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沉寂》肆渝

5、第 5 章

　　水晶宫亮起的时候，卡迪正躺在废墟里大口喘息，他刚结束了一场交战，他想起来yun ，yun经常盯着水晶宫发呆，却从未见过它亮起的样子，他拿出手机，远远的拍了张照片，等下一次再遇见yun的时候给她看。
　　许氤氲睡了太久太久，奚雁行醒了又醒，但却始终没离开她身边一步。
　　许氤氲窝在奚雁行的怀里，其实醒了一段时间了，只是不想睁眼，怕是梦，也怕无法面对现实。
　　奚雁行手指点在她的眉心，又向下滑，最终还是落在她的脸颊，轻叹了口气，说道：“睡了这么久，饿不饿，想吃什么？”
　　他总是能很轻易的看穿她的伪装。
　　许氤氲睫毛轻颤，缓缓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人，轻声问他：“为什么替我遮掩？”
　　奚雁行低头，吻落在她眉间“遮掩什么？你不是一直在养病吗？”
　　他不想承认，只要她不离开，他可以装作什么都未曾发生过，像曾经一样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阿行，我们回不去了。”
　　奚雁行的手攥紧，却突然卸了力，抚摸着她的头发，问她：“你爱吃面，我给下点面好吗，你长时间不吃东西，胃里肯定不舒服，你再躺一会，我做完叫你。”
　　说完，他起身离开，许氤氲扯住他的袖子，奚雁行回头，拍了拍她的手，说：“我很快就回来好吗”
　　门被关上，许氤氲用手撑着坐起来，紧紧皱着眉头，她一动不动的盯着奚雁行关上的门，手指慢慢攥紧。
　　她破不了这个局。
　　这个局最后不是她死就是奚雁行死，她可以死，但她不能对不起她的国家，为了逃避本应自己承担的责任，可奚雁行她舍不得也杀不死，所以只能任凭奚雁行带着她走。
　　奚雁行如他所言回来的很快，手里端着一碗面，坐到床边，喂她。
　　他们二人都沉默不语，奚雁行一边喂她，一边盯着她的眼睛，突然说道：“原来不是个霸王吗？怎么两年没见，眼里这么多忧愁呢？”
　　许氤氲抬眼看他：“是吗？或许太累了吧”
　　其实她才是最不该说累的人，奚雁行承受着爱人的背叛与金三角的压力，警局的人为了世间人民的安宁一再的牺牲，她在双方中周旋，她怎么配说累？
　　“那带你出去玩玩好不好，放松一下。”
　　许氤氲摇头。
　　“那你想去哪？”奚雁行总是很好脾气的陪着她。
　　“我说回国，你会放我走吗？”
　　奚雁行给她喂面的动作一顿“这事，你想都不要想。”
　　许氤氲也并不意外“那就没有想去的了。”
　　奚雁行也不强求她，只说：“那就在家呆着，好好休养生息吧，我看着你都瘦了，只剩皮包骨头了，我慢慢给你养回来好不好？”
　　许氤氲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

