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已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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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咱们的目的地比较偏，从车站出发的只有这一辆公交。”
简陋到连公交站牌都找不到的公交总站里，拎着蛇皮袋、担着竹篓、衣着朴素的爷爷奶奶们在路肩上挤挤攘攘，时不时有人转过头来，透过耷拉下的眼皮，用一种新奇的目光打量着吴邪一群人。
阿宁见状又将音量压低了些，“我的人在新村等着，但丑话说在前面，你们千万别对之后的交通工具报什么太大的期望。”
吴邪深以为然。
“来了。”
伴随着阿宁话音落下，一辆小巴‘轰隆隆’碾过减速带，在激起的一阵尘土里刹停在一行人面前。
吴邪不由屏住呼吸，潘子掏出几个口罩，他眼疾手快抽过一个戴上，然后长出了一口气，“谢了。”
大奎早有准备，拉起脖套遮住口鼻，冲着潘子摆手示意他不需要，另一边的耗子立马厚着脸皮凑过来，“潘爷，多出那个借我用用呗。”
潘子随手递过去。
“多谢多谢。”耗子喜滋滋戴上。
吴邪看得好笑，余光一瞥，却见大邱一脸阴沉地落在队伍最后，一双眼死盯着耗子不放。他装作若无其事地移开眼，心里却把这人的危险等级暗暗拉高了一节。
新村这地方偏是真的偏。
从大马路上坑坑洼洼的水泥路就能看出来地方财政的压力还是蛮大的，另加如今乡村地区有的‘通病’——青壮年人口流失严重，导致这一天两趟的车乘坐的大多是老人。
不会用智能机，索性连扫码支付都没普及。
吴邪迈上车看到阿宁从腰包里掏出现金递给检票员的时候有种时空错乱的恍惚，直到耗子在身后搭了他一把才反应过来，攥着扶手越过检票员颇为艰难地挤上最后一阶。
阿宁的声音混在嘈杂的车厢里，“这个，这个，还有这两个，都是。”
胖子在最后一排冲他招手，“小天真，这里！”
颇大的嗓门在爷爷奶奶听不懂的方言里也极有存在感。
看着面前一条几乎被竹筐和蛇皮袋挤满的过道，吴邪在口罩下的脸挤出一个艰难的微笑——都说万事开头难，但这也太难了。
像他的人生。
他几乎使出了连体测坐位体前屈时都没有的柔韧性，像跳芭蕾似的惦着脚蹭着袋子框子中间遗留的缝隙，好不容易坐到胖子边上时，黑色的裤腿已经蹭上了一大片的灰色。
他瘫坐在椅背上，边上的胖子十分同情地拍拍他的大腿，“辛苦，小天真同志。”
吴邪连翻个白眼的力气都没有，‘啪’一声把他‘咸猪手’挥开，“男男授受不亲，滚边去。”
“别呀，你爸爸我关心你呢。”
“滚。”
插科打诨间，潘子也上了车，胖子大声招呼，“潘子！这！”
好几个爷爷奶奶转过头来，大约也好奇这精神小伙到底是谁。吴邪只觉得没眼看，干脆往车窗边挪了个位置，企图跟胖子划清界限。
这辆小巴有些年岁了，窗沿上积着厚厚一层灰，还有几坨看着像口香糖的东西粘在窗框里，车窗上贴着的广告纸被撕掉一半，正好让人窥见外面的风景。
吴邪拉住车窗把试了试，勉强能打开一条缝，但想着路上的尘土飞扬，又试图把窗合上。正要动作，却注意到站台上一个奇怪的男人，大中午将近四十度的天气，他穿了一件皮衣站在大太阳底下，里面一件破洞的紧身背心，底下是工装裤和长靴，全身上下可能就他脸上的□□镜最正常一些。仿佛注意到吴邪的目光，男人偏头冲他笑了笑，快速比了个“OK”，又比了个拇指哥。
“怎么了？”
潘子终于挤到位置上，见吴邪脸色不对，立马凑过来，顺着目光也瞅见了那个男人，骂了句“神经”，越过吴邪用力将窗户合上了。
“啥情况啊？”胖子不明所以。
