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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弟弟 ...

  •   “哥们儿,你逗我呢?”
      张朔挑了串快要烤焦的大肠,在料碟里蘸了圈儿辣椒面,塞到嘴里,瞬间呛出了鼻涕。

      “就是这么回事儿。”
      许家明抽出纸巾递给他,感觉不够用的,把一包都推了过去。

      张朔捂着嘴咳了一阵,抬眼问许家明,“你有没有想过叔叔正值更年期?”

      许家明抱着胳膊,表情像个看淡了世俗的大爷,“更了近20年,再更就入土了。”

      张朔闷笑,与许家明碰了碰可乐,“真搞不懂你,住几天酒店不行么,还用得着租房子?这下妥了,假戏真做,下不来台了。”

      “我也想,走到中介门口脑子短路了,不过就我家这情况,住酒店也没人捞我。”

      张朔咂舌,“少爷日子过腻了,玩交换人生呢?”他狡黠地观察着许家明的一举一动,“我说未来许总啊,你的小事业没法搞了吧?”

      “为什么?”许家明干掉可乐,拿了串儿鱼豆腐,也蘸满了辣椒面塞嘴里,“真tm辣。”

      张朔,“还拿毛搞啊?”

      “嗯,我得好好想想。”

      “那你想。”该劝的都劝过多少遍了,张朔也没再唠叨什么,目光散漫地扫向周围的大腿。

      许家明了解这人脑子里有几个G的废料,套上外套催促道,“走,回家睡觉,梦里什么都有。”

      张朔拽着许家明袖口,暗戳戳地说,“要不你去我那住吧,又不是没房子。偶尔我还能带回来个妞儿,人多热闹。”

      “你自己热闹吧,吃完没?吃完走。一会儿没地铁了。”

      张朔当然不可能让许家明坐地铁回去,俩人可是手拉手度过九年义务教育的铁子,送一程是必须的。

      路上,张朔问,“叔叔一辆车都没让你开走啊?”
      许家老小他都很熟,老头子贯彻的家风的确有股邪气。

      “不是。”
      “那你开啊。”

      “我开的那辆快保养了,一次一万多。”
      “你没事儿吧?刷信用卡啊。”
      “不。”
      “别告诉我黑金卡被你刷爆了。”
      “没,限制了。”

      张朔对加他塞儿的大奔骂了句“cao,奔丧啊!”然后转过头说许家明,“亲爷俩来真的?哥们儿有钱,需要你张嘴啊。”

      许家明,“看路。”

      *
      晚上的出租屋冷得和室外广场有一拼,许家明抖动着手指给中介发了条消息。

      中介小弟臭屁得很,“哥,小区窗户是单层的,这两天有寒流稍微有点冷哈,过几天就好了。您这么强壮,一定没问题的,加油哦!”

      弦外之音,怕冷的是娘炮。

      许家明没多掰扯,解决问题是关键。
      空调一口热乎气不喘,噪音大得像野摩托。

      他踩着凳子,在空调挂机上寻觅了一圈,只找到几个字符,拍照输到百度里一搜,cao,单制冷。

      关机。
      扔遥控器。
      钻被窝。
      动作连贯,一气呵成。

      被子和床单是今天送到的,好在他嫌房东的洗衣机脏没洗,不然自己就是卖火柴的小男孩,最终死于寒冷和贫穷。

      出来混是要还的,生出来就算。
      许家明在老爸的淫威下忍辱负重20余载,压抑之情有谁能懂。

      那天晚上老妈联系他……一言难尽。

      女人的嘴,骗人的鬼。
      满口蜜糖,“一个人吃点好的,明明。”

      吃屁?
      屁又不香。

      伤心,透透的。
      亲妈也靠不住了。

      当天放下电话,他二话没说撕开母慈子孝牌酥饼干得渣都不剩。

      *
      外面狂风大作,中介小弟这回没撒谎,窗户真是单层的。

      许家明把自己裹成大饼卷油条的形状,搞事业的小火苗越蹿越旺。

      认清现实,放弃幻想。
      人各有命,命中注定。

      他想开了,干。
      打开某东,搜索空调,洗衣机,冰箱,电饭锅,不粘锅,窗帘……狠了狠心,全部加入购物车。

      听说有种叫作白条支付的神仙存在,能让年轻人提前圆梦?

      许家明动了动手指……便捷超乎想象。

      他盯着付款成功的界面,跟吃人参果的猪八戒一个心情。

      堕落的门槛儿真不高,他还能更堕落点,于是又动动手指,把投影仪和扫地机器人也买了。

      之后的几天,许家明在收件,拆装,催中介,骂中介之间自由转换,过得极为繁忙。

      抚摸着崭新的装备,许家明险些被自己感动哭了。他要的多么?无非是民主自由平等公正。

      *
      事业再小也有盼头,这几天,许家明的夺命连环call搞得oem厂家头都大了,终于同意了变更付款方式。

      是好事。
      看来春天真的要来了,许家明的事业之光微微闪亮。

      周五下班到家,许家明坐在马桶上,打开某音,第一个蹦出来的人好熟,是那女的,做饭的那个。

      他没划走,点进直播间想去评论区找点乐子。

      群众果然没让他失望:
      ——看过这么多人戴同款耳环的,还是觉得主播戴着最好看。

      许家明看了眼口罩遮面的主播,哥们儿是x光么?