　　许氤氲在床上躺了很久，久到再躺下去骨头都要酥软了，她悄悄起身，她站在床边看着奚雁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最终只是给他盖了盖被子，轻手轻脚的去了客厅，她从客厅桌子上抽了根烟，然后站在窗边。
　　二十三层的水晶宫，是专门为她建造的，他多爱她，九年前，她孤身一人深入敌营，带着的是必死的决心，可人与人之间好奇怪，一个在中东只手遮天的毒枭，怎么会对一个泥潭里爬出来的小喽啰青睐有加呢？
　　许氤氲点燃烟，重重的吸了一口，尼古丁过肺的爽感，她的思绪随着烟飘走。
　　许氤氲突然就想起了很久远很久远的第一次见面。
　　那年，禾丰市警局利用在中东最后一点隐蔽的势力，把她送进了中东，但那也仅仅只是奚雁行势力范围的边角地带，她毫无头绪，只能在边角地带徘徊，试图获取他们的信任，然而这并不简单。
　　这里没有法，谁的地位高谁就是法，所以他们都是狗，是可以被随意宰杀的狗，底层的人都吸食毒品，所以他们喜怒无常，许氤氲为了获取他们的信任，也给自己注射了少量毒品，一点一点的往上爬。
　　虽然这群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但他们没有道德和底线，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谁的货他们都敢抢。
　　直到有一个蠢货，动了不该动的东西，狗眼不识泰山，拦了奚雁行的货。
　　许氤氲当时只知道，有人惹了不该惹的人，但具体发生了什么，谁也不清楚，只是当她们再次见到这个人的时候，全身骨头被敲碎，眼珠子被爆碎，舌头也被剪碎，不过这人居然没死，也不知是用了什么办法吊着这口气。
　　他们这群人虽然没有信任，可到底为了行事方便也有自己的势力，许氤氲看到这个死人的样子，顿感不妙。
　　不过一刻钟，阿东就带人来了，阿东什么也没说，只是他的意思很明显。
　　自杀
　　自己了结自己，不要让他们动手。
　　只要不是怂货肯定不会按照阿东说的话去做的，许氤氲虚晃一枪打在阿东心口上，可惜他们这种人一般都穿着防弹衣，阿东只是后退了几步，眼中透着狠厉。
　　许氤氲不给他开枪的机会，两个人赤手空拳的打斗，许氤氲面对阿东也不落下风，可也没占上风，被阿东一拳打在肚子上，让她差点把肠子吐出来。
　　中东接连许多天阴雨连绵，坑坑洼洼的地方存了许多泥水，阿东被许氤氲扑倒在地，脸狠狠的砸进了泥水里，阿东甚至不需要时间反应，就把许氤氲一把拉倒，把她的脸同样按进了泥水里……
　　她想，如果没有奇迹出现，估计她今天就要撂在这了……
　　他们身后几百米的地方，停着一辆黑车，车窗落下来半扇，漏出半张脸。
　　“阿东，可以了。”声音不大，却能让人听的清楚。
　　许氤氲听到这话如释重负，她想：她今天应该是不会死了。
　　阿东停下来，不再看许氤氲，而是走到那个男人身边，他们小声的说了几句话，随后阿东又朝她走过来，问她：“先生问你，愿意跟着他吗？”
　　许氤氲一顿，眼睛看向那辆黑车，直觉告诉她，跟着他就能进入从没人能进入的中东金三角地带，随后许氤氲说道：“当然，能为先生效命是我的荣幸。”
　　从那以后，氤氲就一直在奚雁行身边，从来未曾离开过。
　　许氤氲咬住烟嘴，吸完这最后一口，腰上被一只大手覆盖，奚雁行揽住她，借她最后一口的火星给他自己点燃了一只烟，跟她一起吐出一口烟圈。
　　“冷不冷？”
　　许氤氲抬眼瞥了他一眼“水晶宫一年四季都是一个温度，你说冷吗？”
　　奚雁行笑着跟她一起看向窗外，这里太高了，其实什么也看不到，能看到的不过都是自己的心境。
　　奚雁行把她抱起来，放到旁边的吊篮里，自己坐在她旁边，又用毯子盖住她，最后把她揽进怀里，下巴轻轻蹭着她的发顶，闭上眼睛才说：“终于又回到我身边了。”
　　许氤氲唇边勾着一抹浅浅的笑意，问他：“很想我吗？”
　　他喉咙里发出低低的一声“嗯”
　　许氤氲的手从毯子里伸出来，伸手摸着他的脸，眼中尽是苦涩的爱意。
　　“不是说再见面不会放过我吗？”
　　奚雁行睁开眼睛，又缓缓闭上，又“嗯”了一声，然后又继续说：
　　“你刚走的时候是那么想的，恨你是真的，这七年氤氲，我从没一刻对不起你。”
　　许氤氲听着他的话，心一阵阵的抽痛。
　　“氤氲，这些年你你一再阻止我挖除警方的眼线，干涉我在国内的生意，我不是没想过你的身份，可是，我没想调查你，我只想你陪在我身边就行，只要你现在是我的人就好，这七年同床共枕，日夜陪伴……”
　　“可是氤氲，你太狠心。”
　　泪从眼角滑落，许氤氲早已溃不成军，她的手勾住奚雁行的脖子，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她也痛，可这怪不得谁，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这段感情不会有善终，也是她自己放任这段感情开始的。
　　她罪大恶极，才不配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