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不知来处，怎知归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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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云峰一间竹居的内室里，阳光透过微开的窗户洒进来，屋内的矮桌上放着一个做工精致的玉竹香炉。
缕缕香烟自香炉中升起，飘浮于空气之中，烟雾缥缈，恍似仙居。
一白衣男子此时正坐在镜台前，在他身后，一黑衣男子正在为他束发。
那白衣男子周身气质冰冷，眉目间也尽显清冷之意，但他却又生的极美，容颜冷艳绝俗，气质清冷绝世，仿若聚集了这世间所有的冷与艳于一身，冷极生艳，艳而不媚。
而那黑衣男子虽容貌俊美却横生一股子戾气之感。他的身形颀长而挺拔，五官立体，轮廓清晰，眉骨精致，眼眸黝黑深邃，仿若一个吸人的黑洞，深不见底，暗不可察。
他的眼梢自然微挑，稍显锐利之气。但他此时神情专注，动作温柔轻缓，那双黝黑深邃的眼眸布满了温柔与耐心，连带着那股子阴冷锐利之气都被削 弱了很多。
这一黑一白，一站一坐，一动一静，却是无比和谐美好，仿若一对璧人琴瑟和鸣一般。
一缕光线射来，正把两人相交映的身影投放在了竹木制的地板上，恍惚间似乎还能看到那缕缕白烟在两人身侧围绕。仿若一幅岁月静好，和谐静谧的清雅画卷。
“嘶”那白衣男子突然发出了微弱的痛呼声。
“怎么了？扯到了？那我再轻点”，夜渺看着镜子里慕云倾的面容温声说道。
慕云倾摸了摸头，道：“无碍”，“就是……你能快点吗？”
夜渺：“怎么？就这般着急？还是你心疼你那还跪在外面的徒弟了？”
慕云倾轻笑了一下，无奈道：“醋缸子转世吧，你。阿芜的醋你也吃？”
夜渺：“谁让你对她那般好。”
慕云倾：“那可是我亲徒弟。再说，你对她不也很好？”
夜渺：“我对她好。你看我们对她好有用吗？那小丫头就是个小没良心的，三年前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我们好不容易救活她，她倒好，自己躲进望海去了。”
慕云倾：“那你一会见到她可是要骂她一顿？”
夜渺把慕云倾的头发束好后，又从镜台上拿起了一个白玉簪子，插在了上面，看着自己的完美杰作，弯了弯嘴角，说道：“我可是文雅之人，怎会如此？看在那小丫头唤我一声师娘的份上，我不跟她计较。”
慕云倾听到“师娘”二字，不由轻咳了一声，起身，正色道：“那走吧，都三年未见了”。
慕云倾和夜渺出了内室，隔着远远一层帷幔，也能依约看见，一道蓝色的身影正保持着行礼的姿势跪在外室里。微风拂动帷幔，隐隐约约间，只觉那道身影姿态端雅，清韵绰约。
“这怕不是个假阿芜吧，她竟能跪的如此端正?”夜渺看着外室里的那道身影，嘴角不由抽了抽，忽而凑到了慕云倾耳边，同他小声说道。
若是从前，夜渺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必会使慕云倾浑身一颤，感到不适。但现在的慕云倾却早已习惯了，斜睨了夜渺一眼，把他从自己身边推开，并不搭理他的言语，便继续向外室走去了。
夜渺看着那已经向外室走去的人，无奈一笑，亦如之前一般，跟了上去。
随着越走越近，那道蓝色的身影更显清晰鲜活。
许是听到了脚步声，那跪在地上的人缓缓抬起了头，露出了那张精致跌丽的容颜。
这蓝衣姑娘无论是容颜还是气质都乃世间少有，可谓是出尘绝艳，清然卓绝。
慕云倾看着抬头望向他的云芜，便觉得有些许恍惚。
