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桥夜泊》Zeeye

4、1-3夜宴

　　三日后，司马大将军府中宴客。
　　来的多是武臣及其家中适婚女眷，各个精心打扮，百花齐放。
　　霍青锋在军中德高望重，又是临帝城中一等一的神武少年，城中许多妙龄少女早就芳心暗许，盼着霍府家宴上，能让大将军高看自己一眼，之后鱼跃龙门，成为三公夫人，将军府的女主人也不一定。
　　“兄长，今日我好看吗。”沧清一袭浅碧色百褶流仙裙，怯生生的抬头看着王山玉。
　　绯色的小嘴微启，欲说还休，描成黛绿色的眉毛细长舒展，眼眸衬着车窗外的华灯亮晶晶的，似一骨正待绽开的琼苞。
　　“怎么对自己没信心？我对你可有信心呢。自然是极好看的，让人移不开眼，外面的那些丫头都比不上你，霍大将军今夜定当为美人折腰。”
　　山玉一手托起沧清的脸，温柔又仔细的端详着她，拇指从她的鼻尖轻轻划到鬓角，很快又将手放下，把头偏到一边：“不能看你，再看就舍不得了，准备好我们就下车罢。”
　　见他这样说，沧清原本亮闪闪的眼里，一下子没了光，好一阵才抬起头说：“我们走吧。”
　　二人下车，原本沸腾喧嚣的将军府门前，顿时安静下来，好一双璧人，光彩夺目，美丽得让人沉默。
　　“王司徒，王姑娘，二位光临寒舍，有失远迎，切莫怪罪。”霍青锋迎上去。
　　“霍大将军久等，别来无恙。”王山玉挥手让下人将礼物献上，又侧肘示意沧清，“来，见过霍大将军。”
　　“沧清见过霍大将军。”王沧清只是恭敬行礼，霍青锋却忍不住多看一眼。
　　“王姑娘伤势可好些，待霍某命人取些行军使的金创药给姑娘带回去。”
　　“已经好多了，劳将军费心。”
　　霍青锋目光直直的向着她，看得沧清怪不好意思的，红着脸低头细语。霍青锋才反应过来，痴痴一笑侧身，请他们二人入府落座。
　　“你看，一顾倾人城，霍将军不过见了两面，就已经向你倒戈了。”入座后，王山玉在沧清耳边调皮的说到。
　　王沧清耳朵一红，嗔怒道：“莫要取笑我，我不过是完成你...”还没说完，王山玉压在她唇上的手指，便将她的话塞了回去。
　　“姑娘家脾气回去再撒，今晚你得安心当美人。”王山玉语气中略带着警告意味，沧清心中一噤，赶紧恢复常色，继续看歌妓表演。王山玉则左右应酬，回敬向他敬酒的几位朝臣。
　　待到众人观舞兴致正浓时，他才提醒一句：“别耍性子，哥哥先给你赔个不是，该离座了，别耽误了正事。”
　　沧清见他语气缓和下来，撅起嘴斜看他一眼，轻轻嗔骂一句：“真坏。”遂起身离开。
　　这一边霍青锋本来，一直有意无意的望着沧清，结果转眼与他人寒暄几句的工夫，佳人就消失无影，一时间心里好像空了一块儿，也顾不得满座宾客，搪塞众人几句便急冲冲起身去寻人。
　　寻寻觅觅着穿过几个长廊，见王沧清独自坐在荷花池边，伸着一只脚挑逗水花。月光洒在她身上，恍惚间仿佛芙蓉仙子下凡，冰肌玉骨，不做什么姿态也尽显婀娜。
　　“王姑娘为何独自在此。”霍青锋悄声走到她身后，轻咳一声问到。
　　王沧清听见人声受了惊吓，向前一躲，眼看就要栽入池中，霍青锋眼疾手快将她一揽入怀才不至落水。
　　“我...我的鞋。”
　　沧清语无伦次，指着近岸的湖面，上面飘着她那只，先前还挑着水花的圆头罗帛鞋。
　　霍青锋忍俊不禁摇摇头，只见银光一闪，腰间配的长剑出鞘，他向前探着身子，将沧清的鞋够了回来，又蹲下身，替她穿上。
　　“龙炎剑出鞘，本应饲以百人热血，今日为姑娘破例了。怎么王姑娘，次次碰到我，都是这样的景况。”霍青锋站起来，低头看着她。
