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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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西伯侯可返西岐的消息便传了开来，散宜生率领一小列车队日夜兼程，丝毫不敢懈怠赶至朝歌。
姬昌走出牢外，耀眼的阳光让他长期接触阴暗的双眼极不适应，慌忙用手挡住。
望着衣衫不整，面容枯槁的贤侯，散宜生等人不免觉得心酸，忙赶过去扶住她微微颤颤的身躯。
姬昌回过头看到自己困在牢中时的同伴也被人扶了出来，这才安心的轻拍了两下散宜生的手背。
“走罢，回西岐。”
散宜生有些犹豫：“他也和我们一起么？”
“当然”西伯侯虽然虚弱，话语却很有分量。
那位昏昏沉沉意识不清的男子在搀扶下蹒跚上了马车。
车队上路之后，散宜生担心贤侯受不了奔波之苦，特意嘱咐放慢行速，并且精心备制饭肴。姬昌却没什么胃口，每餐只食些米汤果腹。倒是带回的男子毫不含糊的吃肉喝酒，酒足饭饱后便打着嗝捂着肚皮和衣而眠，浑身脏兮兮不洗不梳，一醒来就只会嚷着要酒要肉，连说话都带着醉醺醺的气息。
见此状况，散宜生忍不住面露难色望向姬昌。
姬昌摆摆手“就顺着他的意思罢，他同我一样，都是命苦的人。”
又过几日，车队抵达西岐，姬昌重踏故土，想到七年囚牢之灾，爱子惨死之状，以及为离朝歌自己不惜啖子之举，一时间百感交集，跪在地上仰天哭泣，众人默默的站在一旁。
他痛哭流涕的伸出左手食指深探喉中搅动，呕了一阵后吐出滩浓稠的白水，带着血丝，刚碰到地面便化作朱红色的鸟，凄厉的鸣叫几声，飞向长空，隐入薄云。
“吾儿……”
姬昌眼角含泪，深情地看着飞鸟消失，而后握拳用力砸向冷硬地面。
“姬昌今日在此发誓，起兵伐纣，血债血偿！！”
金光洞
云池水声鼎沸，雾气沼沼中一朵硕大血色莲花含苞待放。
齐留子勿翘着二郎腿坐在石凳上喝酒，时不时从碟中拣出两粒花生米丢到嘴里吧唧吧唧的嚼。
太乙守在云池旁一动不动的观察莲花，不敢有半点差错。
舔了舔手指，齐留灌了口酒，抹嘴道：“盐巴加多了，花生米有点苦，下次要注意哈。”
“当贫道这里是酒馆么！有的吃还敢指手画脚！”
“想想你欠我的药费……”齐留子勿摩挲着须尖，歪着嘴角痞笑。
太乙不开口了。
“呐，怎么样呀？你那宝贝徒弟还要多久才能活过来？”
太乙转过头凝视崖台上的香炉，道：“待香烧尽，红莲绽放，哪吒便可起死回生。”
“哦”齐留又拈了粒花生米放进口中边嚼边问：“那你打算怎么向他解释？”
太乙苦笑了一下，从地上拾起小石块抛向云池，许久才说：“哪吒的三魂七魄已经不完整了，是贫道用仙气补足的。”
齐留顿时醒悟。 “也就是说很多事情他都不记得了？”
“对，不仅如此，怕是他的性情也会转变。”
“唉，可怜的孩子，也不晓得这样重生算幸还是不幸。”
太乙闻言沉思片刻，开口问：“那你当初为何要带着苏妲己的三魂七魄来求贫道将其复活？”
齐留咂咂嘴，像是被人揭了短。
“我见他决意寻死，可又有心愿未了似的，才出此下策。”
太乙垂下头，紫发从肩部滑落，挡住细长眉眼。
齐留子勿直直的盯着看，越发觉得他像一只金眸狐狸，五官细致的紧。从以前开始齐留就思量着太乙的容貌，想要找到最为确切的形容，此时，终于晓得，太乙的瞳孔中笑容里，带有一股单纯的邪气，薄薄的嘴唇抿起兀自上扬，便妖媚四溢。
“为何这样看贫道？贫道脸上有脏东西么？”
“……我在想，如果你到了朝歌怕也会被纣王看中，成为祸国乱政的孽端。”