十年前清灵盈动的小丫头已经成为了惊艳绝色的美人，那曾经肆意懒散的气质也被敛去了很多。
他望向云芜那双漂亮的眸子，他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之时，这双眼眸是如何的清澈亮丽，似盛着皓月星晨一般，清亮耀眼，纯澈妍洁。
如今，她的眼眸依旧明亮动人，但却多了一丝清冷之感，虽仍澈亮明艳，却也深不可探。
慕云倾本就知道的，自三年前这小丫头重伤醒来，她就已经不太一样了。
那个爱折腾，散漫，无礼的小丫头长大了。如今的她，端正，知礼，清雅绝艳······
云芜看着慕云倾望着自己出神的模样，轻唤了一声：“师父”。
慕云倾被这一声呼唤拉回了神思。
他看着仍跪的规规矩矩的人，想起了之前叫她罚跪时，她的万般不情愿、不规矩。罚跪不到一刻钟，那身形就得瘫下去了，还一边揉肩敲腿，一边叫苦不迭。
慕云倾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轻笑了一声，说道：“起来吧”。
云芜自己也不知跪了多久，慕云倾这一叫她起来，她发现她反而有些起不来了，腿·……腿好像……麻了。
她咬了咬牙，收了行礼的手，顿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站了起来，稳了稳身形后又偷偷抖了抖自己藏在衣裙下的腿。
慕云倾看着她这幅模样，忽觉这小丫头似乎也并没有变。
慕云倾正这般想着，却突然被人一拽。他看了那人一眼，是后跟上来的夜渺。
夜渺把慕云倾拉到了一把雕花楠木椅跟前，按着他坐了下去。随后自己也坐到了另一把雕花楠木椅上，便开始好整以暇的盯着云芜看。
云芜看着他这副好似看大戏的模样，心里直翻白眼。
夜渺盯着云芜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道：“小丫头，怎么不叫人？”
云芜：“师·……夜叔……”
夜渺本正因为即将要听到的“师娘”二字而感到喜滋滋，却不成想她竟然话音一转，叫了他一声“夜叔”，顿时像是被人踩了狐狸尾巴一般，噌的一下站起身，尖声说道：“夜什么叔！夜叔是谁？谁是你夜叔？你这丫头怎么在望海待了三年，还不会说话了呢？”
慕云倾：“夜渺，你冷静一点。”
夜渺：“没法冷静，她叫我叔，我有那么老吗？”
云芜在心里默默吐槽，你还让我叫你师娘呢，你娘吗？
慕云倾看着正处于炸毛中的夜渺，伸手拽了拽他的衣袖，温声说道：“你不老”。
夜渺被他这一句话就给顺了毛，朝着云芜哼了哼，又坐了回去。
慕云倾：“阿芜，过来。”
云芜：“是。”
云芜走到了慕云倾面前，微微弯腰，低头靠近他。
慕云倾抬起手，并指放在了云芜的额前，细碎蓝光自他指尖流出。
只一瞬，他便收回了手。
云芜便也往后退了一步，直起了腰身，抬眼看他。
慕云倾：“还不错，这三年没在里面白待。”
云芜：“那现在师父肯告诉我以前的事情了吗？”
慕云倾：“阿芜，三年前我便已说过，我应允过一人，不可说。”
闻言，云芜仍是定定的望着慕云倾，静默了一会儿后，问道：“那师父可允我自己去寻？”
慕云倾微微叹了口气，继而道：“就如此执着？非寻不可？”
云芜眉梢微挑，那双漂亮的眸子里写满了固执，缓缓道：“我知师父是为了我好，才不告诉我曾经的事情。师父曾应允过他人，不能说，阿芜不强求。但师父，不知来处，怎知归途?还请师父允我下山自己去寻回记忆，若始终记不起，寻不回，我便也认了。”
慕云倾看着面前这个固执的小丫头，心想，往事虽不可追，但阿芜有权知道过去所发生在她身上的一切。无论是好是坏，旁人终究是无权替她做抉择的。如她所言，或许知道了来处，才能更为明确地知道自己的归途。
默然良久，慕云倾才开口说道：“既如此，你便去吧。”
