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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0、扛把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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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宛风抬眼看表,马上就要到他们和代云帆约定的时间。他拍了拍何骅枼的后背,像哄小孩似的哄他:“快到点了,咱们差不多得出门了,上楼去换衣服吧?”
  何骅枼没吭声。
  宛风甚至怀疑何骅枼是不是睡着了,松开了圈着他后背的手,想掰着何骅枼的肩膀把自己和他分开来。
  一直没什么动静的何骅枼此时却死活抓着宛风的衣角不肯放手,大概是不久前情绪起伏太大导致声音听上去有点软闷:“再等会,就一会。”
  何骅枼是个倔脾气,受尽了委屈也只会自己消化了往肚子里咽,再寻找机会反击。
  对人暴露得越多,弱点也就越多,这是他的原话。
  可他此时窝在自己的怀里,似在向他吐露心声。这种反差让宛风心里一喜,把人重新搂回了怀里,一缕一缕地摸过他的头发:“怎么了这是?”
  “又哭了?”他把何骅枼环在他腰上的手掰开,蹲下了些高度和何骅枼对视着,“何骅枼,没看出来啊,你跟我单独在一块的时候,合着是个哭包?”
  何骅枼抬起眼看他,眼睛一圈红得很,但确实没有湿润润的痕迹。
  宛风在将黑不黑的天色底下仔细端详了一圈:“哦,还真没哭。”
  何骅枼目光不善地瞪着他。
  宛风伸出大拇指落在了何骅枼的额头中间,轻柔地打着圈。他直视着何骅枼的眼睛,咧着嘴笑了。
  这一笑把何骅枼的情绪也彻底化完了,收了瞪着宛风的眼神,也咬着嘴唇笑了。
  宛风揽着何骅枼的肩膀往楼上走:“换衣服去。”
  脚刚踩上楼梯兜里的手机响了,宛风掏出来一看,是代云帆的来电。
  他摁下接听键外放,代云帆的嗓门穿透了手机听筒扑面而来:“宛风何骅枼你俩能不能靠点谱,都几点了还不来?你俩那速度是换衣服去了吗,衣服脱了再干点别的都能完事了!”
  何骅枼停下脚步把宛风手机拉到自己嘴边:“你有毛病吧代云帆?”
  代云帆一个激灵:“我靠,宛风你过分了啊,你怎么还把何骅枼的嗓子给搞哑了?”
  “我们处理点事耽误了,你们先点菜吧不用等我们了,马上到。”局面逐渐失控,宛风回了代云帆一句,挂了电话。
  宛风把手机揣回兜里,楼梯尽头的天窗露出了天边的火烧云,融成了一片鲜艳的红向着天际线铺染而去。
  宛风感慨:“看来明天是大晴天啊,安排一下出去踏个青?”
  何骅枼轻车熟路拧开宛风的房间门:“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何骅枼碎发下若隐若现的脖颈被天边的霞云染上一片绯红。
  代云帆定的大排档离合光巷不远,两个人走过去还用不了走去学校的时间。
  找到代云帆他们几个的身影的时候菜已经上了七七八八,给他俩留着的空位置前面罚的酒都摆好了,倒得满满当当,多一滴都盛不下。
  何骅枼还没走到桌边的时候就感觉他们这一桌好像多了两个人,所以迟迟没有敢认;靠近了一看还真是,菅羽青旁边还坐着一个自己没见过面的男生,至于另一个人...
  薄晴也来了。
  何骅枼眼神扫到代云帆身上瞄了一眼,无声地问她什么情况。
  代云帆已经啃上了鸡翅,在嘴里咬了一口肉之后抽出来拆着骨头:“人多热闹嘛人家女孩子都不介意了,你在这别扭啥,不都是朋友么,是吧薄晴?”
  薄晴闻言抬头朝宛风和何骅枼笑了笑,温婉恬然。
  没有想象中的尴尬,何骅枼自然地打了个招呼,像许久未见的普通朋友。
  代云帆给何骅枼和宛风留了自己和菅羽青中间挨着的两个位置,她把手里没拆完的鸡翅扔到盘子里开始招呼:“来来来,你俩,迟到几分钟罚几杯,今晚酒肯定管够。”
  宛风看了眼手表,约的六点半,现在刚好差一刻钟七点。
  何骅枼下午站在家门口听见的那些话怎么也消化不了,一直在他脑子里搅得他心烦。索性连和代云帆之间的推拉都省了,直接捏着杯子顺着喉咙灌了下去,连吞咽动作都几乎难以捕捉。
  干完了自己面前这杯还不算,又端起了宛风那边的那杯倒得满满的啤酒,一饮而尽:“宛风这杯我也替他喝了。”
  代云帆被何骅枼的暴躁行为吓了一跳,隔着何骅枼指了指他用口型比划着问宛风:“他怎么啦?”
  “啊行了行了,”代云帆赶紧把何骅枼拦住,“差不多得了差不多得了,吃点东西再喝,胃不要了?”