太乙轻笑“贫道该把这番话当做夸奖么。”
“自然是夸奖。”
“倘若你见过贫道的师弟姜子牙，就会觉得贫道丑不堪视。”
正在灌酒的齐留闻言呛到了，半天缓过劲来。
“所言非虚？”
“所言非虚！”
“老人家我要见识见识，我听说他带着封神榜欲助周室，那我不妨也出一份力。”
“你又探得天机，小心有朝一日被雷劈啊。”
齐留无奈的把手一摊“唉，有什么办法，老人家我就是有这个神通。”说完他颇有深意的望了太乙一眼，问：“你总不会要拖师弟的后腿吧？”
“贫道有那么差劲么？贫道已经打算让哪吒去助他师叔。”
“那女娲会同意么……她……”
“贫道同她打了一个赌，来决定哪吒站在哪一边。”
“什么赌？”
“赌哪吒的父亲李靖是选择自己受苦还是将哪吒的肉身抛入东海喂鱼。”
太乙笑的很邪，齐留点点头道：“看来是你赢了。”
“女娲总以为别人的选择会和自己预想的一样，李靖给她一个惨痛的教训啊。”
想到这里，太乙便忍不住开心，哪吒出世那日，他收其为徒并嘱咐李靖万不可负了哪吒。或许这句话非常多余，血浓于水，情如藕丝，这是本能，不需要提醒也不必强迫。在亲情需要得到考验的那一刻，它是那么巍峨如山不容置疑。
“师父师父，我回来啦！！”
洞口传来欢快的呼唤，少年赤脚，裤腿挽得老高，身后背着小竹篓兴高采烈走进来。
“齐留，你教出的徒弟真是和你如出一辙，吵得很！”
“怎么，你有意见？别忘了药费！”
“咳咳，贫道不敢……”
“御风，发什么呆，为师要你采的落顶针呢？”
“哦”少年回过神来，小心翼翼的往师父身边凑了几步。他今年十六岁，自懂事起就在宫中做药僮，拜第一御医齐留子勿为师，平时喜欢和师父打情骂俏，拌嘴斗殴，偶尔嘲讽一下师父能知晓天机的本事。在他眼里，师父是一个老酒鬼兼烂嘴老好人。
可是现在的师父，能用药费两个字堵住仙家的嘴……这样的事实他面对了很多次仍觉得超出了自己的接受能力。而且这位神仙……看上去也并不是面容慈爱，态度和蔼。
御风边想边默默在心底流泪，师父你要爱护我啊，我怕被神仙吃掉啊！！
“喏，师父，我找了很久，山上只有绿色的落顶针，没有白色的。”
“唉，凑合用吧。”
“齐留，你找落顶针做什么？”
“做药引喽……嗳！莲花开了！！”
齐留的惊呼引得他们把目光都投向云池，果然，池水中央的莲花，在雾气缭绕下缓慢的绽放，如同娇羞少女矜持的撩开层层面纱。
呼吸都凝住了……
突然，云池中升起一团烈火，包围住了红莲！火舌燎动，与花瓣融为一体，越烧越高，把云池的水都要烧开了。
“师父，我们快跑吧！”御风扯着齐留的袖口喊道。
“没出息的小笨蛋，看好了，那火是从莲花中间烧出来的。”
太乙看的呆了，火光映在他的金眸里，金色衬着橙红，仿佛是他的眼燃烧了一般。
莲花在火焰中盛开了！
透过灼热的红焰，可以隐隐看到一具少年的胴体，悠悠睁开一双沉睡许久的眼眸……血色的瞳孔！比围绕周身的火焰还要艳烈！
长发飞扬，红的触目惊心！
这……是哪吒？！太乙不禁怀疑，但是那张熟悉的脸孔告诉他，眼前的人，的确是哪吒。
是一个改变了发色瞳色的哪吒。
是一个神情也变得残忍的哪吒。
是一个与过去截然相反的哪吒。
明明知道他复活后性情或许会有所改变，但是为何，见到他那看似无血无泪的表情时，心中竟会是这么无奈痛苦呢……太乙垂下眼，掩住了眸中的绝望哀伤……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第二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