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劫之冥主在上》灵咎

86、第86章.镇魔塔

　　沁乐看着浑身难耐的千绪，只见她浑身散发丝丝阴邪之气，愈加心惊肉跳，怎么会这样？

　　还未待她开口解释，便见天兵逼上前道：“将她交给我！”

　　沁乐还不知发生了何事，便被落在了一丈外，喃喃道：“出什么事了？”

　　随即一位金甲神将出现，向众天兵吩咐道：“快送走。”

　　至此，沁乐完全不知发生了何事，见千绪突然被带走，不甘心跟了上去。

　　一路远远跟随，只见天兵带千绪一路疾行，很是着急，沁乐愈发疑惑。

　　不期然地，远处一股黑雾袭来，正冲向天兵，沁乐立止身形躲避，再去看时前方已经交战。

　　“魔族？”沁乐惊诧。

　　本在半空交手的双手，此刻已转战地面。面对突来的意外，沁乐不敢插手，犹豫着是否该回去搬救兵，可上头若问起来，她又为何会在此？心下纠结时，便见一众天兵落了下风，后方挟持千绪的天兵见状上前帮战，只得将千绪丢下。

　　沁乐思看着混乱的局势和后方孤立无援的千绪，一瞬心跳如擂，就在双方交战激烈距离千绪越来越远时，她上前带走了千绪。

　　凡间，金明寺。

　　金明寺举行了一场为期一月的法会，参与法会的僧人是在京城各寺庙挑选的修为上乘者，统共一百单八位，如此宏大的法会难得一见，一为社稷祈福，二为超度众生。

　　今日是法会最后一日，只见原本的艳阳高照天，突然骤风暴雨，同时天边坠下一座金光塔，直坠于山门前。

　　众僧见此异象纷纷跑去山门前，只见那‘金光塔’只是泛着金光，塔身却是琉璃塔，此时琉璃塔周围流转七彩祥光，依稀可见塔中一位女子痛苦挣扎，浑身散发着阴邪之气，黑气将琉璃塔侵染了大半。

　　“魔障！”然空道。

　　众僧人看着眼前这一幕，不由道：“今日是法会最后一日，天降妖魔，莫非要吾等为民除害？”

　　“阿弥陀佛。”一僧人双掌合十。

　　琉璃塔蓦然震动，一僧人急道：“她怕是要冲破这塔了！”

　　而上方云端之上，沁乐面色平静，方才塔身震动正是她所为，此时见众僧人如她所愿开始在塔外诵经施法，终于松了口气。

　　她原只打算将千绪关在凡间再做处置，却意外发现千绪生出魔障之气，恰逢天兵与魔族交战，如此良机，她只需将事引到魔界身上便再无破绽。至于这琉璃塔，本就为镇魔所用，再加上一百单八位僧人的施法，千绪便是不魂飞魄散也难入轮回，残破之躯更不会记得曾经往事。

　　“你魔性大发，不要怪上天不给你活路。”这话似乎在为自己开脱。

　　她只知千绪来历不明，或许还同山神有极大渊源，但千绪又的确心生魔障，单是如此便足够了，她管不了许多，也没时间了。

　　但沁乐不知的是，她所谓的‘没时间’却是自救的时间。在她归位之后还能因一丝不甘再次去往凡间时，便注定了心魔将吞噬她所有心智。如今她虽仍有不安，却能很快平静下来，因为她别无他法。她才从凡间回来，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纵是公主高位又如何？思及此，她想自己果真超脱了些，权势富贵只是虚幻云烟，庸碌凡人才会趋之若鹜，怎能与她同论？

　　听到山门外的动静时，祁叶尘便赶了过来，远远瞧见琉璃塔中一抹熟悉的身影，纵然其中黑气缭绕，他还是轻易认了出来。

　　“阿绪！”祁叶尘向琉璃塔跑去确认，他不会放过一丝机会。

　　近了琉璃塔，发现塔中的确是千绪时，祁叶尘心酸如故，更有不可置信，二十余年了，千绪仍是当初的模样，不过这不算什么，千绪还活着便好！唯一不合时宜的是，此刻千绪浑身环绕的黑气，令其神情因痛苦而扭曲。

　　祁叶尘一瞬反应过来，上前大力捶着塔身，道：“阿绪！你怎么了阿绪！阿绪！”

　　铺天的经咒入耳，听得祁叶尘尤有难耐，千绪则更加痛苦。“别念了！”祁叶尘回头朝众人大喊，更将身子挡在塔前，怒道：“别念了！别再念了！”却无人理会他。

　　“阿绪！ 阿绪！”祁叶尘不停大喊，塔中千绪始终未睁开双眼，只是在地上挣扎。

　　祁叶尘怒极，提剑向众僧人赶去，后方几位老僧人见状则齐齐挥袖而过，将祁叶尘打出一丈远。

　　祁叶尘口吐鲜血，二十多年的等待，他早已身心疲惫，武力更大不如前。他奋力起身，踉跄着走向琉璃塔，挡在千绪前面，转身唤着她：“阿绪！快醒醒——”

