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明星为邻》江湖孟孟

9、第九章

　　今天没有方蓝的戏份，但是导演却让他在场地候着，说万一空出来时间，就拍有他的那段。今时不同往日，以前的方蓝都是踩着点到现场，还被夸守时，现在居然要遭受候场的待遇，他的眼里燃起了怒火，但是却没人愿意搭理。他等了一天，看着新人们拙略的演出，着实心急，这都是自己贴钱进剧组的吗？明明是动情的哭戏，愣是演的四不像，一会像错失了百万大奖，一会像是死了亲戚，怎么看都不觉得像是与爱而不得的恋人分别的样子。
　　“方蓝，让你白等了一天。”导演挥挥手让方蓝回家，连个抱歉都没有，方蓝可算尝试了一把谭博所说过的冷板凳的残酷。
　　纵然恨得咬牙切齿，也不能表露出任何情绪，不能弱，他讨厌别人同情的眼神，也不能强，让别人当笑柄，方蓝整理一下情绪，回灰灰安娱乐公司拿东西的时候正好碰见了易允程，他抿嘴皱眉，反复看着手里的几张照片，似乎很不满意，但是一抬眼看见了方蓝，他立刻笑颜逐开了，“蓝哥，你看看，延续同一个主题，同一个修图师傅，去年你的图片修出来酷帅又有禁欲感，今年到我这怎么就这样了。”
　　炫耀，打压，羞辱，方蓝总结了一下易允程这句话的意图。
　　“欸，谁让你长得就是那副猥琐样，给你介绍国际顶级摄影师也没用，后期修图？哈哈哈，别自己骗自己了，给你修成天仙，相亲的时候还不是一样现原形，省下那个钱多买两面镜子，对着镜子多练练仪态，咱们长相不行气质凑，我看好你哦，就这样。”郑知渝演技拙略，办公室的人都看得出来她在指桑骂槐，假装挂电话的前一秒偏偏还来了条短信，滴答一声，瞬间破功。
　　方蓝冲易允程一笑，意味深长。
　　易允程可不是吃素的，他拿起办公桌上的一个咖啡杯，也没管是谁的，大步走到郑知渝面前，踩着她一只脚，顺着她脖子的正下方直接倒了进去，一个大男人竟然也玩起了女人撒泼时的小把戏，郑知渝还没反应过来，方蓝嗖的一下便把咖啡杯打翻，用剩余的液体给易允程好好的洗了一把脸。易允程的贴身助理火速递来的纸巾被他轻轻的推开，他伸出舌头舔了舔下嘴唇上残留的咖啡，踩着郑知渝的脚加大了力度，郑知渝的脾气也上来了，被踩着的那只脚猛地一抬，只听咣当一声，易允程便仰着头，倒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推门而入的灰灰安急眼了，自己的摇钱树被摔个三长两短的可不行。
　　“灰灰安，程哥自己把咖啡弄洒了，一不小心踩滑了，你看，还泼了我一身！”郑知渝挺了挺胸脯，振振有词。刚才还演得那么差，不一会功夫就可以竞争影后了，方蓝向她投来了敬佩的眼神。
　　和灰灰安一起进门的谭博可没灰灰安那么好糊弄，他一眼便看穿了其中必有猫腻，他看了一眼郑知渝的衣服，又看一眼刚站起来就要爆发的易允程，马上对方蓝说道，“我和灰灰安还有事要谈，你带她去换件衣服。”
　　“她还没到下班时间呢!\"灰灰安现在最疼的是易允程，他受气就好比动了灰灰安的手心手背。
　　”灰灰安，等到下班时间我妹妹就该冻感冒了。“谭博特意在‘我妹妹’三个字上加重了语调。
　　有谭博善后，方蓝拨开站在自己眼前的易允程，拉着郑知渝从楼梯上走了下去，他像变戏法一样的从口袋里变出一顶帽子扣在头上，又给沈灿打了个电话，他想让沈灿带她去换件衣服，沈灿可能正忙着，没有接听。这下可咋整，没有办法，方蓝只好带着郑知渝去自己家楼下取车，然后把她送回家去。只是还没走到方蓝家楼下，他们便被记者盯上了。
　　自从上次从看守所被记者围堵后，方蓝好像患上了闪光灯恐惧症，嗡嗡嗡的声音压的他喘不过气，他只想逃，越快越好。他没有像原计划一样的开车送郑知渝离开，反而带着她去了自己家里，吵吵闹闹的记者们终于被拦截在楼房加密的玻璃门外。
　　在进电梯前，郑知渝看出方蓝的纠结，她挣开了拽着自己手腕的大手，她记得在顶楼的时候方蓝对古木茵儿说过，他的家里只有她曾进去过，”我...我自己回家就行。“
