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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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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究竟如何才会咬钩呢?关键在于使用恰当的饵料。
许清池无疑就是最适合的人选。
翌日,忻媛望着被自己精心打扮得如同小白兔般的许清池,他身着素雅的锦袍,发髻高挽,佩戴着一支简约的玉簪,缓缓步出府邸,前往市集挑选更为精致的簪子以增添新妆。
他真的是小白兔吗?不,分明是只修炼成精的狐狸。
“公子请息怒,今日不妨随我去试试运气,毕竟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许清池猛地掀开帘子,脸上带着几分怒意,“我并非因那簪子而恼,生平最恨的是被人视作柔弱无依的浮萍。难道体质稍差些,就注定要一辈子困于府中,仰仗父母兄嫂的庇护?我毕竟也是读过书、受过学府教育的,若非这副羸弱的身体……”
“再者!那个无礼之徒,那簪子我本是买来成套的,打算在阿娘生辰时,大家一同佩戴,以示团圆。谁料偏遇那怪人,如今倒好,凑不齐一套了。”
娇俏中带着恼怒的神情,显然是个被家中宠溺、不谙世事的小公子形象。玉谭、安安和十七跟在三组人身后,但十七却感到极为不适,这哪里是演戏,分明就是瞬息万变的变脸术。
是的,刚一踏出府门,身后便悄然多了三条尾巴。小尾巴在他们踏出府门的那一瞬间,便已悄无声息地跟在了身后。
“果然是高看我们了。”玉谭紧随小尾巴的步伐,目睹三股各异势力的人错综交汇,不动声色地向安安递了个眼色。
市集之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各式摊位琳琅满目,其中不乏制作精巧的簪钗首饰。许清池穿梭其间,目光流转,细细挑选。
倪枭面无表情地聆听着属下的汇报。
真的身世清清白白吗?
那位公子,体弱多病,宛如一只易碎的花瓶,却又似一只亮出爪子的小猫,不惹怒它倒还好,谁若敢欺负,便会狠狠反咬一口。
这并非他的小池,他的挚友。
这个小少爷,拥有朋友、家人,以及疼爱他的父母和兄弟。而小池的家,早已因他而支离破碎。
手不自觉地攥紧,如同这布满褶皱的衣袖,此刻他的内心也乱作一团。
那么,那封信,究竟是谁寄来的?
“在想什么?不会还在回味昨天的事吧?”倪笙步入包厢,目光扫过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落在那位已久未与自己有所交集、一见面却挨了一巴掌的三弟身上,心中不禁泛起一丝幸灾乐祸。
他微眯着眼睛,坐在对面,开口道:“三弟,你不会因此记恨人家了吧?我提醒你,他可是个男子,而且是你先对人家动手动脚的。他扇你一巴掌也不算过分,难道是打疼你了?还是说……”
他身子微微前倾,注视着面前不愿搭理自己的弟弟,“人家把你打爽了?”
倪枭终于转过头,面对着笑个不停的倪笙,脸色阴沉,“皇兄真是会开玩笑,难道您昨天邀我前去,就是为了看我的笑话?还是说,那位公子根本就是您精心安排的一场戏?”
“我可没有那个本事!何况……”他突然压低声音,“你不是都已经知道,他是谁了吗?”
倪枭抬头望着依旧摇扇轻笑的倪笙,心中百感交集,仿佛瞬间被一张无形之网紧紧缠住,呼吸都变得困难。
“你竟然都知道?”
“欸,此言差矣。你有人脉,我也同样拥有。我们身为皇子,身边有几个能人术士,这本就合情合理。”
“都是皇子?”倪枭语气加重,“我们当真平起平坐吗?”
倪笙默然不语,只是用手指向楼下。只见许清池携着侍女,正站在街角的银饰摊旁与老板交谈,相较昨日,他显得格外活泼,脸上洋溢着几分童真。
他不禁回想起昨日的情景:那样轻盈,那样瘦弱,一声惊呼间,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宛如一只初生的小鹿。
“稚嫩童趣?”倪枭被自己脑中的念头吓了一跳,怎么会用“童趣”来形容一位男子?眼前这位男子少说也有二十岁,绝非孩童,为何会突然觉得他带有童趣?
大抵是,他的家人真的把他保护的很好吧。
他盯着许清池的身影,许清池只觉得有人在看自己,四下张望,抬头竟与倪枭对上眼。
惊讶、不解、羞愤,这些情绪瞬间在他的脸上交织,竟使那病态的面容平添了几分红润。此时,倪笙也注意到了他,正欲派人将他请上台,却见身旁的侍女急匆匆地付了钱,与他一同转身欲走。倪笙无奈,只得施展轻功,从看台上跃下,拦住了二人。
“小兄弟!”他拱手施礼,“昨日之事,实乃我弟弟冒犯了你,还望你海涵。本意是担心公子受伤,却不料弄巧成拙,竟唐突了公子。本想追出解释,怎奈你脚程太快,一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李薇挺身将清池护在身后,神情凛然。清池则语气坚定地回应道:“公子莫非是在说笑?我的脚力怎会突然变得如此迅速?那可真得好好写一封信给我的家人,感谢命中的贵人终于现身,我这自幼携带的毛病竟如此迅速地痊愈了。”
茶楼前本就熙熙攘攘,人群络绎不绝。几位面容俊朗、气质非凡的男子吸引了众人的目光,虽不敢靠近细听,但纷纷驻足观望。倪笙脸上依旧挂着温和的笑意,开口说道:“小兄弟,真是多有得罪。不如我们进屋详谈如何?这里人来人往,静下心来细聊,或许能解开你心中的郁结,你也更能释怀,不是吗?”
