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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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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荧光绿模模糊糊一片,在他下一次眨眼后终于清晰起来。
时钟显示的时间正是凌晨三点二十六分,荧光绿的数字在他脑子也清醒过来的时候,变成了三点二十七分。
摩拉克斯伸手,没有出乎他意料:他并没有在床铺另外一边,摸到养父的身体轮廓。
当然不会有,他知道这件事。因为往常他如果中途醒来,都不会看见这个时钟,而是钟离的后背。
钟离并不在这张床上,那边的温度彰显了一个事实,那就是这张床的另外一个主人,今夜已经很久没在床上入眠。
凌晨三点过,钟离能去哪儿?
青年回顾自己的记忆,确认自己的养父并没有在外留宿的习惯,更不可能把他一个人撇在家里,出去夜生活。
他从床上坐起来,发现床的半边,连被褥都没打开,整整齐齐堆在床脚。
钟离压根没来睡觉?摩拉克斯思索着这件事情。
青年好像忘了另外一件事,可他不在意。他现在满心只想知道钟离做什么去了。他的思维超越之前的清晰,连感知也仿佛跟随着苏醒了。
他听见,好像在门外,有什么动静。
摩拉克斯从卧室离开,客厅一丝光亮也没有,绕过餐桌和沙发,他赤脚站在玄关。正如下午的时候,他以同样的姿势站在此处,拥抱钟离一样。可是现在,他除了自己的呼吸声,还能听见旁人的呼吸声。就在这扇门的后面。
青年的手触碰到家门的握把,使他惊愕的是,这扇门并没有关闭,它留有一条缝,给这个家和外面的世界。
是钟离先生出门的时候忘记关门了吗?不,他自己都能否定掉这条想法。钟离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
——不管是钟离夜晚离开家,还是他会粗心到忘记关门,都是不会发生的事情吧。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钟离的人,这些猜测当然不会发生。
而他,摩拉克斯,也是世界上最不该了解钟离的人。
他推开门。
血珠从男人的手指缝里流出来,落到了地面上血泊之中。
单手拎着对方衣领的男人,另一只手还保持着通话的姿势。
“摩拉克斯?”呼唤他名字的声音跟以往相同,连语调也不曾改变,“怎么又不穿鞋就出来了。快些回去睡觉吧。”
摩拉克斯的手还按在门把上,青年怔怔道:“先生……?”
在钟离松开手后,那个人的身体砸在血泊上。
男人用手帕擦拭手上的血,然后说:“抱歉,让你看见了。”
“这边就麻烦你来收拾一下了,应该跟之前是同一个地方出来的。”钟离说完这句话,挂断了电话。
“没关系,不要害怕,”男人用哄小孩的语气同他讲,“我们很快就搬家。你喜欢那四个房子中的哪个?”
当钟离放下手机,伸手过来的时候。
养父的手比他的手温度更低,触碰他的额头,缓慢地试探体温。
Alpha信息素浓度远超他所想,是如此强势地,几乎要浸染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摩拉克斯下意识地避开那只手。很快地,又被自己这个躲避的动作给整愣住了。
从他心中感知到的那种悲苦愈发明显起来,他忍着不适,反手抓住钟离的手臂,他说:“先生,你说过不会赶我走的。先生,哪怕我是Alpha。”
他在这时,明白自己到底遗忘了什么事情没有说。
凌晨醒来的时候,低热一并消退,感官与神志清晰清晰,整个世界展露给他的面貌已经不同以往。
他的分化期结束了,摩拉克斯成为了一个Alpha。
他自己最不想成为的Alpha。
他自己最明白,可能会成为的Alpha。
因为,他跟钟离是如此地相似:面容、声音……属性。
在今夜后,也许他会再加上一条“性格”。
拥有金眸的男人,对待敌人并不留情。这跟摩拉克斯所想的那位“钟离先生”已经完全不同,明明还是惯有的语气语调,可他在今夜已经见证了“不同”。
钟离回答他说:“自然如此。”拉着他回到家,关上了那扇门。
客厅里没有开灯,唯一的光源都是外面街道的路灯。
摩拉克斯拥抱他的时候,青年听见门外有肢体被人拖动的声音。
“不要害怕。”钟离抚摸他的头,没有用沾染过血液的手,用的另外一只手,缓缓给他梳理头发。
我没有在害怕,青年想。他将脑袋埋在先生的怀里,呼吸着对方的味道。
两个Alpha的信息素在他身体里打架,他的鼻子难受,脑子也难受,可他不想放开。想来钟离也是同样的感受,可谁叫我是一个Alpha呢?摩拉克斯用愈发紧密的拥抱回应对方。他现在遭受的,钟离也在遭受。可他们彼此都没有结束这个拥抱。
摩拉克斯的手攥紧对方的衣襟。
但我并没有害怕。他再一次在心里这样想着。
我是一个无可救药爱着先生的人,哪怕我是Alpha,您也是。
青年闭上眼,想起自己刚刚到底在思索什么:那具身体砸到血泊上时,有几滴血溅在了钟离的鞋上,我应该想办法为他擦干净,或者给他重新买一双。
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害怕的情绪,他只是这样想着。
“先生,”摩拉克斯问他,“Alpha也可以标记Alpha吗?”
这个问题似乎出乎男人的意料,被撞见“行凶”现场的男人,原本以为养子会问这是谁?或者钟离你到底是谁?
而面对摩拉克斯这个问题,钟离顿了顿,还是回答了:“可以的。”
男人回忆起以前见过的场景,然后补充了一句:“可那会很痛。”
“哦……”摩拉克斯好像放松了一些,“那可太好了,我不怕痛。”
青年说完这句话,就狠狠打了几个喷嚏。相较于其他Alpha之间的两两不对付,他俩这种已经算很好的了。没有敌意产生,也没有过激的排斥。
应该是呆在一起的时间很长久吧。钟离忍住打喷嚏的感觉,有些无奈地推了推摩拉克斯的肩膀。
他已经将自己的信息素收敛了许多,摩拉克斯才刚刚分化,并不会这种操作。
看着青年还在自己的怀里一直乱动,简直跟小狗一样,试图把对方沾染上属于自己的味道。
家门被人扣响三次,门外的人说:“钟离大人,已经收拾好了。”
“辛苦你了,魈。”钟离应了一声。
男人想了想,还是抽出一只手,把房门打开了,说:“帮我一个忙。”
魈开门进去,就看见钟离的那个养子,从钟离怀里探出头来看他,那双纯金的眸子像一只狼崽。
Alpha的气息四处乱撞,甚至还撞到了魈的鼻子上。少年模样的魈皱眉。
然后,钟离的得力助手接过男人递来的东西,一边说着“好的,钟离大人”,一边猛地一抬手,给摩拉克斯肩膀上扎了一针。
摩拉克斯:???
优良的Alpha抑制剂作用是如此的好。陷入昏迷之前,摩拉克斯心想,钟离先生,临睡前那杯加了安眠药的牛奶,我们之间还没算账呢!
床头的时钟,时间显示在四点。万物平息,万籁俱寂。今夜的一切都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