得到应允，云芜眉眼微弯，粲然一笑，道：“谢师父。”
夜渺看着云芜那如花的笑颜，心里却觉酸涩异常。他努力把那股情绪压制了下去，移开眼，不再看那灼眼的笑容。
而夜渺那移开的视线却正对上了慕云倾的目光。
夜渺有一瞬间的呆愣，随即便低下了头，垂眸看着地面。
只一眼，慕云倾便读懂了夜渺眼底的情绪。他往夜渺身边靠了靠，握住了他黑色衣袍下的手。见他抬头望向自己时，便冲他温润一笑。
他在明晃晃的告诉他，就算养的小白菜跑了，他们也还有彼此呢。
云芜在一旁看着他俩这般模样，觉得自己很是多余，真想甩袖而去，可她不敢……
许是突然想起了她这枚亮灯还在，这俩人的目光终于从彼此身上转移到了她这里。
但她宁愿他俩想不起她来呀，被他俩这般盯着，她有点受不住啊。真是作孽啊，她在心里默默大喊。
正在她终于快要扛不住，想要出声离开的时候，她师父清冷的声音传来了。
“过几日归玄门的弟子将会下山历练，门主的关门弟子和桃岚峰的大弟子都会去，你便于那日同他们一起下山吧。”
云芜闻言，愣了愣，随后道：“师父，我想……”
慕云倾睨了云芜一眼，打断了她的话，轻声说道：“这三年来，归玄门又招收了许多弟子，这门内的规矩也是越来越多，不是你还能满山头乱跑的时候了。现在上下这岳清山也是需要宗主特制的符节的，且因过几日入门满三年的弟子们要下山历练，这几日便只准进不准出。还有就是……这些入门弟子下山历练是要有门派里长老们的嫡传弟子带领的，我·····把你给报上去了。”
云芜觉得这段话的信息量有点大，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所以····…我是要带领那些入门弟子下山历练？可是，我是想······”
慕云倾看着云芜那微皱的小脸，宽慰道：“无妨，这下山的嫡传弟子又不是只有你一人，你同他们下山后，再找个机会同他们走散便是……”
云芜闻言嘴角不由抽了抽，看着慕云倾的眼神变了又变，这是她师父？她清冷孤傲的师父？
云芜又把目光投向了夜渺。
夜渺此时正在盯着慕云倾看，还带着一副痴汉般的专有的神情。云芜看了心里直摇头，这人怕是中了一种名为“慕云倾”的毒，没救了。
云芜一言难尽地道：“师父，这····…您真的不是··…有意为之的吗？”
慕云倾仿佛没听见一般，自说道：“怎么？你不想下山了，那我……”
云芜急忙道：“别，师父，我照您说的办就是了。”
慕云倾嘴角微扬，声音里都带了一丝笑意，道：“你想下山，我不仅允了，还为你想了可行的路径，这样还不够好吗？”
云芜：“好····…好极了……”
夜渺看着慕云倾那略带狡黠的眸子，又转头看了眼一脸憋屈的云芜，险些笑出声来。
“阿姐······阿姐······阿姐·········”“小蛮花，慢点走，小心脚下……”
普安和花蛮的声音自竹居外面传来。
夜渺皱了皱眉头，道：“下山的时候，把外面那俩也带走，叽叽喳喳的，扰人清静。”
云芜：“……好。”
云芜：“师父，那······他们是几日后下山历练啊？”
慕云倾还未开口，夜渺便抢先说道：“你师父哪里能记得那么清楚，有问题，去问普安那个百事通。行了，退下吧，我和你师父该歇息了。”
云芜：“……”
云芜心中咆哮，大白天的，歇息？再说了，你俩难道不是刚起吗？
云芜神色不明地看了一眼夜渺，心中默默道，你可控制控制你自己吧，小心肾虚。
夜渺看着云芜那不可言说的神情，就知道她那脑子里定是又在想一些废料。他是真想不明白，他家阿倾这般正经，怎么就收了个这么不正经的徒弟。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不知来处，怎知归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