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栀子》鱿鱼不吃葱花

1、与君初相识

　　宋栀是个很相信直觉的人，当她第一次见到沈镆的时候，她就觉得，他很高冷。

　　宋栀和沈镆第一次见面是在师大附中的考场门口，作为师大附小的年级第一名，她自然被推荐到各个名校参加考试，吐槽完附中出的题目太过简单之后，宋栀提前一个小时交了卷，自信满满地走出了考场，考场外面的楚荷女士正在跟一位老妇人聊天，宋栀蹦蹦跳跳地过去挽住楚女士的手：“妈我提前交了，卷子也太简单了。”

　　楚女士笑了笑：“见笑了婆婆，这是我女儿，宋栀，今年也是小升初，应该跟您家孙子差不多大。”宋栀乖巧地跟婆婆打了个招呼：“奶奶好。”阿婆一脸慈祥：“哎呀这是你女儿啊，我还以为你们俩是姐妹俩呢，哎呀，我还准备给你介绍个对象呢，没想到你女儿都这么大了。”楚荷结婚早，生宋栀的年纪也不大，一双杏眼，一弯柳叶眉，看起来温温柔柔的，和宋栀走出去经常被误会成姐妹，楚女士总是有些不好意思，但宋栀却是乐在其中。

　　“奶奶。”身后传来一声呼唤，宋栀下意识地回头，一个男生逆着光朝这边走来，六月的阳光有些刺眼，宋栀眯着眼睛，有些近视和散光，看不清来人的模样，身旁的阿婆笑眯眯地招呼：“镆镆来了。”宋栀看清楚来人，有些呆住了，眼前这个男生，是她见过最好看的男生，阿婆摸了摸男生的头发：“这是我孙子沈镆。”被称作沈镆的男生礼貌地打了个招呼，宋栀突然就觉得，眼前这个人不应该叫沈镆，他应该叫冷漠，沈镆确实彬彬有礼，而且长得一副好皮囊，浑身上下都是名牌，穿着得体阳光，除了让宋栀觉得他高冷的不行以外，他是个近乎完美的小孩。

　　告别了沈镆和阿婆，宋栀跟着楚女士到师大里面转了一圈，然后信誓旦旦地告诉楚女士：“等着吧，我一定能在这里待到22岁。”

　　没过几天，宋栀收到了录取通知，但是，不止一个学校的通知，在斟酌了几天之后，宋栀还是放弃了师大附中的名额，选择去了小学班主任妈妈所在的黄山中学。

　　在过完一个漫长的暑假之后，宋栀站在黄山中学的大门口，心里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宋栀什么都好，就是心理素质不太好，一想到马上就要迎来新的生活，开启人生新的篇章，她自然是满心欢喜。

　　报道当天并没有想象中的顺利，新学校不大，但是宋栀没有来过，更何况遗传了老宋的路痴，等她找到教室的时候，班主任已经在讲台上发表演讲了，宋栀站在门口喊了声报告，站在讲台上的胖女人并没有停止讲话，直到五分钟之后，她才缓缓转过头看着宋栀，毫无疑问，坐在这个教室里的，都是来自各个小学的尖子生，既然优秀，多多少少会有些傲气在身上，作为有多年执教经验的班主任，她当然要给他们一个下马威，正好，来了个撞枪口上的，于是宋栀就成了那个出头鸟。

　　“你为什么来这么晚？”胖女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宋栀。

　　“老师，我第一次来学校，搞不清楚教室在哪里，而且，报道时间是八点半，现在是八点十七，按照规定，我并没有迟到。”

　　宋栀不卑不亢地回答引起了底下一阵骚动，胖女人没想到一个小丫头片子居然敢还嘴，脸上一时有些挂不住：“难道你不知道这里是快班吗？快班的规矩还要我来教你？”

　　宋栀从小到大上的都是快班，快班的学生自然是要更早到校完成更多任务，可她没想到连报道都要早早到校：“对不起老师，下次不会迟到了。”

　　胖女人听到这话，这才开金口让宋栀进去坐着，小小的教室挤满了人，只剩下靠门的这边还有位置，背着书包挤过去时，宋栀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沈镆。

　　胖女人安排完清洁任务，一个发际线很高的女生跑到讲台上擦黑板，宋栀实在是想不明白只写了班主任名字的黑板有什么好擦的，下一秒，她就看见那个女生拿出了一个小礼盒递给班主任，宋栀瘪了瘪嘴，她向来讨厌这种事情，能让老师同学喜欢，凭的是她的实力和性格。

　　宋栀收回了视线，拍了拍前面男生的肩膀，前面的人好像被吓了一跳，缓缓回过头：“有事吗？”

