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雁传书》李赋卿

4、鸿雁帮

　　第四章
　　分我口饭吃？鬼信嘞，明摆着的绑架好吧。
　　还问要不要？这禁锢的架势，拒绝会被杀掉的好吧！
　　但是我，恙海欣，绝对不吃嗟来之食！
　　生亦我所欲，所欲有胜于生者，故不为苟得也... ...
　　见她不答，归伽只好放开她，拍拍身上的灰准备离开。
　　“呃... ...管饱吗？”恙海欣听见自己这么说。
　　归伽挑眉，将她拉起站稳，便抱着手往前走，充满不屑“走，带你去看看。”
　　恙海欣连忙跟上，他们回到街道，在人群中穿梭。
　　最后在一坐气势宏伟的大门前停下，门户打开，往里望去，大厅内平民百姓拿着钱袋子进进出出。
　　恙海欣抬头望门梁，牌匾上“鸿雁帮”三个大字苍劲有力，经过敞开的大门，门上的木雕栩栩如生，是大展翅膀的鸿雁，爪子有力的捏着纸卷，和归伽背上木箱的图案相似。
　　恙海欣原本以为鸿雁帮是什么武功帮派，毕竟归伽身手不凡。但眼前这宏伟的大门和这门庭若市的景象，要不是百姓们脸上都是暖暖的笑意，她都要以为是仗着武功勒索保护费的了。
　　“话说，鸿雁帮，是做生意的？”恙海欣扭过一点点头，大大的眼睛紧张的观察着归伽的表情，察觉到他眼里微妙的震惊，连忙解释道:“我是被人...从与世隔绝的山上...拐下来的。”
　　“送信的。”归伽三个字简单概括，直径穿过人群，往柜台里要东西。
　　鸿雁帮，鸿雁传书... ...
　　“都说家书抵万金，看来此言不假。”恙海欣连忙跟上，生怕走散了。
　　“在游子心中，确实抵万金，但在我这儿，只抵一小袋银子。”归伽颠了颠从柜台递给的囊袋，硬物碰撞的声音稀稀疏疏。
　　穿过大厅，来到中央的院子，是“口”字样的四合院。院子中，没有先前正门屋子的百姓们，七八个穿着黑色骑行服、黑色布衣，一看就身手不凡的人，或挎着皮包，或背着木箱从左厅出来，向他点头示意。
　　“大厅是客人放信件的，可以放柜台，也可以直接在左厅专门给某个送信人。”归伽用头示意她往左边看。
　　左厅里有几副长桌椅，不同于大厅里大批的粗衣平民，这里只有几位披着锦绣，带着珠宝的商人零零散散的坐着喝茶，与穿着和归伽一样衣服的人交流。
　　走进厅内，一整面墙挂着木质名牌，横竖对齐，恙海欣看见归伽的名字在最上面一排，右手边第二个。
　　归伽将正好位于他名牌下列的木牌取下，擦去上面的名字，恙海欣在他骨节分明的指甲中，只看到了“阳”字。
　　这个居然那么好擦掉的嘛？
　　恙海欣在他身边不敢出大气，直到见他拿起墙边桌子上放着的毛笔，沾了沾旁边的墨盒，笔尖停在木牌上方，盯着她。
　　她连忙说道:“恙海欣，海洋的海，欣欣向荣的欣。”
　　“哦哦，这个，恙”她挥舞着手臂，在空中书写着字，她实在不知道这个字怎么组词。
　　在厅内坐着谈生意的送信人，听见他们这边的动静连忙转回来，看着归伽把刚写好的名牌挂到原来的位置---归伽的正下方。最后，不舍的将视线转回在交代事宜的贵公子身上。
　　“张三，张九琦。”归伽唤过来两位少年。
　　一位充满不羁的气质，一位看上去就很吊儿郎当，一定没人指定让他们送件。
　　归伽指了指名牌，让她去认他俩名字，张九琦的名字正好在她正下方，张三则和她并排在旁。
　　张九琦看见这样一女娃在自己名牌上方，丝毫不掩饰不爽，直瞪恙海欣。
　　这名牌位置肯定有讲究！恙海欣坚信了这个想法。
　　“带她转转，转完带她去-管饱-的食堂”归伽甩下这句话，便一个飞檐走壁，跳上屋檐，不见踪影。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他平淡的语调中，“管饱”两个字充满了不屑的情感。
　　“啧。”归伽一走，张九琦的不爽更压不住了，似要活生生把她撕碎。
　　“哎呀哥，你不是还有信没送吗，快去挣钱吧。”张三笑嘻嘻的把危险的哥哥推走。
　　这位叫张九琦的哥哥被推走，头一直转向她，恨不得用眼神把她剐了。
　　“抱歉啊抱歉，我家大哥性子有点爆，不过这里其他人都是很友好哒。”