  宛风凑在何骅枼的耳边,压低了声音:“少喝一点。”
  何骅枼点了点头,算一个无声的“好”。
  “何...骅枼是吧?”坐在何骅枼正对面那个素未谋面的男生端着杯啤酒站了起来,“杨广辉,之前和宛哥他们都是同学!之前光听说过你没见过,这回就算认识了,我干了你随意。”
  何骅枼被杨广辉这正经架势搞得也站起了身:“宛哥?你说宛风么?”
  杨广辉端着手里的酒一饮而尽,撂下杯子点了点头:“那可不,我跟你说宛风当年在一中初中部那可是说一不二的扛把子...”
  宛风失笑,打断了他:“你差不多点得了,什么都往外说呢。”
  “一中初中部扛把子”,这个称呼怎么听怎么耳熟,何骅枼的脑子做了个短暂的搜索,想了想到底是再哪里见过或者听过这个称呼。
  几秒钟过去,大脑宣告死机,搜索无果。
  何骅枼问杨广辉:“怎么个扛把子法啊?”
  “哟,那这可说来话长了,”杨广辉来了兴致,“这该从哪说起呢,反正就是大家都不满意的学校的离谱规定,他带头对着干,自己还特无所谓。总之就是学生的神,教务主任的眼中钉,你都不知道宛风毕业那天,教务主任多高兴,眼泪汪汪地把他目送走了。”
  何骅枼笑了,指着宛风说:“他可是自己说初中的时候从没掉出过年级前十啊。”
  “是啊,不冲突啊,”杨广辉接过话茬,“不然你以为他折腾那么多事教务主任为啥没拿他开刀?俩字形容,宛风这人就是个‘学痞’,谁见了不得叫一声‘宛哥’。一中最不缺的就是死读书的书呆子,宛风能落了俗套?”
  不光是何骅枼,这一桌人对宛风初中的这堆轶事都听得津津有味。何骅枼拿着一根串追问:“他干什么了,展开说说呗。”
  “外面初中辍学的小混混来找事,他直接一个人过去,约在小巷子里干了一架,脑瓜子给人整开瓢了都。”大排档老板端着一大盆小龙虾过来上菜,杨广辉往后让了让,暂时收了声。
  老板转身走远了,杨广辉带好了手套捏起来一只小龙虾剥着壳:“然后那帮混混直接把自己老大叫来了,非要宛风血债血偿什么的,当时都有人说去找教务老师了。宛风也一点不怵,当着那个老大的面给自己脑袋上来了一酒瓶子,当时就给对面干懵了,后来好像还跟他关系不错,也没人来找事了。”
  何骅枼听得有意思,拿起了个空酒瓶看着宛风,往脑袋上比划了比划:“自己给自己来一下?这么猛?”
  说完又低声嘟囔了一句:“怪不得打起别人来那么狠。”
  杨广辉手里剥好一只小龙虾放进了身边的菅羽青碗里,在众人起哄的声音里擦了擦手,示意大家安静后又继续说:“反正这就是他的出名大作,后来那都是小事了,像什么学校让剃头结果他不光留长还去烫了、纠集一群人翘了自习课去打球、天天翻墙出去也绝不去食堂给学校送回扣之类的,都是洒洒水。”
  何骅枼听着宛风初中种种事迹,突然思绪一飘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他先把面前的酒仰着脑袋喝了个干净,而后才张口问杨广辉:“那一般这种人设,不都迷妹一堆么?宛风初中有女朋友没?”
  宛风条件反射似的开了口:“没有,没有没有。”
  杨广辉好像说上了头,完全没注意到宛风疯狂甩来的眼色:“宛哥你这不是见外了,这桌上又没外人,有啥不能说的?”
  “还是...在座的有你想追的姑娘?嗨,都是过去式了,断都断干净了,放心谈!”杨广辉眯着眼睛在在座的人之中瞄了一圈,突然伸着手拦在菅羽青前面,“但你可别打菅羽青主意啊,我好不容易才能离她近点,宛哥你要一出手我铁没了。”
  菅羽青把杨广辉的胳膊打开:“我倒是想跟宛风坐同桌,人家还不乐意呢,真要追人哪轮得着我啊。”
  杨广辉丝毫察觉不到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还顺着菅羽青的话火上浇油:“当时有个女孩来找他,谁也不知道怎么就在一起了,宛风那辆拉风山地的前梁上老坐着那女生,巨好看,当时放我们学校就是薄晴现在这级别的。”
  薄晴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就到了临中考那段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听人姑娘后来跟人说是宛风不搭理人家了,打电话也不接发短信也不回的,一找他就说什么有事,忙着给人补课什么的,你说宛哥临考给人补什么课啊,多分心啊,女朋友跑了不说,自己中考也没考好...”
  杨广辉话说多了嘴上没个把门的,被菅羽青一巴掌狠狠地拍在腿上才噤了声。
  何骅枼嘴角扯出了个苦笑,嘴里的串也一瞬间仿佛嚼塑料一样的干巴:“宛风临考前就是在给我补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