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版那三年夏》六月秦安

71、第 71 章

　　秋天的风里带着入股的寒意，石木鑫吹了一会儿头就开始疼了。
　　还是一阵一阵，从太阳穴开始抽疼。

　　石木鑫担心自己会得痛风，赶紧把脑袋从窗户外面收回来，他用指腹按着脑袋，再一抬头眼睛红得吓人。
　　但他自己不知道，回教室被秦波提醒才发现了。

　　“应该是风吹的。”石木鑫边揉眼睛边说。
　　秦波叫他别往外面跑，最近风很大。

　　石木鑫点点头，那晚回教室前他再没说过话。

　　排练有时间限制，最后一节晚自习所有学生都要回到教室，以防有的学生趁着排练偷跑出学校。
　　石木鑫到教室时严洁已经回来了，他隔着窗户看到严洁，忽然定在原地用力眨了眨眼。
　　他像被吓到了，皱着没有表情骇人。

　　从他的视角看不过，严洁坐在位置上和同学聊天，而他脑袋上那原本已经消失的数字又出现了。
　　比之前还要明显，还要夸张！想假装没有看到都不行。

　　石木鑫的妄想症毫无缘由的复发了，但这次只有严洁和他的头上有数字。
　　他看着严洁头上的数字，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没等他细想，严洁就察觉到他的目光，回过头来冲着他浅浅一笑。
　　用口型说：“你回来啦。”

　　可惜石木鑫笑不出来，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面对严洁，也不知道该如何向严洁提他要退出演出的事情。
　　他没办法欺骗自己，对这件事情视而不见。

　　石木鑫没有回答严洁，而是靠在走廊的栏杆上组织措辞。
　　他前脚刚站稳，严洁后脚就跑出来了。
　　严洁看着石木鑫，石木鑫歪头靠在绿色的柱子上，两手插兜，脑袋后仰露出修长的脖子，他的身材单薄，好似风一吹就要倒。
　　严洁心下一沉，用力抓住石木鑫校服一角，手里攥着东西他才能踏实。

　　“干嘛？”石木鑫蹙眉，表情不耐烦。
　　严洁咬着下唇，显然没想到石木鑫会是这种态度。
　　他颤着声音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石木鑫垂眸，看着严洁的手，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不要唱歌了。”
　　说话的时候已经很平静，所有的情绪都被风带走了，他不想把坏情绪发泄在严洁身上。

　　“为什么？”严洁收紧抓着衣服的手，眼眶通红。
　　命运真的很神奇，一年前他想唱这首歌向石木鑫告白，石木鑫没来。
　　一年后他想和石木鑫一起唱这首歌，完成自己的心愿，可石木鑫却不想唱了。
　　就好像他们天生就和这首歌不合，所以才总是被各种事情打乱节奏。

　　到底为什么？是因为石木鑫察觉到他的心思了？
　　严洁自认为他掩饰的很好，也没有在石木鑫面前提起他们之前的事情，为什么还是会这样。

　　严洁抿着嘴巴，眉头蹙起，“告诉我为什么？”
　　他眼神中的伤心险些要击碎石木鑫的伪装，石木鑫没想让严洁伤心。
　　他想了想还是不要把话说得太明白，他撒谎说：“我那天可能有事。”

　　“可能？”严洁的视线一错不错。
　　石木鑫避开实现：“嗯，可能。这几天我应该也不练了，反正我的戏份不多，有我没我一个样。”
　　“才不是这样！”严洁猛地抓住石木鑫的肩膀，手背上青筋暴起，“这首歌必须有你。”

　　“呵。”石木鑫哼笑，要是严洁知道他喜欢他，还能说出这种话吗？
　　肯定不会吧，谁愿意被一个同性喜欢，那感觉应该不好受。

　　他们对视了好久，直到空气中都染上焦灼的气氛。
　　石木鑫败了，他反手抓住严洁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抬眼看他：“好了，好了。实话告诉你吧，我有偶像包袱，不想在全校师生面前丢脸，这个理由你可以接受吗？”
　　严洁摇头，“你真的不想唱？”

　　石木鑫叹了口气，还是点了头。
　　“那好，你不唱我也不唱了。”严洁认真道。

　　“你胡说什么呢？”石木鑫蹙眉，“这首歌是你写的，你怎么能不唱？”不是要唱给初恋听么。
　　严洁的表情十分冷静，他一字一句说：“你不来这首歌就没有意义。”

　　石木鑫咽了口口水，这话说的，好像这歌是唱给他似的。
　　不过他没有那么自恋，不会妄图去比较自己和初恋在严洁心目中的地位。
　　他故作大方的笑着，安抚的拍拍严洁的手臂，哄着说：“哎呀，没那么严重，我只是不唱了，又不是不听，我想听你唱。”

　　严洁沉默了一会儿，“真的？”
　　“真的。”石木鑫没有撒谎，他只是想象着严洁唱歌的模样，心脏就一阵狂跳。
　　他急不可待地想要看到严洁闪闪发光的模样，哪怕不是为了他。

