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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中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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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了一上午,终于盼到午饭时间。不止一个学校选择在这个基地军训,几个学校按照不同批次吃饭。
食堂很大,放着一排排大圆桌,桌子上丰盛诱人的菜肴都已经备好,最前面的地方有个半米高的台子,宣布“开饭”前,校长或是总教官一般会举着话筒站在上面发表一些讲话。
明天,那三个将会杵在那上面,在众目睽睽之下念检讨。
沈是初想想就可乐。
3000字,对那几个写作文半天挤不出一个字的渣渣来说,估计得熬大夜吧?
爽歪歪。
他们班队伍在前面,到的比较早,因而现在只能站在饭桌前,对着一大桌子菜干等着。
沈是初是个闲不住的,犯嫌的手把自己那块的塑料桌布戳的不能再烂了,又向白京平那儿平移了一点点去祸害他那边的桌布。
“小学生?”白京平看着那块不忍直视的稀烂忍不住问。
“什么?你想吃小雪生?”
沈是初吞咽了下,男生之间没什么计较的,上午沈是初把那根小雪生几口就吃完了,感觉都没怎么过瘾,“我也想吃,吃完饭就去买吧?”
正这时,食堂门口稀稀拉拉进来一群人,九班的。
沈是初这桌正好在门口旁边,一下子就和打头的石天瑞目光相碰。
石天瑞立马扬起头那颗飞机头,看着马上就要升空似的,顶着一脸凶神恶煞的表情瞪着他们。
白京平掀起眼皮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并没有多加关注。
这副事不关己不屑一顾的样子让心中本来就有气,正愁没处撒的石天瑞更恼了。他狠狠咬着后槽牙走近,眼睛死死瞪着正端坐吃饭的白京平,忍不住气血上涌。
刹那之间脑子里又不合时宜不可抑制地闪出老班警告他们的话。
于是鼻下喷的气又重了些,拳头却缓缓松了力气。
在经过白京平身边时,雷子头收回目光昂着头目不斜视地继续往自己的位置走,靠近白京平一侧的手在裤缝处用力地竖了一根中指。
在几步之隔的地方,沈是初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笔直的线,抓着筷子一下又一下地重戳着柔软的米饭,皱着眉的表情仿佛这碗白花花的米饭被浇了鹤顶红似的。
白京平看了他一眼,淡声飘出一句:“捣米糊呢。”
沈是初手上立马松了劲儿,转头朝白京平笑笑。
他控制自己什么都不想,脑子里只有五个字高高盘旋:冲动是魔鬼。
过了片刻,他缓缓地呼出一口气,将崩着的肩膀松了松,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原桌上那盘柠檬泡椒鸡爪,嘴角还带着点暖似春风的浅笑。
目睹事件全过程的祝涵看见这笑容毛孔突然竖了竖。
人到齐后,总教官在上面说了什么祝涵一律没过脑子,他直觉待会有事发生。
事出反常必有妖,是初反常必有刀。
果然,总教官甫一宣布开饭,沈是初就毫不迟疑地夹了根还算完整的鸡爪。
祝涵咽了下口水,看着沈是初用面纸包着,优雅地一根根把爪子都掰断。
噢不,还留着一根中指,形影单只的竖在那儿看起来怪孤单的......
然后沈是初抓着这根鸡爪子不紧不慢地走向了九班所在的位置。
祝涵一下子没忍住噗地乐出声来,麻溜地捧起自己的饭碗又蹭回他们那桌去。
沈是初回来时的步伐轻快了很多,祝涵没等他坐下就明知故问说:“沈哥干嘛去了?”
沈是初心情十分舒畅:“看那个傻大个儿写3000字检讨太辛苦,带点儿美食去慰问一下。”
祝涵乐着问:“那傻大个儿怎么说的?”
沈是初正巧撞上了白京平抬头的目光,于是朝他挤了挤眼睛:“傻大个儿表示特别喜欢,万分感谢,还暗示我一个不够,他还想要。”
祝涵在一边乐地就差捶桌子了。
沈是初不太喜欢吃鸡爪,倒不是因为味道不好,是因为他嫌麻烦。
啃多么骨头到嘴不过那丁点肉。
一口一大块的鸡腿不香吗?
沈是初有些犹豫地看着碗中留下的那几根。
其实比起麻烦,他更怕辣。
话说今天可以小小地浪费一下吗?
祝涵看出了他的为难,于是把自己的碗移到沈是初面前:“沈哥给我。”
沈是初挑眉:“给你?”
“对啊,我不嫌弃你。”祝涵大大咧咧道。
看沈是初还有些迟疑踌躇,祝涵又道:“嗳,我不是你大房吗,跟我这么生分干什么?”
沈是初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祝涵瞪眼:“你不会忘了吧!”
沈是初快速摸了下鼻尖,郑重道:“那必然不可能。”
祝涵皱起脸,委屈道:“那你刚刚为什么要摸鼻子?”
沈是初:“......”