　　叮咚一声，方蓝把她拽进了电梯，他想，现在还不能放她出去，万一记者还没有拍到她的正脸，捕风捉影的新闻早晚会不了了之，“剩下的事情交给谭博处理。”
　　方蓝家的地板和谭博家一样，都是木质地板，不同的是方蓝家里更有烟火气，毛绒抱枕，成对的卡通水杯，随处可见的小玩意井井有条的摆放着，放眼望去，厨房里各种各样的厨具一应俱全，甚至比郑知渝家里的都全乎，这大概都是古木茵儿的功劳吧。郑知渝发现柜子上的一个相框倒了，她过去刚想要把相框重新摆好，却猝不及防的被方蓝阻拦，她的手背一下子被相框正面残留的一片细长的玻璃碴子滑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滴在了照片上，模糊了古木茵儿和方蓝甜蜜的样子。
　　方蓝的表情里有愤怒，有责备，他重新把照片反着扣在柜子上，然后去房间取了消毒用品还有几片创可贴，短短的一两个小时，这个家伙就惹了那么多的事端，该谢谢她的仗义相助，还是该狠狠的骂一顿她的冒失，方蓝叹了口气，连谭博都解决不了的怪异邻居，自己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刚才和易允程对戏的时候演技那么烂，怎么到了灰灰安的时候就突然升华了？“方蓝帮她贴了两个创可贴，总算覆盖了伤口，伤口不大，但是很长。
　　”易允程，他不配。“郑知渝的眼神里全是藐视，她确实不喜欢易允程，尽管公司是按照之前的方蓝对他进行包装的，但是方蓝就是方蓝，他浑然天成的气质是易允程再怎么包装也变不成的模样，在她眼里，过分的模仿，反而成了败笔。
　　”你现在的薪水里有一半是他给的，说话小心点。“方蓝嘴上云淡风轻，心里却是美滋滋的，”对了，刚才我跟谭博联系过，他约了广告商，不能来接你，等楼下记者走光了我送你回去。“
　　方蓝把郑知渝带进了一个房间，是个简单的衣帽间。左边的墙壁悬挂着一排男士的衣服，右边的墙壁悬挂着一排女士的衣物，跟门口正对着的那面摆放着一些帽子，项链，手链之类的装饰品。方蓝把郑知渝到处乱瞄的眼光正了正，他指着女士衣物下面的几个购物袋说道，”都是新的，你自己挑一件换上吧，内...衣服在下面的抽屉里，也有新的，我先出去，你随意。“
　　郑知渝不习惯穿别人的衣服，但是自己这件穿着也确实难受，她扒拉了几下购物袋，挑了一件黑色的衣服，拿出来一看是件长裙，她比量了一下，很是喜欢，心想着，方蓝还挺会买衣服的。她欢天喜地的换着裙子，门那边的方蓝拿着纸巾抹了抹相片上的血渍，古木茵儿迷人的微笑又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他那天想着一刀两断，但是心头一软，又把摔了几次的相框捡了起来，相片上他和她之间横亘着一根细长的碎玻璃，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脸，差点也被残留的玻璃渣子扎破。
　　没想到这条裙子竟然和郑知渝那么适合，她转着圈向方蓝展示了一下，夸了一顿方蓝的眼光好，最后又问他哪里买的，等她攒够了钱自己也去买一条一模一样的。
　　方蓝笑笑，这女人真够神经大条的，好像从来都不知道什么叫做’记仇‘，”你那么喜欢？送给你。”她兴奋的差点尖叫起来，幸亏及时看见了那个趴着的相框，那个相框好像在提醒她---这条裙子是有主人的。
　　”拿人手短，我才不要，改天让谭博还给你。“郑知渝走到窗户边，往楼下看了看，好像没人了，”记者好像走光了。\"
　　\"你搞错方向了，从那边的窗户看，那边才是大门口。“方蓝白了她一眼，看着她蹦蹦哒哒的朝另一扇窗户走去，他哭笑不得，由着她溜达吧，反正人都放进来了。