      这耳环……许家明倒不陌生,某品牌经典款,老妈和她的老北鼻们去香港时每人至少入手一对儿。

      要不说女人的钱好赚呢,非金非银的玩意儿,按大小号算钱,大的比小的贵一万。

      一块钱钢镚和一毛钱钢镚的关系,富婆的脑回路他真不懂。

      ——是好好看啊,弱弱地问一句,主播耳环在哪买的?

      来了,许家明调整了坐姿,准备旁观吹牛b现场。

      视频中,主播摸了摸耳朵,“是这个吗?”

      呵,不然呢?

      下一秒,她把耳垂靠近摄像头,猝不及防给了个高清镜头,“pdd买的,9.9包邮,还有银色的。”

      许家明,“……”

      ——噗呲!
      ——主播这性格好爽。
      ——pdd yyd。
      ——我也觉得这东西不值那么多钱,戴着玩玩还行。

      许家明抬起身子,一群捧精。

      ——主播今天就吃一个菜啊,当心营养跟不上。
      看到公屏上的关切之声,许家明才注意到,摄像的机位变了,主播在小饭桌上放好了盘子和汽水,盘子里装的是菠菜炒鸡蛋和杂粮饭。

      旁边架着ipad和手机,ipad里放着财商提升课。

      她坐下来,看上去打算边吃东西边追剧边直播。

      一举三得。

      “呲……”她先启开汽水盖,喝了口。
      喝水时,她很自然地……把口罩摘了。

      虽然只有半张脸,但不妨碍直播间上方瞬间刷出三栋房子,四辆跑车。

      ——美女,明天吃点肉吧。

      “嗯,什么肉?”主播眼睛盯着财商课,似有似无地问道。

      画面中的手机屏幕正对着观众,从许家明的角度看过去,如同大肠包小肠,直播套直播。

      ——鱼肉怎么样?
      那人提议。

      “烤鱼吧。”主播简介地应了。

      公屏上其他人:
      ——别别,咱挑个简单的。
      ——上次烤地瓜都冒烟了。
      ——吃鲈鱼吧,这个简单,清蒸一下就行了。

      “好,明天直播清蒸鲈鱼,不爱看今天的人,现在可以退出了。”

      ——……???
      ——爱看啊。
      ——谁不爱看了?
      ——那个点菜的哥们儿,说你呢。

      许家明边洗手边注视着盘子里的菜,他拿着手机走到厨房,拉开冰箱,找出上上礼拜买的菠菜和鸡蛋。

      洗菜,焯水,下锅……菠菜炒鸡蛋完成。

      好像砸摸出点什么,许家明满意地看着自己做的菜,鸡蛋菠菜,鸡蛋黄瓜,鸡蛋番茄,鸡蛋洋葱……

      清蒸鲈鱼……他打开生鲜app,搜了搜,有好多种。

      回到直播间,他在公屏上敲下:
      “请问鲈鱼买海里的还是河里的,要现宰的还是冷冻的?”

      ——@假名真是来学做饭的吗?
      ——哈哈,@假名出门右转吧。

      “喜欢吃什么就买什么呗。”
      满屏的留言里,主播看到了他的,但说话时没有任何表情。

      许家明只会吃,哪知道什么是什么。还有,这女的怎么这么横?

      他拉着脸打字,“明白啦,谢谢姐姐。”

      视频中,主播一怔,“假名,你多大了?”

      “17。”许家明随便敲的。

      “高中生?”主播的语气明显柔和了很多,“自己做饭吗?我下播联系你好吗?”

      许家明从没在直播间跟谁互动过,这感觉就跟几百人的课堂上被老师点名一样。
      他想溜了,手指落在手机上,“好哒,谢谢姐姐。”

      *
      主播叫什么来着?许家明洗澡时使劲儿想了想,还真没注意过。

      把仅有的一个盘子一个碗一个小锅内胆一双筷子放进洗碗机后,许家明躺到床上开始摆弄手机。

      “开始打扫”——扫地机器人出动。

      有没有半夜鸡叫的感觉?
      许家明资本家附体,比周扒皮还泯灭人性。

      白条10号还,和发工资同一天,快乐过后总有悲伤。
      还好可以还最低额。

      工资是不是该涨了?
      总监好像跟自己杠上了,除非把他干掉,自己当。

      两年软件技术支持的工作经验告诉许家明,身边全是懒人。
      懒得读操作手册,懒得动脑筋,懒得处理麻烦,什么都要问别人。
      当然,他自己也懒,他承认。

      懒得想……他打开某音助眠。

      屏幕上方跳出条新消息,“zumu关注了你”。

      ziwu-zu,muwu-mu,祖母,卧槽。

      zumu:“这位弟弟,买生鲜河鲈鱼就好,你是给家人做吗?”

      许家明刚才只是一时兴起,做不做都行,大概率,不做。

      他搜了个房屋翻新视频,把手机放在枕边,这种视频长,适合助眠。

      裹在被子里,他静静地呆了1分钟,翻了个身。
      过了1分钟,又翻了个身。

      下一分钟,不由自主地,他的手指摸向手机,点开消息,回复zumu,“自己吃。”

      zumu:17岁,不用上学吗?
      假名:工作了,搬砖。

      zumu:额!那你几点几点到家?
      假名:到家18点半。

      zumu:我明天18点半开播吧。
      假名:谢谢姐姐。

      许家明打字时,满脑子在想,这女的到底想骗他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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