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千年》北问无聲

43、（八·上）

　　（八·上）
　　余念：“怎么不问我哭什么？”
　　段倾：“怕问着问着我也哭了。”
　　余念：“你怎么不说‘我懂‘。”
　　段倾：“那多吓人，我不是你，总有我感觉不到的。”
　　余念：“那你为什么会怕问完你也哭了？”
　　段倾：“心疼你啊。”
　　余念笑了，她真的很爱很爱这样的段倾。

　　“鱼，最近在研究所遇到什么问题了？”段倾问，“还是累了而已？”
　　“许姐不在组里了，是会累很多。”
　　“没有新人来吗？”
　　余念摇了摇头，“太新了，分化领域太多空白，再加上早就有疫苗的传闻，真正愿意深入研究的人太少了，”余念拿了颗糖出来，“人才青黄不接，老人也有退出的。”
　　“那你呢？”
　　“我不会走。”
　　段倾原本想问“如果会有危险呢，像许若绉那样？”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好，我们不走。”
　　余念笑了笑，快走了几步，把罐子里的糖对着路灯，里面半透明的星星状糖果便闪出暖暖的光，“他们家糖真好看。”
　　灯是亮的，糖是亮的，她的眼睛也是亮的。
　　段倾按下了手机快门。
　　“有事故，车出不去，咱们去哪转转？”
　　“我饿了，这里离学校近，咱们去以前吃夜宵的串店怎么样？”
　　“你鞋没跟吧？”
　　余念下意识低头，“没啊，怎么……”
　　“后到的请客！”段倾撒腿就跑。
　　“你！”

　　二人一路闹着跑到小摊，余念一边倒气，一边捋着跑乱的头发道，“你，你怎么知道一定还开着？”
　　段倾没说话，只是掀开门帘朝里面招了招手。
　　里面的大婶招呼道，“小段又来啦！”
　　这调门还是和从前一样的铿锵有力，只是从前觉得有些凶，现在却是亲切更多几分。
　　“这闺女咋这么眼熟呢？”大婶拿来记菜单的本子，瞧着余念。
　　“是我呀，小鱼！”余念喊道。仿佛受大婶的影响，嗓门也不觉响亮了许多。
　　大婶看看余念，又看看段倾，皱着眉头看了几圈，一拍脑门儿，“啊，对对对，想起来了，小鱼长大了，女大十八变，我都要认不出了！”
　　“您还是和以前一样精神！”余念说着，低头去记菜名，又随口问道，“段倾常来吗？”
　　“她也很多年没来了，只是今年才来得勤，今儿中午还来我这吃了面嘞！”
　　余念闻言抬头看段倾，“今天中午？”
　　“可不？”大婶收了菜单，见她俩有的聊，此处无需她活跃气氛，便回后厨去。
　　“嗯。”
　　余念：“怎么不在公司吃，还跑这么远？”
　　段倾：“上午来这边见了个人，中午就来这吃了。”
　　“在这附近？”余念心里隐隐有某种预感，“我认得吗？”
　　“夏起源。”段倾如实招道。
　　“夏起源？”余念马上想起自己手机里被植入的聊天记录。
　　段倾：“前几天何逸和许教授找我们询问的那段消息记录，夏起源就是偷拍许晨曦的那个人。”
　　余念：“那是谁指使……我是说，那个‘甲方’是谁？”
　　段倾：“周之语。”
　　余念：“谁？”
　　段倾：“周未的弟弟，周家的小儿子周之语。”
　　余念：“周未不是喜欢晨曦哥吗，他弟弟拿许晨曦照片为干什么？”
　　段倾起身去拿了两瓶饮料，回来讲述她从何逸和夏起源那里听来的往事。

　　"上学的时候你和夏起源都在摄影社，那时候有觉得有什么异常吗？"
　　这事不难回忆，余念永远也忘不了许晨曦的照片被夏起源无意间发到学校留言墙的第二天，留言墙就变成"流言墙"了。但段倾是什么意思，难道从那时起，夏起源拍许晨曦的照片并公开发布就是有意为之了吗？
　　余念："你是说夏起源和周之语的交易从那时就开始了吗？"
　　段倾摇了摇头，"据夏起源自己的说法，他们两人之间从来都不是交易，自始至终都是周之语逼他这么做的。"
　　"为什么他从前都没提过？"
　　"他说上学的时候，周之语总是找他麻烦，就像很多校园欺凌的受害者一样，他根本不敢说，也没机会说。"
　　余念仿佛想起那些个雨天里，她和段倾总是撞见夏起源满身泥泞，狼狈地回家，有几次都摔坏了学校的相机，还是余念帮他垫钱赔的。
　　"可是他总不至于傻到去做坏事啊！"
　　"我也觉得这里有不对，"段倾感觉被什么东西晃了一下，于是瞟了一眼窗外，夜幕四合，灯下只有行人寥寥，无甚异常，"退一步，就算他那时候无知，那十多年后的现在呢？"
　　"至于周之语，"段倾继续道，"他和周未不是一个母亲所生，从不接受周未的照顾和示好，也从不把这个长兄放在眼里，他野心勃勃，只把周未视作假想敌。"
　　"所以他把晨曦哥推上风口浪尖，只是为了威胁周未？"余念接道。
　　陈年旧事讲述完毕，段倾点头。
　　余念："他威胁周未，无非是为了些家产和地位，十几年前他的目的就已经达成了，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段倾："因为十几年前只是开端，周之语从周未手里抢到的是药物研发与制药的生意。"
　　余念马上明白了一件可悲的事情，同样的手段，这一次威胁的是研究所许晨曦的姐姐——许若皱。
　　余念眉头紧锁，觉得这里面还有不对。
　　"怎么了？"段倾见她脸色不好。
　　"你有没有觉得奇怪，"余念道，"在周之语那里，晨曦哥那么管用，他怎么会舍得他死呢？"
　　段倾当然也想过，但没有人能预知一个人的承受能力，更何况这个人是许晨曦，"你应该比我更了解他承受过什么。"
　　然而段倾更知道，面前有一个更令人信服一些的理由——许若绉离开研究组了，许晨曦最后的利用价值也榨干了，那么逼他到什么份儿上已经无所谓了，死了也只是他许晨曦命不好。但她不敢这么说。许若绉离开了，那么下一个目标是谁呢？是余念啊！什么能威胁余念呢？段倾不想往下细究，也不会这么告诉余念。
　　余念也一样，她十分认同段倾，但心底总还是有抑制不住的疑惑。
　　"对了，"她说，"其实我还有个问题忘了问，你是怎么知道消息记录里的'乙方'是夏起源的呢？何逸不是不肯说吗？"
　　段倾愣了一下，她很少见到余念在她面前展示出敏锐的一面。
　　余医生今天"攻击性"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