气被风灌入屋内,祝渝敏锐地觉察异样。
仍是那股并不纯粹的魔气,但这其中却含着更明显的灵流,且辨识度不低。
“嘉木?”她斜眼扫过来者。
这一记眼神如刀,冷冷地刺在成霍身上。
后者坦荡地露出伤痕,灼灼灵焰还在呲呲燃烧,血肉模糊的边缘处仍在扩展,这局身躯的主人却神色如常,不以为意。
成霍无需对她隐瞒,掸了掸衣袖上的尘土沙粒,看向她怀中脸色暗淡的妘不见,抬起下巴:“没错,都是他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