　　宋栀笑了笑：“嗨，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宋栀啊，就是那天在师大附中考试，我们见过的。”沈镆扬了扬眉：“你怎么在黄山？”

　　“这可就小孩没娘，说来话长了，你呢，你怎么也在黄山？”

　　“我跟奶奶回沈阳了，错过师大附中的报名时间了。”

　　宋栀点点头：“真有缘啊，看来我们注定要在一起上学。”

　　沈镆抬头看了看，问道：“你认识讲台上那个女生？”

　　讲台上的女生？宋栀有些疑惑：“不认识啊，怎么了？”

　　“那她为什么盯着这边？”

　　宋栀抬起头，那个女生慌忙低下头，宋栀有些奇怪，明明素不相识，怎么感觉人家的敌意这么大，更奇怪的是，沈镆是怎么发现的，明明他还是背对着讲台。

　　宋栀没想太多，和沈镆一起拿着抹布擦窗户去了，算了，她人生的新篇章开始了。

　　开学第一天，宋栀没想到昨天那个女生会主动过来打招呼，据她所说，她叫蒋雅欣，不知道为什么，宋栀总觉得跟她待在一起的时候，有种说不出的难受，但宋栀没多想。

　　放学的时候，宋栀和沈镆一起走出校门，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宋栀一转头，发现是楚女士来接她了，回头跟沈镆告别，就跑到楚女士身边了。

　　“妈，你咋来了？”

　　“我不来你咋回家啊？”楚女士从领着的袋子里拿出一支雪糕，朝着宋栀身后看了看：“那是你同学吗？”

　　宋栀回头，发现沈镆还没走：“沈镆？你还没走啊。”楚女士又拿出一支雪糕递给宋栀，宋栀接过走向了沈镆：“给，请你吃雪糕。”

　　沈镆犹豫了一下，接过来说了声谢谢，宋栀摆了摆手 ：“不客气不客气，我真的要走了，你也早点回家吧，拜拜。”

　　宋栀和楚女士手挽着手渐渐消失在沈镆的视线中，沈镆看得出神，在看到宋栀母女之前，他确实不相信亲子关系可以这么和谐。

　　看着手里渐渐融化的雪糕，沈镆心里泛起一丝苦涩，朝着反方向走去。

　　“咔——”

　　“怎么回来这么晚？”偌大的客厅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带着一丝责怪的语气，沈镆蹲在玄关处换鞋，随口应答着：“开学第一天，留下来打扫卫生了。”

　　换好拖鞋，沈镆朝着走廊最深处的房间走去，沈母坐在做工精致的沙发上，用着青花釉里红压手杯，厚重的窗帘拉得紧紧的，只开了一盏昏暗的灯，沉闷的让人喘不过气来。

　　“沈镆，你最好不是在骗我，你不去师大附也就算了，现在为了陪你读书，连公司的事情我都不管了，你不能让我失望。”

　　沈镆停下了脚步：“我知道。”

　　“你堂哥，今年已经去日本上学了，从初中开始读，你不能输给他，等你在这里读完初中，也转到日本去，你听到没有？”

　　“随便你们。”

　　听到这话，沈母的脾气上来了：“你什么意思？什么叫随便我们？你知不知道为了陪你上学，我付出了多少？从明天开始，晚上我会找老师给你上日语课，周六上午去上跆拳道，下午有老师在家给你补数学，周日上午上英语口语，下午上语法课，听清楚没有？”

　　沈镆再没有答话，走进了房间关上了房门，坐在书桌前愣神，如果不是宋栀的出现，或许他这一辈子都会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生活。

　　楚女士正在厨房做饭，还在读小学二年级的宋楚麟和老宋一起在看电视，宋栀解完最后一道大题，又背了遍明天班主任要检查的英语课文，溜到厨房门口看楚女士做饭：“妈妈——我要饿死了。”

　　“作业写完了吗吃货？”楚女士抬手擦了擦脸上的汗，手里的活也没停下。

　　“当然写完了，今天班主任还要我当她英语课代表了，厉害吧我。”宋栀拈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嗯——好吃好吃。”

　　楚女士笑了：“真的吗？不错不错，再接再厉，别偷吃，捡桌子吃饭了。”

　　宋栀端起两碗饭，大声喊道：“吃饭吃饭，宋楚麟快去拿碗去。”

　　吃饭的时候，宋栀也不忘分享在学校认识的新同学和新朋友，叽叽喳喳地像个小麻雀，宋楚麟时不时跟她拌两句嘴 。很多年之后，宋栀在回忆录里写到这段时光：这是我最快乐的，再也回不去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