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噩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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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第一缕阳光从海平面探出头。太阳升起，新的一天即将开始。
可是有一个人，被永远留在日出的这一刻。
“彭──”
两把手木仓同时扣下扳机。织田作之助如同枝头上的花瓣，轻盈地在空中划出一道痕迹，缓缓落到地面。
看上去分明完整无缺，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
一朵完整的花，只剩下这一瓣在枝头，怎么能算得上是完整呢。于是他离开了，离开得那样地坚决，一刻也不愿意停留，只为去寻那早已落下的家人。
这是离别，也是归去。他要和孩子们与店长团聚了。
“织田作──”身穿沙色外套的青年，大喊着织田作之助的名字。
他伸出手，想要接住织田作之助。然而织田作之助直直向后倒去，穿过他的手臂。
与此同时。一个身披黑色外套，右眼绑着绷带的少年大声喊着织田作的名字，飞奔而来。
太宰治沉默地收回手，低头看向自己空空的手，下意识攥紧双手又缓缓松开。他抬眸看向面前的两人，内心的情绪汹涌澎拜复杂难辨。
又要开始了吗……
【太宰治】扶起织田作之助，表情难过得看上去快要哭了一样。
明知道不能看，不应该看，也不需要看。可是，太宰治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看。再一次，他又一次看着织田作之助在【自己】的怀中死去。
没有与谢野晶子提着医疗包来救助织田作之助，没有福泽谕吉的提醒，也没有礼的存在证明孩子们没死。
更没有礼一遍又一遍不厌烦地告诉他，织田作之助没有死。
在这里，织田作之助一定会死。
这是既定的事实，也是太宰治一直以来的噩梦──第二种噩梦。
以第三方视角注视织田作之助死亡的噩梦。
太宰治蹲在织田作之助的身边，沉默着，不知不觉中放轻了呼吸，生怕惊扰到他。等他闭上双眼，他就会从梦中惊醒，一直以来都是这样。
可是这一次……
事情变得有所不同。
梦境像是放了很久的旧磁带突然开始播放。一阵晕眩过后，太宰治睁开双眼。
这是他第一次直观地看到织田作和纪德对战的场景。两人正安静地站在原地，用枪指着对方。
“不要！织田作──”
太宰治向前伸出手，用力奔跑。
身边的氧气被尽数抽离，呼吸变得无比困难。周围的一切都远离了他，他无法听到任何声音，也无法感知到任何事物。他记不得这只是梦境，只想着要快一点、快一点，再快一点！
如果是这次，我一定能救下你！
在子弹没入织田作之助身体的前一刻，太宰治扑到他的身前——
直直穿过他的身体。
他没能推开织田作之助，想要停下自己的动作，却被惯性驱使着继续向前。他不由得又往前走了几步，脚步不稳堪堪半蹲在地上，差点跪倒。他听到了响声，是织田作之助倒在他身后时发出的巨响。
他僵硬地转过身，看到躺在血泊里的织田作之助。
初升的暖阳洒满太宰治的肩膀，他却感到异常寒冷。好似这落在他身上的不是阳光，而是冰刃、是冬雪，会侵蚀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张牙舞爪地叫嚣着撕裂他的身体。
他木然地看着眼前与刚刚稍有差距，又无比一致的场景，无法做出更多的反应，只是愣愣地等待织田作之助对自己的开导。
去到好人那边。
“织田作。”他看着织田作之助，脸上满是迷茫，眼底藏着哀伤，“如果我是一个‘好人’，你是不是就不会再度‘死去’？”
躺在地上的织田作之助无法回复他，他也没想过能得到回复。因为他知道，他不可能会得到答案。
至少在这里，不可能。
他抬起头，看着来迟的【自己】如追寻落花的飞鸟，明明用尽全力，却依旧只能眼睁睁看着花瓣掉落在地。
“哈、哈哈……哈哈哈──” 太宰治忽然笑出声，笑声震耳欲聋。似乎是在嘲笑“他”的无能，又似乎是要将一切郁结于心的情绪全部宣泄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太宰治停下这个笑，露出和以往并无差别的笑容，“呐~织田作。如你所说，我去了一个名叫武装侦探社的地方，在那里做着帮助人的工作。”
太宰治明明是笑着的，神情却和另一个他一样充满悲伤，好像下一秒就会有泪水划过他的脸颊。可是，无论是那个太宰治都没有流泪。
“现在的我，能算得上是你口中的好人吗？”
这个问题的答案，太宰治无法得知。