　　张三想了想，以冷酷和雷厉风行出名的归伽，从不隐藏不满的张九琦，友好... ...她对鸿雁帮的第一印象肯定差极了，张三正担心怎么让这女娃融入大家庭，细细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里，换人是不是换得很勤啊。”恙海欣回头看着一墙的木牌下，那张只有毛笔和墨盒的桌子，想起了那个一擦就掉的名字，不由的害怕位置还没坐热，就被扫出门。
　　张三的笑脸僵了下，透出一缕捉摸不透的情绪，很快又被笑脸掩盖，辩解道:“只要不犯错，鸿雁帮不会赶人走的！只是... ... 这个世道，送信也是个危险活啊。”
　　张三虽然看着嬉皮笑脸的，但还是很感性的，敏锐的察觉到恙海欣的不安，健壮的手臂环上她的肩，道:“走！归伽师兄不懂风度，我哥没礼貌，你风流三哥带你转转！”
　　恙海欣在他臂膀里偷笑，她想起了那个也喜欢把人架怀里的大喇叭钟湳，不过，张三这个名字还是更好笑点。
　　“放正厅柜台里信件，送完记得拿回信去柜台领银子。就算对方不写回信，也让他写个'已收'拿回来，不然咱银子到不了手。”
　　“恩？必须拿字条回来？我记得刚刚归伽是空手回来的啊。”恙海欣随口说道。
　　“刚刚的左厅就是有钱人的业务，跟翻牌子一样哈哈哈。”
　　“这院子都是办公的，来，走这里。” 张三带着恙海欣往院子边缘走，一个门帘在两墙之间。
　　掀起门帘往里走没两步，豁然开朗，又是一个院子。
　　这个院子里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练功的高高低低的木桩，架子上锋利的小巧兵器，和一排排晾晒着的黑色制服和黄白的里衣。
　　清新的皂香中夹杂着丝丝汗味，恩，生活的气息嘛。细细闻，还夹杂着饭菜香。
　　“好香啊。”寻着香气，恙海欣靠近木楼，厅内比正厅还宽敞，摆满了大桌和长椅，四五个精炼的汉子一桌，一手拿着抱着饭盆大口大口的刨饭，一手拿着馒头啃，嘴里塞的满满的。一桌的菜，看得恙海欣直流口水。
　　“随便坐，这是食堂，不管什么时候回来，都有热饭吃，哈哈哈。你是哪个地方的人，看看厨娘会不会做你的家乡菜。”张三从厨房出来拿着两个大白馒头，拉着她坐下。
　　“应该算，川渝，南方那边的吧。”气氛太放松，恙海欣差点讲自己的家乡脱口而出。
　　“华花华花，新来的姑娘，恙海欣，川渝那边的！”张三对着厨房大吼，整个庭内都是他的回音。
　　“记住啦！”厨房里传来回音，伴随着锅里噼里啪啦的辣子在油锅里的声音，就知道她在做地方菜了。
　　想到马上就可以吃到家乡菜，兴奋的啃着大馒头，这里的馒头比外面卖的都好吃，没有酸酸的味道，反倒又蓬又甜。
　　庭内一阵椅子移动声，汉子们抱着饭碗，拿着大馒头坐在了她和张三这一桌，有的还端着菜放了上来。
　　“哇，张三...哥，你...媳...媳妇儿？”一个小个子男生坐在了张三旁边，直盯着恙海欣，一直结巴。
　　“老子... ...不是我的，归伽的。”张三狠狠的咬下一口馒头。
　　“哦，接元哥的班...的啊”
　　围着的人一下子失了兴趣，缓缓回到自己位置上，只剩小结巴。
　　“怎么，张三哥就是媳妇儿，归伽哥就是接班的？”恙海欣学着归伽的样子挑了挑眉，表示自己的不屑。
　　“啊... 啊，大...大嫂！对...对不起。”十几岁的男孩子一下子红了脸。
　　“哈哈哈，丫头别逗他了，这可是厨房那位罩着的崽，小心没饭吃哈哈。”
　　“还有，那位归伽大哥虽然帅，就他那性格，这辈子都别想娶到这么可爱的姑娘。”
　　在玩笑声中菜逐渐上桌。
　　看着这美丽的佳肴，简直色香味俱全。恙海欣突然想起自己对归伽那句“管饱吗？”
　　太尴尬了！人家单位福利好着呢！24小时热饭服务，管饱！
　　这里狼吞虎咽吃饭的气氛似乎会传染，恙海欣拿起筷子，像大汉一样往嘴里塞饭，塞得满满当当，又去夹糖醋排骨往嘴里塞，像仓鼠一样。
　　“喏，那是厨娘，认识一下吧。”张三示意她往后看。
　　恙海欣不舍得放下饭碗，往嘴里送着糖醋排骨缓缓回头，口腔里混着米饭，舌尖触碰到排骨的那一刻，恙海欣愣住了，木楞楞的看着前方。
　　“恙海欣？”
　　声音和记忆重叠，又有点差距。
　　眼泪下滑。
　　人影重叠，
　　古人重逢，
　　回忆卷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