此时,倪枭也恰好下楼,瞥见许清池,脸上不禁露出一丝尴尬与歉意。
倪笙邀请二人上楼,屋外一直跟踪清池的人无法靠近。其间,其中一伙人见到倪笙和倪枭现身,便匆匆离去。剩下的两伙人分别隶属于倪笙和倪枭,也都向各自的上司汇报去了。
屋内,见二人沉默不语,倪笙仿佛变戏法般从袖中取出一只精致的盒子,递到清池面前。
倪枭随意地瞥了一眼,不禁愣住了。昨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仿佛鬼使神差般地走到库房里,不知为何竟开始翻找起玉簪来。什么样的玉簪才能配得上他?要适合男子的,这只?太过俗气。这只?显得过于阴柔。这只?等等!他到底在做什么!
凝视着倪笙带来的玉簪,正是昨夜他所寻获的那一只,心中不由得泛起复杂的情绪。自己的皇兄,竟然能悄无声息地进入府中,整个府上竟无一人察觉?
倪笙将盒子递给倪枭,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将簪子赠予清池。只见倪笙眼中闪烁着焦急之色,仿佛快要冒出火星,然而倪枭依旧无动于衷。清池见状,不由得冷哼一声,说道:“看来这位兄台对这根簪子颇为钟情,君子不夺人所好,罢了罢了,我接受你的道歉,至于赔礼,就此作罢。”说罢,他便欲拂袖而去。
倪枭此刻终于回过神来,接过簪子,仿佛鬼使神差般地将盒子塞入清池怀中,力度之大竟让清池一个踉跄。他本能地想要扶住清池,但在即将抓住对方衣角的瞬间,脑海中突然浮现出明镜坊中的情景,伸出的手不由自主地又缩了回去。
这次清池似乎早已做好准备,李薇眼明手快地扶稳他,抬眼望向倪枭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这位王爷的头脑,恐怕真有些问题。
一切发生得太快,众人还没来得及反应,再次被推开的清池在搀扶下勉强坐稳。良久,他仿佛认命般长叹一声:“我深知自己并非寻常男子,从小到大,那些人因爹爹的缘故,明面上虽不多言,但背地里却常嘲笑我,称我为病秧子,认定我永无出头之日。我也明白您身份特殊,可我亦有自尊,并非任人轻贱之辈。既然您对我心生嫌弃,又何必平白无故地招惹我,将我当作消遣?”
“这簪子,我收下了。也请这位大人,不要再无缘无故地与我这病弱之身有任何瓜葛了。”
清池面色苍白如纸,仿佛瞬间被抽离了魂魄的提线纸偶,飘然离开了茶楼。他宛如逃离了这片是非之地,紧握胸口,神情如同遭受了巨大打击一般。
殊不知,他此行早已被一位神秘人物暗中尾随,那人的身影在人群中若隐若现,目光紧紧锁定着许清池。
倪枭此刻正端坐在茶楼的雅座之中,手捧茶杯,目光却牢牢锁定在许清池渐行渐远的背影上。他内心烦闷至极,暗自揣摩:此人究竟是谁?为何如此眼熟?那眉宇之间,似乎隐藏着一段他已遗忘的往昔。随着思绪的深入,他愈发感到心神不宁,手指不由自主地轻敲着桌面。
恰在此时,倪枭忽闻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名暗卫匆匆赶来,在他耳边低声禀报。倪枭听后,手中的茶杯猛地一颤,茶水溅落在衣襟上。
许清池离开了喧嚣的集市,眼中的光芒顿时黯淡下来。他凝视着手中的盒子,内心涌起一股难以言表的悲痛与愤怒。目光中充满了失望与决绝,他高高举起盒子,颤抖的双手露出一段秀美的手臂,却又缓缓放下,将盒子紧紧拥入怀中。
对身边的李薇道:“他终究是将我遗忘了,阿薇,你可知我多么想将这东西狠狠摔在他面前,碎成无数片,甚至恨不得化为粉末才解气。”
“那您打算如何?”
“我心中终究有些不舍。毕竟,年少时的那些美好时光,若没有他,仿佛一切都将荡然无存。这东西,就权当是留给我的一份念想吧。”说罢,还用衣袖擦了擦眼角的泪,一副失态的模样,倒像是与恋人决绝的样子。
此情此景,被暗中跟踪之人尽收眼底。他心中暗自冷笑,随即转身离去,向于越如实禀报了所发生的一切。
于越心情好极了,听着身边人的汇报,将清池的身份完完全全的做了一个歪解。
一位多年仰慕倪枭的深宅小少爷,似乎与倪枭有着一段难以言明的过往,虽现在主动示好,却无奈倪枭不为所动。
美丽而清纯,宛如一株洁白的茉莉。真让人忍不住想要狠狠摘下,践踏于泥土之中。
重要的是,他是如何让倪笙和倪枭放下身段,与他交谈的呢?看来应是旧日相识,倪枭。毕竟他曾贵为东宫太子,即便遭废黜,依旧流淌着皇室血脉。难道他手中握有倪枭某些不为人知的秘辛?若能探得一二……
看着终于清净了的身后,清池心情好得很,张开大网等于越自寻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