祝涵愤愤:“你个负心汉。”
“嗯......”沈是初当然知道祝涵是那委屈的真实性只有一分,剩下的九分都是借意揶揄自己。
“这个香,多吃点。”沈是初夹了跟鸡腿放祝涵碗里,希望他能安分吃饭,不要再当着别人的面儿败坏自己的名声。
其实沈是初还真不是忘了这事儿,前几天他还跟公交车站台那儿的狗子唠过这些呢。
他就是......觉得在白京平面前讲这些有点不好意思。
哎,矫情。
吃完饭后,沈是初拿了俩桃子,把一个塞白京平手里,然后直接把他拉去买雪糕了。
以往他买雪糕还得费点心思做个选择,毕竟每个看起来都挺想吃的,然而现在他二话不说就拿了两个小雪生。
想到祝涵,沈是初又拿了一个。
正准备合上玻璃,不知道又想到什么,沈是初再次拿了一个小雪生。
白京平看着他。
沈是初咳了声,“待会儿跟你解释。”
过了一会儿,付完钱,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的路上。中午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两人走的并不急。
沈是初清了清嗓子,打算从头说起。
“我们班有个女生,叫宋斯雅,就是那个,齐刘海,麻花辫很长的那个,你有印象吗。”
白京平摇头。
“那也没影响,就是,好多人觉得她长得好看......”
暑假补课期间,宋斯雅已经因为她清纯突出的长相俘获了一大批青葱少年小鹿乱撞的心,其中就包括了祝涵和姚睿智。
祝涵是个实心眼儿的,喜欢就想表白,天天语文课小偷小摸修他那封几十拉字的情书,硬是要让每一个字都能暗示出他虔诚的爱慕,还跟沈是初嘚瑟一定要给宋斯雅一份十全十美的情书。
姚睿智听说这件事儿,不甘落后似的,也开始着手情书的事。为了这个,甚至还熬大夜抱佛脚练了几晚上的字儿。
练完发现祝涵这个逼竟然直接把稿子给沈是初请他给自己誊一遍。
沈是初的字儿被老师夸的天上有地上无的,姚睿智再看看自己一笔一划练了几个大夜的字儿,顿时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
思量再三,姚睿智也巴巴地把自己的稿子送到沈是初那儿了。
“所以他们的情书都是你写的?”白京平顺着他的话音问。
沈是初皱眉,“情书这种东西怎么能然别人帮写呢?就算字再不好看也是自己的心意啊。”
白京平问:“所以。”
沈是初舔了口雪糕,“所以我跟他俩说,我只跟我未来女朋友写情书。”
白京平瞥了他一眼。
沈是初又咬了一大口雪糕,刺人的凉意漫在唇齿间,他道:“然后他们一个做了我的大房,另一个做了二房。”
“快走吧。”沉默了一会儿后,白京平忽然道。
沈是初投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白京平道:“再慢点你那两房该抱怨雪糕化了。”
沈是初:“......”
被白京平这么一调侃,沈是初心里那点不好意思立刻作鸟兽散了。
其实他也不知道那些不好意思是从哪里生出来的,平时喊他们履行义务给自己打水罚抄,“我那大房”,“咱家二房”喊得贼顺口。
可能是因为白京平给人感觉太正经了吧,就像是不会在女生面前说荤段子一样,平常什么下流的玩笑说不出口,一有女孩子在,不都一个比一个正经吗。
说到大房二房,沈是初禁不住想到几天前在公交车站碰到的那只小狗,接着又想起自己想纳三房的计划。
但是一转头看着白京平那张冷脸,沈是初顿时什么想法都不敢有了。
沈是初道:“对了,今天晚上吃完跟我走。”
“买小雪生?”
沈是初一噎,“我找你除了要钱就没别的事儿了吗?”
白京平看了他一眼,不作回答。
“......晚上我爸过来帮我打第二针,你跟我一块儿,然后我们正好去洗个澡,我听说今天晚上教军歌什么的,这儿晚上也凉快,应该不会再流汗。”
说到第二针,沈是初卖了个关子:“你知道我那天为什么被狗咬了吗?”
出乎意料,白京平居然点点头:“大概能猜到。”
沈是初自己的好奇心反倒被勾起来,惊疑:“这能怎么猜?”
沈是初本意是和他说说他和那个小流浪的二三趣事,现在直觉白京平下面说的会更好玩些。
白京平目视前方,步伐不慢,似乎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打算认真回答。过了片刻见沈是初仍兴致勃勃地等他解释。
白京平终于淡淡地开了金口:“可能因为你跟它抢火腿吧。”
“哈?”沈是初愣了,“你怎么知道。”
白京平不冷不热地看着他,脸上明晃晃的四个大字——
我又不瞎。
沈是初:“......”
不瞎两个字不太准确,您这眼神得用贼几把好来形容吧。
有些事情,自己做是一回事,被别人看见又是另一种心态了。
再次回忆了那个场面......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沈是初舔了口雪糕,转头问。
白京平答:“灭口。”
“......”沈是初感觉自己的牙齿被冰了下,“白京平,你这个想法很危险啊,现在是法制社会,哪哪都是摄像头。”
白京平瞥了他一眼。
沈是初叹了口气,“我觉得还好吧,我也没做什么特别丢人的行为啊......我刚刚在想,缘分这东西真挺奇妙的。”
说到这个沈是初来了劲儿,“要不是那个劳改头大变态,要不是我被那只流浪狗咬了要去门诊打疫苗,现在我们就不可能在这儿,”沈是初笑着看了白京平一眼,“在这儿一起吃小雪生了,想一想真的,那种感觉,哎,我语文不好,形容不出来。”
沈是初挠了一下头,“就那种感觉,你懂吧?”
白京平目光放长,沉默了片刻道:“不懂。”
沈是初无语地瞪了他一眼,什么煞风景的玩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