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令》嫦婠

1、姑爷怎么衰的？

　　正当洛酒儿随马车来到扬州城外时，正值晌午之际，她一身红裙纷飞，立于湖边柳荫下，手执一把青碧竹节剑，恍若江湖侠女一般。
　　“姑娘，您能确定方才所见，马车之上的那人，就是姑爷嘛？”随她一起出门的侍女琼儿坐在洛酒儿的脚下不远处的草窠上，背靠着柳树，歪着脑袋问她。
　　“他腰间佩戴的，正是那半块粉色流云纹样饰的玉佩，观之绝不似假。而这扬州城又属整个唐朝的重要州县之一，阿耶说了，出了这扬州城，往北走几里，就是藏剑山庄所管辖的地界了，应当不会有假。
　　而且，你想想看，谁人会有这般大的胆子，敢冒充藏剑山庄少主子伏玉衡的身份？”洛酒儿双手抱臂，如星般的一双眼眸穿过碧波荡漾的湖面，紧紧盯着对岸的城墙之上，那肃穆的刻有“扬州”二字牌匾，她粲然一笑，“走。”便唤上琼儿来到扬州城内。
　　待洛酒儿二人来到城内之时，只见城中两侧站满了百姓迎接马车，琼儿感到好奇，便央着自家姑娘洛酒儿钻入人群。
　　琼儿看得百思不得其解之际，正欲问自家姑娘时，便瞧见自家姑娘拍了拍站在琼儿前头的一个中年妇人的肩。
　　妇人看得起劲，冷不防被人拍了肩头。大惊之下，转过身来便看到一袭如火如荼，身姿曼妙，五官绝美，肤色如脂，惊为天人的女子，正笑语盈盈地看着自己。
　　“敢问那马车之上所坐何人，怎地满城百姓都出门相迎，是何人拥有如此大的阵仗？”洛酒儿一边询问着妇人，一边看似好奇地随着众人，将目光皆投向于那架马车上。
　　妇人怔了怔，随后才说道：“那上面所坐之人便是新来的扬州刺史，听闻是个年纪轻轻，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君，还是来自京城之人。老妇瞧着姑娘样貌身段，应与我们这位新进刺史是一对绝配喔。”
　　听妇人说完，洛酒儿的面上便红了几分，抱着剑的手紧了几分，嗔道：“也许那位大人以有婚配了呢！”
　　妇人听完，呵呵一笑，道：“适才不过是老妇胡说的，姑娘你又害羞什么呦！难道姑娘你不知，我们扬州历来就没有长命的刺史？”
　　直到此刻，洛酒儿才来了兴致，眼前一亮，问那妇人道：“大娘，我二人是外地来的，你能给仔细讲讲方才你说的那个‘没有长命的刺史’是怎么回事吗？”
　　“这个呀，”说到此处，妇人停了下来，左右看了看，这才走到洛酒儿跟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别提了，我们这好好的扬州，也不知遭了什么邪，这几年的时间里，接连死了十二任刺史，听说都是被挖腹刨心而死，死状极其惨烈，也不知咱们这位刺史大人，是否会成为那第十三任死去的刺史呢？”妇人说完，不顾洛酒儿反应，仗着自己的体型肥胖，又挤回之前所站之地，和她身边之人低头细语。
　　站在洛酒儿身边的琼儿一惊，拉着她的衣袖，道：“姑娘，姑爷……姑爷怎么……”怎么衰？
　　洛酒儿心中顿时也是一窒，随即拍了拍琼儿的手，安慰道：“宽心。我们且仔细听听众人是如何说的，再做计较吧！”
　　说罢，洛酒儿双眸探寻般扫过正在交头接耳的百姓，又因自小习武的原因，耳力极好地将众人的话语一字不漏的听进耳里。
　　这一听不要紧，可把洛酒儿吓得想直接挡住那马车把人抢走的冲动。还好，洛酒儿及时止住了自己那临近暴走的心思。
　　从众人的话里，洛酒儿得知，扬州城内打五年起第一任刺史苏烈炎在拜祭城隍时，胡言乱语地骂了一通城内的城隍爷之际，随行的随从怎么也没劝住，本来以为不会有事发生，可没曾想到，当天夜里苏烈炎便死在书房。
　　人被发现之时，苏烈炎正在低头执笔，修整案件卷宗，不知何因，毛笔一下子自苏烈炎的咽喉里贯穿，直到脑后。
　　而且，家人在抬起苏烈炎的尸身之后，放在地上给仵作检验时，发现苏烈炎的腹部被挖空，内脏全部不翼而飞。
　　当时案件曾经轰动一时，洛酒儿也曾听闻，当时只觉是众人的无稽之谈，但现在……听着城内百姓口中的话语，洛酒儿心中着实为她那素未谋面的夫婿捏了一把汗……
　　本以为找到凶手，苏烈炎的案子也就结了，可又怎奈，凶手没找到不说，又在百姓去城隍庙上香时，在香炉里翻出已经开始发烂的内脏，众人这才想起几天前苏烈炎的一通乱骂得罪了城隍爷。
　　打那天起，城隍爷怒杀苏烈炎一事便传开了，这案子因为没有凶手，或是以凶手不是人的说法，就那么给搁置在扬州城内的刺史衙门的卷宗里不了了之。
　　原以为苏烈炎死了城隍爷的怒气也该消了，熟料，仅仅是第二年，又是在苏烈炎大骂城隍的那一天，新来半年的刺史亦以同样的方式死于非命。
　　这下，众人才明白，城隍爷的怒意不单是死一个苏烈炎那么简单了。果然，随着第二任，第三任……至今年的第十二任刺史，曾经繁华的扬州城渐渐为人谈之色变，尤避恐不及，直至这第十三任少年刺史的到来。
　　洛酒儿神色呆滞的看向前方的马车经过眼前时，也未曾有动作，一旁的琼儿这才反映过来，自家少主怕不是被吓着了，便扯着洛酒儿的手，走到一处茶棚里向店家要了一壶茶喝，二人方至空位上坐好。
　　琼儿叹息的双手柱着桌面撑着双颊，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对面依然神思恍惚的少主身上。
　　“二位，茶水好了，请慢用。”店家提着一壶茶来到琼儿与酒儿桌前，将砂壶放在桌面上，便招呼二人用茶后，才反身离开。
　　琼儿瞧着自家少主子还是一副没回神的样子，便摇了摇头，站起身来，一手执壶，先是给洛酒儿眼前的茶杯里斟满后，这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
　　正当琼儿执起杯子喝茶时，洛酒儿肩上一抖，猛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顿时琼儿手里的茶杯就掉到桌面上了，溅起老高一层水花。
　　琼儿激动地道：“谢天谢地，姑娘，您终于醒了呀！这可真是太好了。”
　　洛酒儿初时见自己醒来在一个陌生的地方，便有些许疑惑，直到听到琼儿的话语才算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看着琼儿，道：“马车呢？过去没？”
　　琼儿撇嘴，道：“我的姑奶奶啊，方才琼儿都快被你吓死了，你不关心关心琼儿，倒是先关心起马车来了。”
　　洛酒儿轻叹，道：“你呀！明知晓我关心的不是马车，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