　　记者还在蹲着，总不至于一直让她的肚子咕咕叫着吧，方蓝走到厨房，扭头问她，”红烧肉还是海鲜？“郑知渝正在心里赞叹着方蓝的全能，方蓝却不耐烦的把两款方便面全都拿了出来，他先朝她举了举海鲜味道的，她摇摇头，”那就红烧肉了，吃不吃鸡蛋？“
　　”两个。“
　　总算填饱了肚子，郑知渝拍了拍圆鼓鼓的肚皮，满意的打了个饱嗝，方蓝看都懒得看她一眼，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比一个男人吃的还要多!他见过的女人基本都不吃方便面，就算吃饭也只是吃一点点，从来没有一个像她这样如同饿死鬼投胎，吃的肚皮圆滚滚。为了稳住她，不让她到处瞎溜达，方蓝帮她打开了电视，还给她拿了一盘洗好的水果，但是他没有说出他心里的潜台词---多多的吃吧，最好吃的你动弹不了。
　　方蓝的听觉敏锐，他听见自己家门响，从卧室走出的时候，郑知渝还在边吃边看电视。古木茵儿没有发现陷在沙发里的郑知渝，她把手里握着的手机放在餐桌上，径直走向方蓝。方蓝还是很迷恋这张脸庞，看着她向自己走来，嘴角不觉的微微上扬。他忽然记起两人如今微妙的身份，错身走开，假装去餐桌上拿水喝。
　　”方蓝，楼下的记者刚走，我好担心你，刚才易允程一直跟灰灰安打你小报告，与以往不同了，以后你就让让他，那样大家才好过一点。“古木茵儿开口的瞬间，餐桌上她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易允程发来的信息--亲爱的，我今天心情不好，早点过来陪我。
　　一时间，方蓝的心里撕开了难以言喻的伤口，越扯越大，却流不出一丁点的血液，他想对她说什么，但是又好像无话可说。此时陷在沙发里的郑知渝也站了起来，她看着与自己连成三角形的方蓝和古木茵儿，不知道该把自己隐藏到哪里才算恰当。
　　”那是我的衣服。“古木茵儿指着郑知渝愤怒的喊了一声。
　　”是你不要的。\"方蓝的回答毫不留情，气的她不想在这里再待一秒，还没等开门，她想起了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又折回去拿走了手机，走出方蓝家，她故意没有给他关门，她放慢了步子，等他追出来。每次都是这样，她只要生气说要离开，方蓝都会乖乖的束手就擒，但是这次不一样，他居然要把她关在门外，“方蓝。”在方蓝快要关上门的瞬间，她转身喊住了他。
　　沉默了几秒，方蓝终于下定了决心，他的声音平静又温柔，“别再叫我，我不会回头看你，因为你已经不在了。”
　　咣当一声，关门声震断了他们回头的可能。古木茵儿瞬时泪如雨下，她还是很爱很爱他，但是他在她心里的地位，终究敌不过自己的事业与梦想...
　　方蓝抬眼看见郑知渝的时候，她已经换掉了裙子，穿了一件方蓝的上衣，宽大的衣服快要耷拉到她的膝盖了，她不说话，他慢慢的靠近她，”借我肩膀用一下。“
　　方蓝哭了，没有哭出声音，只是流了很多眼泪，很多很多。
　　夜色暗沉，车窗两旁的风景已然模糊。
　　郑知渝穿着方蓝的上衣，谭博心里很不乐意，“你今天又演了一次英雄好汉，过瘾吗？”
　　”易允程欺人太甚了，他故意拔高了嗓子，像大鹅一样的叫唤，他根本不用当着办公室那么多人的面儿炫耀，方蓝已经够惨了。“她低着眉眼瞟了一眼正在专心开车的谭博，其实她已经后悔了，如果不是自己冲动，就不会扯出那么多烂摊子，她看的出谭博很累，”对不起啊，又给你惹麻烦了。“
　　”很乐意为你效劳，我亲爱的邻居。“谭博差一点就要说出’我喜欢你‘了，突然冲出马路的醉汉让他踩了一下急刹车，他拦住想要一起下车的郑知渝，自己下车看情况的时候，醉汉居然自己爬起来走掉了，他坐回车里的时候那句’我喜欢你‘却再也没法说出口，郑知渝跟着车里的节拍，轻轻的哼着方蓝的歌，望着前方的眼神里充满了悲伤，像失恋了一样。
　　深夜里，谭博晃着手里的酒杯若有所思---她，是不是爱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