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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难解情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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雾气氤氲的玉池,相思轻轻解了自己的衣带,一步一步走入温暖的池水中。
微微有些倦意袭来,阂上眼,她什么也不愿去想,只是放任自己在这温暖的水中沉浮,十六年了,无论过去多少夜,她的心一直不安,却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昨夜师傅传来的信笺,说近日就要回皇城,希望她绊住王上,她该不该做呢?
师傅说,她的父母都是王上害死的,师傅一向对自己很好,是不会骗人的。可是为什么,她总对王上有一种特别的情感,一种解不了情意,但决不是爱,只是一种莫名的情。
回雪轻轻走了进来,并没有出声打扰安神中的相思,只将替换的衣物和一只白玉瓷瓶摆放在了玉池边,点燃一炉熏香,加入了些许相思树的叶子,再放下环绕玉池的纱帐,无声地退了出去。
沐浴过后,相思换上了一身绯色的宫装,将长发挽起,发髻上别了一支百鸟朝凰簪,再取了些絪脂为自己上了些淡妆,巧妙地掩盖了昨夜疲劳的痕迹,这才在流风、回雪的陪同下,前往太极宫。
一路中,各宫的宫人们见了她,皆跪地行礼。
夏毓皇朝自开朝以来,宫女本分为六等,按出身、资历、地位,以衣色区分,青蓝为初等,其上依次为湖蓝,浅绿,明绿、鹅黄,而最有资历的宫女则为艳红,大多为各宫皇子的侍寝女官,若是幸运便可封妃,飞上枝头做凤凰。
相思却是一个例外。
十六岁那年,她一身绯衣,剑舞御花园,艳绝四座。之后,王上便下了一道圣旨,但凡宫中女子,无论嫔妃、女官,一概不得着红装。于是,上位女官们的衣色降为鹅黄,仅在领口,袖边绣上镶红的花朵以示区别,每一花代表一宫,太子东宫以紫堇花为绣饰。
自此,宫中那唯一一抹红妆,便是寄情居相思姑娘。
流风、回雪二人虽归属太子东宫,但却是服侍相思姑娘的女官,皆为鹅黄宫装,再以金红丝线纂绣着相思树的花,呈粉扑状,亦是她二人独有。
元庆殿,焦急地内侍总管直在大殿门口徘徊,相思姑娘未到,殿内王上的怒火根本无人能平息。
一抹红色远远地出现,如获至宝的内侍总管急忙地迎了上去,颇为担忧地看了看殿内,才道,“相思姑娘,今儿个怎么来晚了?王上未见到你,正在火头上,只怕一干宫女都难逃罪责。”
相思闻言,柳眉微颦,眼中闪过一抹不明的神色,淡淡回道,“我今日有事耽搁了。”
长叹一声,知道内幕的内侍总管也不再多说,而他知道多说也是无任何意义,王上待相思姑娘始终是不同的,只道,“快些进去吧,切记不要误了早朝的时辰。”
相思点了点头,刚走了几步,回头,却见内侍总管有些惴惴地跟在自己身后,这才笑了笑,“公公还是在外面候着吧!流风,回雪,你们也在殿外等我!”
干笑两声,连声道好的内侍总管对着殿内扬声,“相思姑娘到!”
元庆殿内,宫人女侍们都跪伏在地上,身子还在颤抖,听见门外传来的声音,暗地里对视了一眼,一口气终于松了下来。夏毓颛从明黄的幔帘后走出来,脸色有些阴沉,看了相思一眼,一语未发。当年的女婴如今已是妙龄少女,自己对她却是爱恨交错,起先只是因为她的容貌与莞儿如出一辙,但渐渐却发现吸引自己的她那永不低头的个性,不是生在宫中,却是长在宫中,看遍阿谀奉承,看遍嫔妃们的争风吃醋,惟独她能保持一身清纯。可恨却多过了爱,若不是她莞儿怎会死,若不是,莞儿怎会背弃曾经的山盟海誓。折磨她却如同折磨自己,并不只一夜,他在梦中看见的是莞儿哀伤的眼神,不解释却只是望着他默默流泪。
相思也不语,只是静静地他对视,千万种想法却涌上心头,这个男人便是她的仇人,可也算是养大她的人,自小便在宫里的相思,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直到五岁那年遇上师傅。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她却恨不起仇人,但岂能违抗师命,终有一天她与夏毓颛之间只能剩下仇恨,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垂下视线,从宫娥手中接下龙袍,相思上前两步,扬声道,“王上,请更衣。” 夏毓颛再看她一眼,仍不说话,抬脚就踹开了离他最近的宫女。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低头离开,不一会儿殿内就只剩下他与相思二人。
不悦地看着相思,夏毓颛冷哼一声,走进殿内自己的寝房,再出来时,手上多一柄剑,虽及不上空剑,但也是难求的宝剑,走至相思身前,剑尖一挑直逼相思的颈间,语带命令,“抬头!”
相思扬起脸,一双黑亮的眸子冷冷地回视,并不在意夏毓颛的怒意。
丝毫不犹豫,夏毓颛腕间使力,瞬间在相思白皙的颈项上留下一道细长的剑痕,艳红的血渗了出来,缓缓流下。相思不动,只是眼中掠过了一丝闪烁,夏毓颛满意地捕捉到了那一抹轻微的痛楚,扔下长剑,转身道,“为朕更衣。”
相思上前,一如往常地为他更衣,梳发,然后送夏毓颛出殿。
在上龙辇之前,夏毓颛回头看了相思一眼,带着种复杂的神色,“你暂时留下,等朕退朝!”
皇辇走远,流风急忙上前,接过女侍递来的湿绸巾,小心地为相思拭去颈间血迹,在从怀中取出一个白玉瓷瓶打开,倒了几滴凝露在掌心,指尖蘸上少许,抹在伤处。
待弄妥一切,摒退了其他宫女,才缓缓问到,“姑娘,你没事吧?”
相思微微一笑,“我没事,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你们先回寄情居。师傅这两天就要来王城了,我就暂时留在王上身边,你和回雪一切当心,莫被人察觉了。”
流风担心地看着她,却又不能违背她的意思,只得叹了一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