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华朝》一叶之冬

50、想家了

　　“你的意思是，这位安夏国公主，是故意刺杀太子，挑起两国矛盾，让那个叫什么完颜阿复的可以回去，夺回国主之位。”束安大吃一惊，又继续说道：“这般狠厉，她就不怕，大朝不派兵出来吗？”
　　当安夏国公主，当着众人面刺杀太子，做着不自量力的行为之后，沈姜凝多少就已经猜到了，是故意为之，而且无非就是因为颜复，只是她知道之后，再次面对颜复，不知觉的就会觉得这人是真的可怕，看着他温柔和煦，谦谦君子，却是不知这一些可能都是算计。
　　那时，她还和李谨说过，西川志虽然被人拿去，但圣上并不会知晓，有了两志，也算能交差了，可是李谨还是被罚。
　　事后，李谨告诉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没有找到九重楼派一事，还因为西川志周太尉献给了圣上。
　　西川一事与周太尉有关，她并没有多怀疑，只是当颜复说明了身份，后来公主一事，她才思及极恐，或许，颜复一开始的出现，就是处心积虑。
　　他接近她，在林中救下她，后来在西川相遇，都是一场阴谋。
　　李谨一开始就是对颜复充满了敌意，或者说防备，她问李谨，是不是早已知道了他的身份。
　　李谨摇头，只道，平常商户，不会对大朝律法如此清楚，甚至，连锦州县令大人都不甚注意的朝令，都一清二楚。
　　对于这样总是藏掖之人，他从不会相信。当然，李谨这性子，也很少会信任他人。
　　李谨扶手而立，看了看前面还在忙碌的士兵，他的眼神幽静深远。
　　束安瞧着李谨没有在意他的话，随着他的目光看去，他也出了神，“这里还真有些像翼州了”
　　原来如此，沈姜凝听后，不免多看了几眼。这里离河谷西草原，还有些距离，眼前荒草丛生，房屋还是泥土夯实的，连个像样的房顶都没有。
　　只是在向远处眺望，就可以看到，大片的草原，还有河流。
　　那里是富饶的河谷西，正是三皇子扎营的地方。
　　她记得孙叔有说过，翼州因为与北烈相接，所以经常受到北烈军队的骚扰，牛羊牲口什么的，也总是被北烈军队掠夺。
　　若是去了翼州与北烈交界处，你就可以看到，往往北边的草原绿野遍地，牛羊肥硕，而南边的草原却是光秃秃的，只有时不时饿死路边的大朝“贱奴”。
　　再过几日，就要离开此处了，三皇子的回了京，剩下的队伍由束安掌管。
　　安夏国的牧民对于这次大朝的军队，没有滥杀无辜百姓，也没有打伤他们的士兵，深表感谢。
　　沈姜凝是第一次来草原，束安便说要去带她去草原上骑马。沈姜凝便有些担心的说道：“哪里是三皇子扎营的地方，我能去吗？”
　　束安笑了笑：“那有何不可的，你也不瞧瞧本公子是谁。”
　　沈姜凝还是有些犹豫，觉得她在西川的时候，已经将话说清楚了，为了避免他误会，便没有答应。
　　束安爽朗的笑了笑，“难道朋友都做不成了吗，再过几日，我便要去河谷东驻守了，日后再见，可就真的难了。”
　　沈姜凝看他十分坦然，却是真心当她是朋友，便同意。临走前，两个人边走边说，大部分都是束安在说话，她只是安静的听着。束安这个人性格豪爽，又是个坦然之人，和他相处，倒是十分轻松。
　　只是，这也仅限于朋友之间。
　　沈姜凝明白，束安家世显赫，岂是她这样一个平民女子可以攀附的，就算真的嫁给了他，也只能是妾室而已。
　　她自是不愿入的。
　　束安给她挑了一个枣红马，十分温顺。沈姜凝却是看中了旁边的一匹，通身黑色，只有额头一处白色，犹如闪电一般，她却是喜欢。
　　她选了这匹黑马。
　　“这匹性子烈，你还是骑这匹棕红马，安全些”束安劝说。
　　沈姜凝正想说不用，她可以应付，却听到身后有人说道：“不必换，她可以驾驭”
　　她转身看到李谨走了过来，身边还跟着几个士兵，说完这段话后，就径直离开了，身边的士兵立马跟上。
　　沈姜凝看他远去，侧过头，问束安，“李大人，现在在忙什么。”
　　束安努了努嘴，也是一同瞧着他远去的背影，小声说道：“他在计划着，如何回京”
　　沈姜凝抬眸看着他，心里想了想，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李谨这次没有做出什么功绩出来，既没有救援河谷战役，又没有套出幕后黑衣人的首领是谁，这自然是要去晋州去当他的副转运使的。
　　但沈姜凝看的出来，现如今朝廷动荡，他们似在计划着什么天大的事情，而这件事情，很可能就是关于京翼十郡的。
　　而收腹京翼十郡是他的执念。
　　李谨自然是想回京的。
　　可是，此去晋州之后，他还有什么法子回京呢，她倒是有些好奇了起来。
　　“你呢？我听李谨说，杀害你母亲之人已死，你之后是回锦州，还是和他一起去晋州”束安语气平平的问。
　　沈姜凝低眉想了想，该回锦州了吗？她还有继续调查黑衣人的幕后是谁了吗？可是她却是有些累了。
　　尤其是在听到阮娘，李娘还有杀害她娘亲的凶手沈寂，关于他们的悲凉的故事之后，她却是有些恍惚。