他缓缓蹲下，想要触碰织田作之助，却和突然抬起头的【太宰治】对上视线。【太宰治】没有眨眼，定定看向他站着的地方。这是第一次，梦中的人察觉到他的存在。
【太宰治】张开口，好像想要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不知道为什么重复一遍的梦境如潮水般退去。太宰治想要抓住【太宰治】，却只抓住了一缕空气、一片虚无。
他从梦中醒来，看着自己伸向前的手和洁白的天花板，愣住了。他生疏地收回手，意识逐渐回笼。
梦的内容模糊不清，许多详情他已经记不得了，但他知道自己又做了噩梦。因为一闭上眼睛，他就能看到织田作倒在血泊之中。
这个画面刻入太宰治的脑海里，挥之不去。像是一座大山压在他的心头，让他喘不过气。
奇怪的是，虽然依旧感觉胸闷气短。但是以往醒来时一定会充满胸腔的恐惧感被另一种情绪所替代，那好像是──
“砰砰砰──”
“太宰！你能听到吗？太宰！”
门外传来响声打断了太宰治的思绪。是织田作的声音，他的声音听上去很焦急。
太宰治没有迟疑，立刻跑去开门，连鞋都没来得及穿上。他想要看到织田作，一个活生生的、会动的织田作！
门一打开，太宰治的肩膀就被织田作之助按住了。
他仔细观察太宰治的状态，语气焦灼，“你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难受的地方？”他衣衫不整，显然是匆忙赶来的。
很难得在他的脸上看到如此明显的表情，这样担忧的表情。
“这句话，该我问你才是。这么晚了，怎么突然跑了过来？”太宰治歪头，疑惑不解，“我没事啊。”
看他的面色红润，不像是在做假，织田作之助提起来的心又缓缓放下，“没事就好。”他收回放在他肩膀上的手。
“总之~先进来吧，一直站着门口聊天总感觉那里怪怪的。”太宰治看到他似乎还想问些什么事，侧身让出空间，方便他走进来。
太宰治的房间很空，几乎没有物品，根本看不出这会是给人居住的房间。这里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没有装饰过的、空白的房间。而这，正是礼特地为他准备的，和织田作放了很多小说和书籍的房间完全不同，空到让人怀疑她是不是对他有意见。
他让织田作之助坐在床边，自己则是坐到椅子上。只不过他是反着坐的，手还搭在用来靠背的地方上。
他笑嘻嘻的，看上去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突然来找我，是发生了什么事吗？都这么晚了。”
“刚刚我听到你在喊我，是又做噩梦了吗？”织田作之助眉眼间带着数不尽的担忧，头上的呆毛都无精打采，失去活力。
我没有喊你的名字。本来，太宰治是想要这样说。忽然，他察觉到自己是在睡梦时喊出过织田作的名字。
微微张开的双唇闭合起来，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织田作的关心，他还是有点不习惯，但心里暖暖的。
“今天真的没事。”
“真的没问题吗？如果睡不着的话，我陪着你。”
今天也被织田作关心了，被关心的感觉意外不错。他这样想着，继续说：“刚才确实做了噩梦，但是没关系。”
“因为有你在我的身边。”他笑了，意外的有些孩子气，很纯粹，没有一丝作假。
听到他的话，织田作之助愣了一下，“这样啊，已经不害怕了吗？”两年以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这样说。
看着他点头，想着他可能快走出自己濒死的心理阴影。织田作之助的面部表情柔和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织田作之助弯着眼，忽然在门边发现一片衣角。他移眸一看，门口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但是他知道那不是错觉。
太宰治看到他的视线突然转向门口，也随着他看向门口。
“怎么了，织田作？”这句话才说出口，太宰治便意识到是什么情况，心情有些复杂。
“没事。”他知道礼不想露面，没有说出她刚刚站在门边。
太宰治应了一声，一同回避这个话题。他知道礼就站在门口，但是他感觉怪别扭的，说不上究竟是想见还是不想见。
如果她真的站在他的面前，或许他会无法将自己的情绪说出口。但是一墙之隔的距离刚刚好，他知道她在，也能够述说自己的情绪。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噩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