　　“沧清冒失，还请将军恕罪。”王沧清见霍青锋离自己如此靠近，慌了神，面红耳赤尤显娇艳，“只是觉得宴会热闹，有些乏了，出来透透气。”
　　“正好，我也觉得吵闹，不如在这里陪姑娘赏月。”霍青锋挑眉静观沧清的局促窘态，心情大好，倾身往廊柱上倚靠着。
　　“将军赏月便是了，老看着我做什么。”沧清抬起头，注视他。
　　霍青锋脱去铠甲后，多了几分少年姿态，兴许比王山玉还要小几岁。
　　由于常年领兵在外，他皮肤晒成熟麦色，身段又高大伟岸，浓眉大眼透着英气，举手投足间，都彰显少年将军的豪放不羁。
　　王沧清问得出其不意，青锋一下子语塞，脸色瞬间变得通红，赶紧收起吊儿郎当的样子，正了正身，掩饰自己的难为情。
　　“见你有趣罢了，赏月便是。”说完坐到沧清身边，看着天上那一轮皎月沉默。
　　过了一阵，霍青锋忽从怀中，不经意掏出一个瓷瓶子，递到沧清面前。
　　“喏，擦在伤口上好得快。”沧清默默接过瓶子，言出又止。
　　又过了一阵，她还是开口道：“这两日替将军打了一条剑穗，谢将军救命之恩，若不嫌弃，烦请收下。”
　　“给我的？”霍青锋惊讶的一挑眉，斜眼撇看沧清，虽然尽力让自己看起来波澜不惊，但心中早已泛起涟漪，又惊又喜。
　　接过一看，绢丝编成的短穗小小一个，串有朱雀纹样的红玉，十分精巧。
　　“将军若不是因为我，定能射得飞鸟，所以嘛，沧清赔你一只。”沧清轻笑，指指玉上的朱雀，又看看青锋的脸。
　　“那我自然是要收下。”说完，霍青锋浅浅上挑嘴角，将剑穗纳入怀中。
　　“剑穗应当要系在剑柄上的，可是将军嫌我手工粗糙？”沧清佯装嗔怒。
　　“当然不是，系剑穗是那些文人附庸风雅罢了，战场上血光四溅，系上就染脏了。王姑娘送的，我得好好收着。”霍青锋慌忙解释。
　　“将军开口闭口都是血，怪吓人的。”沧清娇嗔满面，微微颦眉。
　　青锋不以为然，扬起下巴，将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霍某戎马七载，人称秦明冈千人屠，旌旗一扬，即号令八十万玄羽军，生死都已置之度外，更何况流血流汗这些皮毛小事。”
　　“看你，明明还是未及加冠的小郎君，怎作出一副老练的样子。”沧清见他骄傲得像个小公鸡，不由得咯咯发笑。
　　青锋见她笑的明艳动人，却还是不禁恼羞成怒：“这叫什么话！本将军南征北战，开疆扩土，年纪轻又何妨？难道比不上那些，坐在学宫里高谈阔论的而立之人！再者，我...我明年就行加冠之礼了。”
　　“跟你看玩笑罢了，怎么还真生气了。”沧清看他着急辩解乐开了花，赶快安慰两句，“少年将军也没什么不好，我又没说你年纪轻，况且论起来，你还比我年长两岁，我还得叫你一声哥哥呢。”
　　“光说说有什么用，那你倒是叫声青锋哥哥来听听。”青锋听她这样说，怒气一下又烟消云散，一手撑在长椅上，耳朵凑到沧清脸边上。
　　“你，你占我便宜，这样不庄重，不得体。”沧清又羞又气，退坐到较远处，跟青锋隔开一段空间。
　　“哼，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还是两—次—的救命恩人。”青锋故意将声音拉长。
　　“好了好了，青锋哥哥。”沧清摆摆手，小声快速说了一遍。
　　“听不清，大点声说慢点嘛。”霍青锋又嬉皮笑脸的凑近来。
　　“青锋哥哥！这样总行了吧。”沧清冲着他耳朵大声说，完了马上起身招呼他离开，“赶紧回去吧，主人办家宴，半天都见不到人，算怎么一回事。”
　　青锋喜悦写在脸上，揉揉耳朵，故意大声说：“听沧清妹妹的。”
　　说完猿臂一撑跨过长椅，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