　　“好，既然你想听，那我就去唱。”

　　当时有多坦荡大方，后来回过味来，就有多痛苦。
　　当天晚上回家，石木鑫就后悔了。
　　他不想严洁给什么所谓的初恋唱歌，他想严洁看着他，只看着他！
　　巨大的独占欲充斥着石木鑫的脑海，让他陷入自我折磨。
　　他不愿意伤害严洁，也不想看到严洁和初恋再续前缘，一想到校庆结束后，两个人可能和好，石木鑫就恨不得把牙齿咬碎。

　　石木鑫的脑袋还是很疼，他用被子将自己裹住，疼痛并没有得到缓解。
　　对于这种疼痛他再熟悉不过，这是cp眼的副作用。
　　不对，现在应该说是妄想症引起的副作用。

　　石木鑫头疼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晨向安娜请了假，顶着黑眼圈跑去医院复查。
　　检查结果和他想得一样，妄想症复发了，变得比之前还要严重。

　　医生为他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石木鑫实话实说了，并且特意强调了一些事情。
　　石木鑫看到幻想以来，从来没有遇到和他头顶数字匹配的人，严洁是第一个。
　　他告诉医生自己喜欢上了严洁，发觉严洁可能要和初恋和好后，妄想症就复发了。

　　医生听完后眉头紧皱，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妄想是不符合逻辑的，但为何会得妄想症却有着严格的现实逻辑。”
　　“这是什么意思？”石木鑫还没到能够理解这句话的年龄。

　　医生：“一般来说，妄想症的患者通常都经历过让他们无法自我消化的困境。家暴，虐待这些都会成为诱因。”
　　石木鑫表示这些他都没有经历过，他的家庭很和谐，爸爸妈妈都很爱他，他没经历过家暴。
　　“那校园暴力呢，你有没有被人排挤过？”
　　记忆中也是没有的。

　　医生又问了很多，最终的话题引到了爱情上。
　　他问：“你之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吗？”
　　石木鑫还是摇头，严洁是他人生中第一个喜欢的人，恰好就是男人，所以他不确定。

　　“明白了。”医生揉了揉疲惫的眼皮，缓声说：“我有一个猜想，或许你之前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你描述的妄想情节，很大程度上就说明了这个问题。”
　　“再荒谬的妄想都有底层逻辑，比如被爱幻想，底层逻辑就是缺爱，渴望被爱。”

　　石木鑫瘫在椅子上消化了一会儿，脑袋转的比中考答题时还勤。
　　“医生的意思是我应该很早就知道自己喜欢男人，所以才会出现这种幻想。”
　　“可按你的意思，幻想也有底层逻辑，那我为什么会幻想我和严洁是一对呢，这和我现在喜欢上严洁有什么关联？难不成我的喜欢也是幻想，就像你说的被爱幻想。”
　　说到最后，石木鑫几乎要哽咽出来。
　　他无法接受自己的喜欢只是幻想，这太残酷了。

　　“我不敢保证具体是什么愿意，但有很大可能是你在见到严洁的时候，潜意识就对他有好感，所有生出这种幻想。”医生顿了顿，“至于后面的，我认为不太可能。爱是一种需要大量付出的情感，人天生会趋利避害，当你察觉到自己爱上某人时，那一刻你肯定是喜欢的。”

　　听到医生的解释，石木鑫的第一反应是释然很安心，哪怕很多事情都是假的，只要爱是真的就行。

　　至于一见钟情？应该不会。
　　说实话，石木鑫第一次见严洁时对他的印象并不好，简直可以称得上厌恶，当时两个人恨不得打一架。

　　医生让石木鑫别想太多，并且调整了药物的用量，让他尽量别想严洁和他初恋的事情，以免加重病情。
　　实在不行，建议石木鑫先请假在家里修养。

　　治疗过程中不允许携带手机，石木鑫拿到手机的时候，手机差点被严洁打爆了。
　　和严洁的聊天框上面也挂着红色的标记，有好几十条未读信息。
　　最后一条是“我来找你了，你别害怕。”

　　他刚读完这条消息，就听见身后的走廊回荡着急促的脚步声，那声音越来越近，石木鑫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环近了温暖的怀抱里。
　　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石木鑫坚硬的身躯终于得到了放松，将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严洁身上。
　　他清秀的脸上带着笑意，就这样被人抱着。
　　还好喜欢严洁这件事情，不是他的妄想。

　　“你怎么来了？”石木鑫问身后的人。
　　严洁的脑袋深深的埋在石木鑫的颈窝里，闷闷的声音从底下传来，“我听老师说你请假了，去你家没人，就来这里了。”
　　“还好你在。”严洁说。
　　石木鑫摇头，回身将双手从严洁的肋旁穿过，扣住肩胛骨。
　　他很想说还好有你在，又怕被严洁发现。
　　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时，他可以肆无忌惮的和严洁搂搂抱抱，一旦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每一次拥抱或者牵手都会让他提心吊胆。
　　石木鑫无法想象，当严洁察觉到他的感情，并且要和他绝交，他会变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