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逢吉日，未遇良辰》半支桃李

49、了却世俗欲为君1

　　在黑暗中，那些人穿过街道，穿过丛林，但他们又好像是有意识的一样都尽量朝着没有人的地方走，眼神有些涣散。
　　这群人中有壮汉，有妇女，有的已经两鬓斑白，有贫有富，有贵有贱。
　　在人群中最年轻的是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年，衣着华贵，顶着一副轩昂之貌，两颊还略存少年之气。
　　所有人都在一处聚集，周围青山绿树，芬芳碧绿，漫山遍野传来的飞禽野兽，啼吼不断。
　　但唯有他们所站的那一片空地，寸草不生，满地黄土。
　　空地前方是一座荒废竹屋，房檐下放着一把俭朴竹削交靠椅，而交椅上正懒懒散散地坐着一个女子，拿着个绣花圈子不急不慢的绣着画布上的玄鸟翅。
　　人群立定后所有突然大口张开，从他们口中竟慢慢爬出一只小虫来，那些小虫生得幽蓝幽蓝的，像是有一根隐形的线指引着它们。
　　它们从口中出来后就沿着那线条爬到那椅子下，而那女子拿出一个小罐子，所有小虫都爬了进去，然后她又慢慢的从旁边的罐子里放出又一种不同的小虫，那些小虫又沿着先前小虫的路线慢慢爬了去，直至进了圈子里的所有人口中。
　　待各人闭口后，他们聚集的外围仿佛多了一道透明的大圈，将这里团团围住，也就在这时，这堆人相继有了意识。
　　“咦！我怎么在这儿？”
　　“这哪儿啊？”
　　渐渐的有人开口说话了，慢慢的也变得嘈杂起来。
　　“张晚宁！你……”
　　“呃？李楚河？你怎么也在这儿？？”
　　“我也想问呢？这儿哪儿啊？怎么真多人？”
　　……
　　“我刚刚正准备给我女儿买摇鼓呢？怎么就到了这儿来了？”
　　“我也是，我媳妇儿叫我给她买只鸡炖炖呢？”
　　“我也是！我也是！我也是！我娘……
　　……
　　“诶？前面那人是谁啊？”
　　站在前面的指着坐在竹椅上的人，“不知道哇，怎么有点眼熟的样子？”
　　旁边的人附和道“你说得对，越看越眼熟，但又不知道在哪逮见过？”说完还摸胡抓腮，
　　“诶！待我上前问问”前面那人说完就大步地往前走。
　　但那人上前还没走几步突然就被什么东西弹了回来，他扶额骂到:“妈的！什么东西砸的老子！！”
　　“王念生！哪里有什么东西砸你？莫不是你自己不想去了！忽悠大家作甚！”后面一个二十四五的男子笑道？
　　“龟孙！老子出去再收拾你！”说完放下手又朝着前走。
　　但他这次有戒心，一步一步的用手探路，终于到了第六步时，探在前面得手好像被什么东西抵住了，他停下脚步，拍了几下，好像有一层什么东西，把这里隔开了。
　　后面的人眼看着些人也不像唬人，随即几个也向着边缘走，果然是被什么东西隔住了，他们出不去。
　　“诶！！这怎么回事？！”
　　“我这里也有！！我们出不去了！”终于有一个人吼到。
　　“这是怎么回事啊？我们为什么会被圈在这儿？”中间的一个妇女的声音大声问到。
　　……
　　而在这嘈杂焦躁的人群中，唯有那个少年畏畏缩缩的从人群中退缩到角落，他眼中充满恐惧，无力一般瘫坐在地上，抱着膝盖抬头颤颤地看着前方坐着端着绣圈的女子。
　　那女子正是陆千寻。
　　正值七月，原本天气炎热，在前方聚集的那几十个人皆身着薄衫，而千寻却一身浅幽锦帛衫，外着一件白领靛青裘绒披，白皮削脸蛋，瑞眼映朱唇。
　　她仔细盘琢着手中之物，气定神闲，仿若无物。
　　“是不是你搞的鬼！！把我们弄到这儿来要干什么？”
　　人群中站在前方的一壮汉看着千寻，凶神恶煞的口吻朝着千寻吼问。
　　“我想起来了，我说她怎么如此眼熟，她不就是陆千寻吗？祭神礼那天见过的！！她要干嘛？”嘈杂声中有些声音比较独特的，还是能勉强听出所言何事。
　　“陆千寻？？！……”
　　“陆千寻！那不就是……”

　　“五十四个，好得很呐！”
　　千寻放下手中绣圈，笑着看着眼前众人，只是她这笑容，更让人瑟瑟发冷，在这本该炎热得可以冒油的七月，此时却总让人感觉凉风入骨。
　　“这几日你们会饿得比往常快得多，对荤食得欲望更要强许多，各位若是耐不住了想进些食，随时唤我！我定不负各位所望！”
　　“你到底想干什么？？”后面不知是谁大声问到。
　　“对啊，你把我们这堆人聚集起来想作甚？！！”
　　千寻依旧满脸笑意，“也没想干什么，我想与我的一个故人聚一聚，只可惜她现在不在了”，千寻虽皱着眉头但笑意依旧，“看到你们，我有一种，与她重逢之感，倍感欣慰！”
　　说完千寻又转而坐下，拿起那绣圈，“今了旧俗事，明做烁新人。”

　　左右不过几个时辰，在人群中果然有一些人开始手脚无力，头脑犯晕。
　　人群中也有个别动摇心思，试探地看向千寻这边。
　　此时千寻没有理会，直至次日午时千寻再出来再见到他们时，所有人都像是被烈火灼烧过一般，佝偻着身体，饥饿早已蔓延至全身，摧残着他们使他们站不起身来，瘫坐在地上。
　　见千寻出来，在人群中的个别扶着旁边的人慢慢起身，佝偻着身子扶着肚子说道:“你到底想做什么？”
　　那声音软弱无力，吐出的这几个字好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
　　千寻摩挲着腰上暗红色剑柄的暗纹，冷笑道:“来给你们送吃的，”
　　说完千寻手朝着屋内一带，只见一大块红色的鲜肉赫然出现在众人眼前，还能清晰地看见红色的血迹和森森的白骨。
　　“妖女！你这是什么？”其中的一个人吼到，不过他的声音也是，虽是吼出来的，但力道软绵绵的。
　　千寻坐到竹椅上，“看来大家也还不怎么饿，不然眼前这东西，都是你们喜欢的，”千寻拿起绣圈，
　　“那就再过几个时辰再说，”
　　“……”

　　周围的光线渐渐的暗淡下来，太阳收走了它留在树缝的最后一束光线。
　　那些人瘫坐在地上，两颊干扁，嘴唇发白，目光游离涣散。
　　千寻看着手中绣圈内的那只玄鸟翅，眼下已完成一半，她满意地勾着嘴角，放下绣圈，她看向众人后，起身将那一大块已经带着异味的红肉挥进了圈内。
　　如狼似虎，恶兽扑食，所有人都围着那一大块生肉啃食起来，这场景那么熟悉。
　　而唯有一人除外，那十七八岁的少年依旧蜷缩在原处不动，看着眼前那场景，他那被饥饿折磨得早已不见少年气的脸上颤颤地滑下了好几滴眼泪，他独自抱着双膝在边缘垂着头，在所有撕扯夺食得嘈杂声中，那断断续续难以遮掩的哽咽抽泣声格外清晰。
　　千寻回头看着那个角落，但又面无表情的收回目光，径直地朝着屋内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