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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严拙番外:归雁,带我走 ...

  •   大启十七年,立春。刚过完新年不久,我就被父母以十两银子的“高价”卖进了宫。
      我哭着喊着挣扎着,父母在门外,抱着热乎乎的银子终是走远了。我在门内,眼泪一点点流干。
      管事的说“小子,你要记住,你的父母老子卖了你,父母老子都靠不住,这宫里,谁都不要信。”
      那一天,我的身体残缺了一部分,心里也跟着残缺了一块。

      因为一张脸,我被卖给宫里。也因为一张脸,我没有去从最底层的小太监做起,听说小太监还要每天给大太监洗尿壶,洗脚,按摩,月例是没有的,更有甚者,还会被大太监拖到床上亵玩。
      我被送到了大皇子身边,这个表里不一,阴冷残暴的男人身边。
      我吃的,用的,都是在家里从来没享受到的好东西,甚至村长都没有我这样的好生活。
      大皇子安排了人教我认字。偶尔他从外面回来,心情好了,喊我过去考察一番,答对了就奖赏几颗金花生,错了,就脱掉衣服跪在书房里。他喝着茶,看着我残缺的身躯,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声。
      每一次被惩罚后,我都会发热,心悸,噩梦,但是每一次,我都活下来了。就像我的小名字——草根。我也如埋在地底下的根一般,没有什么力量,却野火烧不尽。
      我们一行有七八个小太监,都拿着二等份例,住在一个房间里。经常有人遍体凌伤的被抬回来,熬不过去的,就再也见不着了。
      后来,我们年岁渐长,有一天,皮肤最白的太监回来后捂在被子里哭了好久,其他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天我身体不舒服,一直躺在角落被窝里,我看见了他的裤子,屁股上有一团血迹。
      当我刚满十五岁那天,我知道了,那个太监的血是怎么来的。那天,我也躺在被窝里,想到了死。可是大皇子还活着,我恨他,恨不得他被人千鞭万笞,百兽撕咬,化为血水,不得超生。我也恨我的父母,即使我已经不太记得他们的容貌,那一天,宫门外面没有回头的背影,深深烙印在我的心里。生而不养,禽兽都不如。
      我终究还是苟活了下来,多么可悲。我的人生已经如此肮脏,恶心,发烂,发臭。
      十年过去了,还是因为我的脸,我依然在大皇子身边活着好好的。每次大皇子不开心了,就会喊我过去,各种千奇百怪的方式,真不知道他的脑子里圣贤书读到哪里去了?
      我像一具行尸走肉,死不了,却也没有任何乐趣。

      偶然的一天,给我跑腿的小太监请假了,我想借阅书籍,亲自去了文渊阁。
      感谢这一次自己的心血来潮,否则,我不会遇见他。
      他叫江归雁,初见时就赤裸着脚,躺在靠枕上,吃吃喝喝,悠闲自在的人。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体态,明明是个男人,却穿着宫女装扮。身边没有任何人怀疑,好像他一直都是应该这样存在的。
      他的脚,无数次在我午夜梦回时闪过,那两弯白皙,十指圆润可爱,骨踝透着粉色。我不是男人,却不可避免心底发热。倘若可以……呸,我真是下贱啊!
      他眼里对我的惊艳,让我心慌。
      他经常称赞我的眼睛好看,可是我觉得我这样的人,眼睛不过是死鱼珠子罢了,真正好看的是他。一双秋水剪瞳,闪烁着自由,乐观,随性,活跃,热爱等等,所有都是我缺少的心态。
      他的那首《越人歌》我写了下来,在后来无数个被大皇子折磨的日夜,都会在心底哼唱着这首歌。
      他为了讨好我,做了很多点心。薄荷糖球,荷花酥,千层糕,豌豆黄,桂花凉糕,马蹄糕……其实我最厌恶甜食,可是他做的,我都吃了。
      我们像是有了默契,一个月我会去两次文渊阁,每次他都给我准备了点心茶水,即使茶水都是次品,即使点心凉了,可我依然甘之如始。
      我喜欢听他说话,哪怕是他昨日做了一串风铃,御膳房外桃花快开了,哪个宫女调走了……这些小事情我都很喜欢听。他是如此鲜活,灵动。
      心动,再自然不过了。在他抚摸我的伤疤流泪时,我甚至产生了拥他入怀的冲动。
      老天啊,你可知道我多恨你?为什么让我过了那么多暗无天日的日子后,给了我一道光?我该如何以残破不堪的人生,去拥抱他?如果我死了,他会记住我吗?
      ——
      “归雁,等我死的那天,像你们那边的世界一样,把我烧成灰。带一小捧跟着你,让我也看看其他世界是什么样子。好吗?”
      “严拙,你为什么想到死?活着不好吗?”
      “有时候生与死,不是我能决定的。你没感觉到,风雨要来了吗?”
      “好,我答应你。我带你去看所有的世界,我们一起。”
      ——
      我终是忍不住问他要了一个承诺,即使我知道,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可我还是想要他能多记得我一点。我愿意以这种方式,永远活在他的记忆里。

      带我走吧,归雁,离开这个腐朽溃烂的皇宫,我愿意成为你的附庸。若有来生,望早日相遇。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严拙番外:归雁,带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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