　　而千绪，自与灵体相融以来，才发现体内有一股骇人的力量，实是灵体在试图冲破封印，千绪不明白却不得不极力压制。她本就是‘慈悲’、‘愧疚’与‘怒气’的结合，又因‘愧疚’的平衡，她本可长久安稳下去，只是十里枯所下的魔气打破平衡，不仅引导她冲破封印，更引动她体内原本的怒气。‘慈悲’是她，‘愤怒’也是她，原是一体又怎能分割？只是，当‘怒气’肆虐时，‘愧疚’便退了位，‘慈悲’亦失了势。

　　初见山神时，灵体因得见本体而愈发躁动，沁乐所言加之熙候曾经所言，令千绪误认自己的确是山神的一缕魂魄，这世间竟无她容身之处，加之囚禁日久的愤怒，她再也抑制不住体内的阴邪之力，以至魔气大发。

　　至此，琉璃塔和众僧人越是压制，她越是反抗，翻涌的气息搅地她几欲粉碎。

　　“阿绪——阿绪——”祁叶尘用力砸着塔身，鲜血顺着淌下，阳光透过这片红为千绪苍白的面容增加一抹色彩。

　　一声声呼唤传来，千绪终于勉力睁开眼，在看清塔外熟悉的面容，她忆起，道：“祁、叶、尘……”

　　“阿绪！”祁叶尘双眸亮起。

　　塔身的鲜红太过醒目，触动千绪心中一块柔软，看着祁叶尘满头白发，突然感念到他曾月下独酌，而后一夕白发。怔怔道：“你……”

　　祁叶尘看出她在唤自己，竟是笑着流下泪来：“阿绪，你醒了阿绪！”转身向众僧人怒吼道：“别再念了！她是人！不是妖！你们都瞎了是不是！”众人仍充耳未闻，祁叶尘双眸通红，一记重拳砸下割破了手掌，鲜血愈加汹涌。

　　“祁叶尘！”千绪心下一痛，心下怒气更甚，也愈加痛苦起来。

　　众僧人见千绪醒来，纷纷敲起木鱼，霎时间法力大增。

　　“啊——”一声凄厉传出，千绪在地上挣扎起来。

　　众僧身后的山门处走来一位女子，正是日日来此祈福的清荷，她听到祁叶尘的呼唤，此刻依稀看清塔中的身影，满是震惊：“小姐！”看到地上掉落的剑，赶紧跑去捡起，只是多年清修令她不忍下手。她看着塔中的千绪，终是执剑靠近众僧，下一瞬却被打落在地，口吐鲜血。

　　寻常经咒并不会危害凡人，但此咒是为降魔而用，本非寻常，按理说凡人是闯不进来的，可此时祁叶尘不仅闯了进来，甚至还能护着千绪，众僧人原有犹豫，却听然空道：“他已被迷惑心智，由他去。”

　　然空只道是祁叶尘有前尘渊源才会如此，却不知祁叶尘是因记起了前世，他能为千绪阻挡，亦是因前世修为之力。

　　而千绪痛苦是因体内力量的挣扎碰撞，于灵体本身而言，其修为本就不浅，此刻虽受经文和镇魔塔的压制，却无损其强劲挣扎。明与暗，善与恶，双方在奋力角逐，痛苦的只有千绪的□□。

　　而随着千绪身上的结界慢慢开始出现裂痕，往世记忆一幕幕侵入脑海。

　　“阿绪！振作起来！阿绪！”熟悉的声音不断回响在耳边，朦胧中对方的身影与记忆中重叠。

　　“和尚，你为什么送我桃子？福寿双全？”

　　“你是嫌我招待不周还是着意挖苦？”

　　“和尚，留下陪我吧。”

　　可后来，他一直在悔恨，每个后半生都在以自己的方式折磨自己，越无知越痛苦，只是她再也看不到了。

　　千绪看着塔外容颜惨白的身影，不自觉流下泪来，她笑得无力，心下有些酸楚。

　　竟是如此吗？

　　和尚，你此生的执着，是因为后悔了吗？

　　“和尚。”

　　极轻的呼唤令祁叶尘一怔，他缓缓回头看着塔内的千绪，有些不可置信，“阿绪……”

　　云端之上，沁乐也已发现不对劲，见祁叶尘阻挡更是怒从中来，她不能功亏一篑！她经不起！

　　下一瞬，一道亮光闪过，直直穿透了祁叶尘的心胸，鲜血不断涌出浸湿他的衣衫，丝毫不沾染剑身。

　　“不！”千绪不可置信，抬头却见云端之上含笑的沁乐。

　　祁叶尘眉头紧皱，身前分明空无一物，却好似被利剑贯穿，他意识到情势，唯有不舍的看向千绪。

　　“祁叶尘！”千绪大喊。她还无法接受这突来的一幕，他们似乎相识了太久，自从和尚将她带往西天始，后来的一切究竟为何如此？此刻，她方才忆起这一切，怎么又要分别？

　　祁叶尘压下喉间涌出的腥味，凄笑道：“阿绪，真好，可我……”

　　“不！”

　　此时，清荷再次绕到众僧身后，一剑挥过时却被金光反弹丈余远，头恰好撞在石阶上，鲜血涌出。

　　“清荷！”千绪大喊。

　　清荷早已没了力气，有气无力道：“还能再见到小姐，真好。”

　　镇魔塔加上沁乐的结界，此事本不会为外人所知，可熙候自从知晓千绪出事而去寻了闻上后，第一个便想到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