吴邪还想着刚才看到的手势，再往外看时那个男人却已经不见了，于是摇头，“没事，看到个奇怪的人。”
转头没看见大奎，他抻长脖子张望了几眼，在司机后边的位置上看到了阿宁几人，再后面是大奎和耗子。约莫是觉得挤到后头来太过艰难了，吴邪也没强求。
随着“嘭”的一声炸响，车门关上了，小巴缓缓启动，‘哼哧哼哧’爬过了车站口的减速带。
沉默了会儿，吴邪说，“阿宁带来的人有些不太服她。”他指了指大邱，“但我怀疑他俩的目的是一样的，可能来自同一拨势力。”
发动机的声音很响，胖子和潘子都凑过来，开始分享起自己的情报。
胖子指认了耗子，“火车上我不是去上厕所吗，结果在门外等半天也不见人出来，真是恨不得把门给他砸咯。后来你们猜怎么着？出来一耗子。也不知道他一个人在里面蹲半天都干了些啥，反正肯定不是便秘，因为我都没听见冲厕所的声音。”
这条情报带了些味道。
吴邪默默听完，提出自己的猜测，“我原先怀疑耗子就是阿宁说的‘官方的人’，但我想不通的是官方的人为什么要接受阿宁的雇佣？而且看起来对我们此行的目的一无所知？”
潘子思索片刻，摇头，“不像。”
他本身就是从部队里出来的，对于认人有自己的一套，“耗子和大邱都有些功夫在身上，但看他们姿态哪个都不像是部队出身。你说的这个耗子……”他试图寻找一个合适的比喻，“给我感觉跟三爷手下那群比较像。”
那就是道上混的了。
吴邪对此持怀疑态度，可能是这一路耗子都表现的很是礼貌，让他不知不觉中更偏向‘他是个好人’这个猜测。
突然的一个急转弯，胖子在椅子上左右打了个滚，又努力凑过来，“那咱们接下来有什么行动？”
吴邪撇他一眼，骂道：“好好坐着，小心待会儿一个急刹给你从车尾摔到车头去。”
“得嘞，胖爷我这吨位，啥惯性能甩得动我啊。”
但还是十分惜命的回去坐好了。
吴邪翻了个白眼，“尽耍宝。”
“说正经的，按照阿宁的说法，她的人会在新村等我们，待会儿我想去试探一下三叔在不在那。”
提起三叔，吴邪的心情颇有些复杂。
原因无他，只因为吴三省出现在新村的时间点太过于巧了。
只要一想到自己那看似普通的家人们在自己不知道的地方联手向他隐藏着一个大秘密，吴邪心里就说不出的奇怪。就像拿着藏宝图终于挖到了宝藏却到手的宝箱刻着‘潘多拉魔盒’五个大字。
好奇和兴奋是有的，但更多的却是预感到平静生活即将被打破的惶恐。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大二学生。
但不知是因为和三叔的感情不错，还是因为对自己家人的盲目自信，吴邪倒是没有怀疑过这次‘旅行’是三叔和阿宁联手设的局。
现在想想，当初他否定这个猜测最大的原因应该是他觉得三叔没那么蠢吧？
要是三叔参与进来，直接通过他将吴邪带过来就是了，何必从阿宁那里绕这么大一个圈子。
而且阿宁此人，连给吴邪几人设局都显得这么漫不经心且光明正大，很难说她是胸有成竹还是对吴邪知之甚深。
如果不是把握住了他的好奇心和对三叔的担忧，吴邪根本不会入局。
但闭着眼在摇摇晃晃的车里这么胡思乱想着，问题又摇摇晃晃地绕回来了，所以，三叔怎么就这么巧，正好在这个时候来到了这里？
——新村。
十几座破旧的平房错落，其中尚有人烟的寥寥无几。
小巴在村口的位置停下，吴邪跟随拥挤的人群下车，刚站稳就见不远处一间还算‘豪华’的平房，用红笔在墙上写了‘小卖部’三个字。
店门口，一位冲锋衣加登山裤打扮的男人拎着两大袋东西等在那里，吴邪直觉他就是阿宁口中‘她的人’。下意识看了一眼，果然在阿宁脸上看到类似于‘松了口气’表情。
——吴邪小心眼的想，看来这一路她坐在大邱边上也不好受。
“阿雷！”阿宁招呼道。
男人闻言抬起头，先是快速地扫了吴邪几人一眼，然后冲着大邱的方向点了点头，这才抬脚走过来。
