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无别 ...
-
萧晋齐这几日在朝上的日子并不好过。
因为他发现,原本在自己党派这边的多数文官,都投靠了与他对立的闻党,闻尹祁估计高兴得一整天睡不着觉。
文官在朝上的位置可谓是不轻不重,若是多数武将想让人死就一种办法,杀死。但文官不一样,如果他想,有一千种办法,折磨死你,背后阴你,让你死不瞑目再栽赃别人……
虽然兵权依旧是衡量势力的一个重要因素,但空有兵权在手而无人为他出谋划策,刀该向哪指,仅靠他一个太子的头衔,很难再撼动闻党的地位。
唯一让他还算能笑得出来的,就是沈逐同意和他见面了。
-
那日和故友见过面后,沈逐的精神果然好多了,虽然仍旧不出门,但也把偌大的钺王府逛了个遍,东采采西玩玩,仿佛什么东西在他眼里都是新鲜的。
萧晋齐想和他见面聊聊的事严靳也没瞒着,第二日便和他说了。沈逐也不是很意外的样子,懒洋洋的伸了个腰:“见就见呗。”
“不怕被抓回太子府?”
“怕什么?”沈逐偏头弯眸笑道:“在您老的地盘,谁敢抓我啊。”
“老什么老,本王可血气方刚了。”
严靳抬手给了他一个栗爆,看他捂着头向自己求饶的样子,无声的笑了。
中秋过后,京城也开始慢慢降温,沈逐有个坏毛病就是不喜欢穿的多,嫌弃抬手不方便,动作起来麻烦。
于是严靳只能把自己几年前从北方带回来的白狐大氅送了他,以此又索要了一个亲亲,虽然只是在脸颊。
萧晋齐原本从不注意钺王府的马车什么模样,但此时在茶楼上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严靳之所以被封王,是因为曾在西樾之战中援军有功,及时抵抗住了快要打进京城的胡人,甚至从南方带兵一路将胡人打回了西方。所以得名号为“西钺”,王府标志是玄甲军的军标,一个花体的“玄”和一把长矛,很是简单,也很好认。
沈逐扶着门槛,从小踏上缓缓而下,一只手提着下摆,垂眸认真的看着踏阶。
才踏上地面的沈逐忽而被人拿折扇敲了下头,一脸懵的抬头一看,叶锦江被他这幅样子逗笑了,“愣什么呢?走啊。”
“师父师父,你不怕被萧晋齐的军师看到了又把你抓去关着吗哈哈哈哈。”
叶锦江脸色未变,挑了挑眉,“我就当他那是求贤若渴好了。没关系,我是来给我徒弟撑腰的,如果能顺手收拾他一顿,也不亏。”
“师父……”沈逐哭笑不得的戳穿了他,“你就是来收拾他的,不是来给我撑什么腰的。”
“诶,那不重要。”叶锦江一边揽着他一边推开包厢门,朝里面同样黑着脸的庄岐招了招手:“好久不见,庄棋师。”
庄岐“哼”了一声,扭头去看窗外风景。
庄岐是太子身边最有名的谋士,是个忠心耿耿的主,脑子也好使,经常为太子招纳贤士,以太子那个傻劲是一点没遗传陛下,若不是身边贤士多,早被扯下来了。
萧晋齐面前的茶早凉了,自沈逐进门来目光便没有从他的身上移开过,那张脸的表情虽然依旧淡漠,浑身却散发着清雅气质。
沈逐也没扭捏,和庄岐换了个位置,坐在萧晋齐对面,叶锦江把人扯了出去打算慢慢收拾。
“想让我说什么?”沈逐打断了他欲言又止的状态,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萧晋齐喉头滚了滚,千言万语都哽在了嘴边,最后艰难的吐出一句:“为什么?
“我对你不够好吗,沈逐?”
沈逐摇了摇头,“你对我很好。可是如今,我不信你能再护我周全。”
“为什么不信?严靳手上只是小小一支玄甲军,你能信他护你周全,便不能信我了?”萧晋齐说着便有些急了,想去拉他的手,被躲开后颓废般放下手,“我,我不明白,我做错了什么惹你生气了,是我那日晚上没有回府吗?是那天下雨我没去给你送伞吗?是你生辰那日的蛋糕太甜了吗?……”
沈逐沉默着听完他胡言乱语的一通话语,薄唇轻启:“如果非要说是为什么的话,是因为我对你的爱,还不足以让我为你去死,更何况你如今想要毁约。”
“我不同意父皇的和亲,那非我本意!”
