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睡未醒时》辞酒归辞

3、初见

　　下课铃恰时响起，祝念斜斜靠在门口，伸手遮了遮眼前的光，光从手指缝隙里洒在女孩的脸上。
　　女孩目光深邃，眼神逐渐有些迷离，突然漫上一抹妖娆的雾气，摇摇头，猛的从墙面上站起。又在想些什么呢？想她吗？偶然相遇，又怎么乞求永远？人真是自私的动物，得到了就想要更多，真是不知足。
　　抬头对上黄书情怨毒憎恶的眼神，微微笑着，眼睛里不由写着：嗯，我看到了，你快滚吧。
　　黄书情冷哼一声，从祝念身旁快步走开，仿佛面前是个什么毒物，多停一秒，减寿半年。
　　祝念淡然接受，悠悠走进教室，听着咿呀的开门声，教室里突然安静下来，众多眼神交织在祝念身上，祝念表表示无所谓，在隆重且盛大的“注目礼”中悠哉悠哉走向自己的位置。
　　感受到一道特别热烈的视线，挑眉，不用猜都知道是谁。
　　赵暖脸色十分难看，阴沉得让人感到压抑。江青有些受不了，找了个借口，恰巧上节课是数学课，说是去问题目，眼里的嫌恶怎么也遮不住，匆匆忙忙跑了。
　　赵暖从上节课祝念进来一直到现在，一口气就没顺下来过。怨恨从心底迅速生长，将赵暖牢牢实实包裹住，只等某个契机，迸发出来。
　　祝念自动过滤掉某些无关紧要的人，眼皮子发沉，眼里红丝缠绕，困倦一阵一阵袭来，拖开椅子，爬下心安理得的睡了。
　　女孩手腕纤细，校服半搭在身上，露出白皙的手腕，手指微微曲着，修长的手指在暖阳的余晖下，渡上一层金边。
　　影子在窗帘上晃动着，随着阳光的转动，一点一点下滑，转眼间，夕阳醉醺醺的掀开了一天的疲惫。
　　放学了，外面突然沸腾起来，教室里断断续续传来收拾东西的声音。祝念手臂底下的眉头不由皱了皱，慢慢支起额头，迷迷糊糊将手插进黑色长发，用力的揉了几把，缓缓睁开眼睛，眸子洇上一层水汽。
　　待祝念完全清醒，教室里早已经空无一人，外面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嫩绿的枝叶轻轻摇曳。忽然间，世界安静下来，祝念撑着额头，出神的盯着窗外。
　　不自觉的摸了摸耳垂上的黑色耳钉，自嘲笑笑，眸子突然暗下来，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长发是不是遮挡住眼睛，祝念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用力的拽了拽人人都羡慕的天生的“黑长直”，不由得唾弃一声，真麻烦，找个时间点，剪了算了。
　　估摸着时间，祝念掐着点离开教室，随手将椅子上的校服带过，顺势丢了一颗糖到嘴里，关上了翻滚的思绪。
　　祝念不习惯带太多的东西，因为她从来没在一个地方停留过很久，当然，除了那里。注定要离开的人，拼命留下也无济于事。
　　况且，他们本就对她不抱有任何幻想，何必要强迫自己呢？
　　是啊，谁又会在乎她呢？或许他们忘记了，自己也曾是天上的星辰，星星失去了光，坠入世俗，与泥污混杂在一起，跌落尘埃，万劫不复。当回过头再次翻找从前的痕迹，扉页上落满了灰尘，灰蒙蒙的一片，一如故事中的人，灰蒙蒙的，什么也看不清，什么也找不到。
　　祝念不想挣扎了，她想着就这样吧，可是他们冠冕堂皇的把刀递给了自己，就差一句，你去死吧。
　　你怎么不去死？祝念的头忽然抽痛了一下，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湿了个透，整个人像幽暗深处的瓷器，闪着清冷的光，一对泪，坠在她的腮旁。
　　怎么会那样容易放下？盼了六年的东西，说放下就放下，祝念是人，有心，它会跳。
　　有么一瞬间，祝念怀疑自己是不是真就是那样不堪，就那样让人感到厌弃，觉得自己好失败，却又无能为力。
　　电话铃声突然想起，扫了一眼来电人，吞下满心的伤痕，又摆出了从前一般无二的漫不经心。
　　接通了电话，电话里头的人声音几乎要冲出手机，打破互联网的时空限制。
　　“哥，来喝酒啊！”电话里头的人声音带着浓浓的醉腔，一阵让祝念感到耳根子发疼。
　　“不去。”
　　“来嘛，三缺一，对吹，不醉不归。”里头的人抛出自以为十分诱人的条件。
　　刚想要毫不留情拒绝，但，祝念被这么一勾，体内的酒精分子突然躁动起来，迟疑了一下，答应了下来。
　　“害，这才对嘛，老地方，我先点几个下酒菜，哥你快点来啊。”
　　“嗯。”挂断了电话，祝念一瞬间有些迷茫，不由感慨到自己真的变了好多。
　　打电话的是祝念某次顺手救下的一个混混，其实也就是单纯无聊，手痒，然后做个顺水人情。谁知道，这小混混挺讲江湖道义，当即认她当老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祝念也没拒绝。
　　后来，小混混知道她喝酒后，就隔三差五把她约出去喝酒，祝念酒量也不差，有时候的确需要酒精麻痹一下自己，但一个人喝闷酒，挺没意思，忽视掉小混混杂七杂八的心思，祝念还是挺愿意接受。
　　小混混的小心机，祝念又怎么会不知道，无非就是叫自己镇个场子，方便他以后行事。对于这样子的关系，没有一点利益反而不正常，有利益的关系才是最持久的，所以，祝念也很坦然。
　　今儿个叫自己过去，恐怕对面来了不少人，叫自己过去救个场子，祝念冷笑一声，拐弯抹角。
　　眼里的妖娆越发放肆，整个人沉溺在湿润的夜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