“这是阿雷，他对这里比较熟，算是咱们向导。”阿宁简单介绍了几句，又招呼众人，“看到那个小卖部了吗？如果你们东西没带够可以在里面补充，尤其是饮用水和干粮，越多越好。”
胖子和大奎靠着在火车上对零食的大肆挥霍，包早就空了大半，闻言就往小卖部里走。吴邪看阿雷站在阿宁边上一时半会像是不会离开的样子，想了想，也走进了小卖部。
一跨进去，说句‘内有乾坤’也不夸张。
只见约莫三十几平的地方沿着四周摆满了货架，中间还挤了一个‘通天’的长货架，从进门那头一直到最那头的墙边，上头满满当当全是各式各样的商品。吴邪粗略扫过一眼，就看到了诸如生活用品、医疗用品等不下四五个大类。
理所当然，能留下作为过道的位置很是狭窄，胖子和大奎走在其中不得不侧身缩着肚子走，饶是这样还是时不时能听到东西被他们蹭下来的声音。
吴邪没什么急需补充的东西，也不想去‘凑热闹’，但还是买了几瓶水意思意思。拆开的瓶装水就摆在进门处垒起来的箱子上，一米开外的柜台里面坐着一个半大小子正对着电脑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吴邪把水放在柜台上，故意弄出点响声。
小孩抬头扫一眼，“三瓶水，四十五块，扫码还是现金？”
吴邪一顿，“你这儿还能扫码支付？”接着反应过来，“等等，你这三瓶水要四十五块？一瓶十五？什么水这么金贵？”
小孩见怪不怪地从柜子里掏出一个付款码来，‘啪’一声摆在桌上，“当地的水，只卖这个，爱买不买。”
吴邪一噎，打量着瓶身上盗版的肆无忌惮，写着‘大自然水的搬运工’的标语，最终还是妥协付了钱。
“小孩哥，你还没回答我另一个问题呢。从镇上来这里的大巴都是现金买票的，你这儿怎么有扫码支付？”
大概是收到了钱，小孩终于有了点对待顾客的模样，“因为我们这儿经常有奇怪的人来，就像刚才一看就很凶的那位大叔一样。”
吴邪心里一动，“很经常？上一次是什么时候？”
“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不知道，我又不是天天在这儿。”
眼看他有些不耐烦，吴邪很上道地又拿了两瓶水，“再来两瓶，三十对吧？”
小孩哥乐呵地应了声，“今天早上也来了个怪人，大热天的还穿件皮衣服。他结账的时候在跟人打电话，我不小心听到他说要去镇上等什么人，说什么价钱另算。”
吴邪莫名想起他在车站看到的那个一身黑的男人，直觉告诉他小男孩看到的‘怪人’就是他。
“谢谢了，小孩哥，可帮大忙了。”
小孩骄傲抬头，“你也不赖，好久没遇见你这么有眼光的大人了。”
随后过来的胖子几人听了都大笑起来。
从小卖部出来，太阳已经西斜。
吴邪的目光在村口能够停靠两辆小巴的场地上逡巡，很轻易找到了阿宁几人，也顺利注意到了他们身后十分显眼的‘交通工具’——一辆两座带车斗的小货车。
走在后面的胖子也瞧见了，忍不住爆了句粗口，“阿宁你是真没夸张啊！这不会就是你说的交通工具吧？”
阿宁摊了摊手，表示她已经尽力了。
吴邪担心的是另外一回事，“这小货车……载人合法吗？”
剃了个寸头，长得凶凶的阿雷诧异地看过来，“这荒郊野岭的又没人来罚你，”说着上下打量了吴邪一眼，似有些嫌弃，“待会儿记得坐你朋友边上，让他们拽着你点。就你这小身板，我怕待会儿一个坎就把你给颠出去咯。”
吴邪：“……”
朋友，这里特指胖子以及潘子，都忍不住笑起来。
胖子边笑边拍他的背，“小天真别担心，待会儿我跟你潘哥一人一边把着你，咱俩这重量，保证你比系安全带还稳当。”
吴邪颇感心累地摆了摆手，“谢谢。”
“真的不能腿去吗？”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三章（已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