“非你本意又如何?和亲你选或不选,结果如何,我都必须离开。”
小二将一壶热茶送了上来,桌上的桂花酥仍冒着热气。沈逐抬手给他斟了一杯茶,“殿下,你不是那个想要什么就要什么的小孩了,你不能再像以前一样,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你同意和亲便是违背你我约定,不同意,便是置我于死地。帝王之位并非生来便一直属于你,它可以是你的,也同样可以易主。”
沈逐拿起空茶杯,与他碰了个杯,嘴角勾起一个笑,带着些许悲切和无奈:
“您还有庄棋师,还有那么那么多人为您赴汤蹈火,可那些人里,不会再有沈逐了。
“从今日起,我们二人形同陌路,下次,便会是兵戎相见。”
殿下,在这条路上,我没办法再陪您继续走下去了。
保重。
直到沈逐的身影在他的视线里渐行渐远时,萧晋齐终于有了动静,茶杯里再次凉掉的残茶泛起涟漪。
情绪渐渐溃不成军,平生自视没心没肺的太子第一次正视了自己所要走的道路。
可是,这条路上,没有沈逐。
没有他……
-
“好了?”叶锦江和庄岐坐在马车内下棋,看到沈逐上马车,往一旁移了移,“来来来好徒儿,替为师看看这棋该怎么解。”
沈逐自然的凑了上去,看了会儿眼前黑棋白棋的布局,无奈的摊了摊手:“死局,无解。”
庄岐嘴角扯了扯,清冷的声音在马车内回荡:“都说了不要自取其辱。”
叶锦江:……
一无所知的沈逐:……
庄岐之所以被叫“庄棋师”,一个原因是能深谋远虑,是个有名的谋士;还有一个原因就是棋术高超,至今还没人能解开他造的“玲珑棋局”,似有生机,实则死局。
叶锦江越看越气,气得差点把棋盘掀了。
沈逐拼命按住他的手,脸上扯了一个笑:“庄棋师,打扰你了。请回吧,下次若有空可来太……钺王府做客。”
庄岐端端正正的坐着,许久才开口:“现在不可以?”
“嗯……啊?”沈逐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叶锦江都快在马车里跳起来时,才愣愣的点了点头:“可以,当然可以。”
-
今日在城外有大比武,原本沈逐以为严靳不在府上,应当带谁做客也无妨,结果马车刚刚驶入巷口便看到将军府门口一队人马。
沈逐只好将马车停在了巷口,独自朝里面走去。
严靳还在偏头和叶清秋说话,突然察觉有人的目光投向了巷口,便也转过头去,看到沈逐紧张兮兮的跑了上来。
“怎么了?”严靳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别急,我在呢。”
“我带了客人来,庄棋师和我师父。”沈逐探头看了一眼他身后的兵马:“不会影响到你们吧?你和庄岐有过节吗?会牵扯到朝堂的事吗?”
“无妨,我和庄岐……是有点过节,不过没牵扯到朝堂。”严靳从背后拿出一盒梅花饼递到他面前:“拿着。我听说徐记的糖饼好吃,路上顺手买了些,你要是觉得不好吃就丢了。陛下召我入宫,你和庄岐他们好好玩,我很快回来。”
语气跟哄小孩似的。
沈逐非常快速的红了脸,接过了那盒糖饼,低头小声的说:“我知道了……”
“嗯。”严靳看着他乖巧垂着的长睫,有些心痒痒,抬手想摸一下他的脸,在半路却又克制的停住了,手慢慢握成拳收了回去,哑声道:“等我回来。”
不要和坏人跑了。
“好,等你回来。”沈逐抬头眼眸亮亮的说,耳尖却依旧红红。
等严靳带人离开后,沈逐才出巷去找马车上的二人,结果车上就只剩了一个人。
庄岐:“叶锦江被严将军带走了。”
沈逐:“……哦。”
更尴尬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