　　他们真的就是恶人吗？
　　不是，只不过他们也是犹如她一样，是个可怜人罢了。
　　她虽有仇恨，但也不能一直活在仇恨之中。
　　沈姜凝喃喃低语，“也该回家了。”
　　束安眼神里透着一丝低落，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他爽朗一笑，拍了拍马背，“那，离别之际，我们好好赛一场如何。”
　　沈姜凝笑颜如嫣，脸上露出了久未露出的笑容，那沉重的，压着她一直喘不开的，犹如巨石一般的事，终于放下了。
　　李谨远远的看着她，对着束安笑，然后二人翻身上马，奔向远方那秋日艳艳的草原上，如同一对洒脱的雄鹰一般。
　　他嘴角微微上扬，她的脸上，终于露出了那日河畔上，低眉闲适的笑容来。
　　他看了看手中的信纸，一个是太子书信过来的，让他留在晋州，听从安排。
　　他将信纸收拾妥帖。站在原地，却隐隐约约，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结束。依完颜阿复的性子，不会就这么简单放他们离开。
　　完颜阿复可是在大朝待了整整潜伏了五年，他不可能就这样乖乖的与大朝合作。
　　但他觉得可能也是自己多想了。再过两日他就回晋州复命，再有什么事情发生，也不关他的事了，而且，眼下完颜阿复刚刚当上国主，还有很多朝中之事要处理，哪有时间想其他事情。
　　只是，他想着，现在贵为国主的完颜阿复，会不会对……他又瞧了瞧沈姜凝远去的背影，有些担心起来。
　　沈姜凝与束安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肆意随着马儿奔跑，她看着清澈的蓝天，脑子里的那些烦恼，消失不见。
　　他们的马匹离三皇子扎营的地方有些距离，远处驻守的士兵，看着是束安，也只是问候了一声，便放行。
　　沈姜凝玩了好一会，好好的欣赏了一回，河谷西的美景。这里若是春季，青草遍野之际，该是多么好看啊！
　　“怎的，在想什么。”
　　沈姜凝骑慢悠悠的在马背上，微风在脸上轻轻拂过，她说道：“觉得此等美景，日后怕是再难看到了，有些可惜罢了。”
　　束安笑了笑，“等我们大朝收腹京翼十郡，你便能看到，比这个更广阔无垠的草原了。”
　　沈姜凝歪着头问，“翼州现如今真的如人间炼狱一般吗？”
　　束安脸上的笑容消失，“曾经也是如仙境一般，比你们锦州还要千百倍的，只恨北烈人”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眼里的愤怒，让沈姜凝知晓，他是多么的恨北烈。
　　沈姜凝说道：“我相信公子与李大人，定会收复京翼十郡的。”
　　束安笑了笑，她应该是相信李谨吧！
　　还是日落近西山，温度越来越低，她才讪讪的离开了此处。
　　回到营地，篝火已经架起，她牵着马，看到士兵们已经烤起了全羊来，那滋滋冒油的羊肉，看的沈姜凝都馋了起来。
　　“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能烤起全羊来了。”沈姜凝便牵着马，便问束安。
　　束安说道：“附近的牧民送来的，感谢我们没有滥杀无辜，还帮他们解决了，荒淫无度的国主。”
　　是啊！这一次完颜阿复之所以能这么顺利的当上国主，也是他的五弟咎由自取。当安夏国那些老臣知晓大朝三皇子占领了整个河谷一带，便就慌了。
　　所以当完颜阿复归朝，暗中让人刺杀了他的五弟，朝中老臣也是一呼百应。
　　她听着大朝士兵与牧民欢乐相处的谈笑声，想着，若是都能这样和谐相处，该就没有战争了吧！
　　可是高高在上的那些人，总是为了自己的权利，根本不管这些底下人的死活。
　　沈姜凝觉得自己越发的多愁善感了起来，忙摇了摇头，不去想那些令人烦心的事情，将马匹系好之后，便和束安加入到欢乐的阵营中去。
　　一时间，没有了等级之分，个个把酒吟唱，围着篝火跳起了舞。沈姜凝听到牧民呼着歌声，她听不懂唱的是什么，只是听起来好听极了。
　　不知不觉也喝了好些酒，醉醺醺的，捧着已经发烧的脸。她感觉到身边有人坐下，侧过头，迷糊之间，这个人像是李谨，她呵呵一笑，说道：“李大人，今天是我离开锦州后，最高兴的一天”。
　　“你一定要夺回京翼十郡啊！”
　　说完，歪着头醉了过去。
　　还是李谨手快，将她稳稳的扶住。
　　束安手里拿着酒，猛喝了一口，看倒在李谨怀里的沈姜凝，他笑了笑，似有些嘱托的说道：“她是个好女人，好好珍惜。”
　　说完，起身离开此地。”
　　李谨低眉看着倒在怀里，脸上红扑扑的沈姜凝，他弯着腰，将她抱起，准备送她回营帐。
　　沈姜凝在她的怀里蹭了蹭。
　　李谨身子僵住，随后看了看她，她依旧睡着在，嘴里嘀咕着什么。
　　他靠近一些，想听听她到底再说什么。
　　只是两个字“娘亲。”
　　李谨想，原来是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