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岁山的录像集》乔治除以六

2、时

　　陈念山想到小时候乡下的雨，如果有词语可以形容的话，他想了好久，应该是透彻且干脆。关于小时候地记忆好像沉入了陈念山久远的梦境，但总有些敏感的记忆点，会让他时不时想起。

　　那时候外婆还在开着那间小小的杂货铺，夹藏在一堆民房之中，虽然没有店铺招牌，凭借门口摆放的小黑板，在外撒野完回家的陈念山总能轻易辨认。依稀记得隔几个月外婆会处理一些快过期的货品，那时候外婆便会托陈念山写上一些字，只记得那些字很难写，他一笔一划地废了好大的神，但是写完陈念山总会听到外婆的闽南话“我的孙孙真聪明”。

　　“我的孙孙真聪明”。

　　自从陈念山离开了外婆家后，再也没听到有人用这样亲昵的口吻跟他讲话了。陈念山刚开始时常想念，但陈念山渐渐知道了长大的孩子是不需要这样带哄的语气去交流的。后来他也习惯了林英对他淡淡的口吻，不会直接叫他名字，不会对他的称呼加以修饰，一切称谓都由“你“来替代，疏离地恰到好处。林英给他的感觉就是这样不容言说，一切决定都是干脆直接，就像陈念山突然离开外婆家一样虽然突兀但也不是没有道理。

　　陈念山过了可以肆无忌惮在外面撒野地年纪，他必须开始上小学，去接受正式教育。原来在外婆家那个镇上有唯一一所幼儿园，规模不大，镇上也极少有人家将自己小孩送到那里去，大多数还是放任他们去田间自己耍的。陈念山是少数“不幸运”的小孩之一。进了幼儿园更像一种禁锢：孩子们必须排排坐听老师讲，必须要按时午睡，必须要将并不好吃的饭菜全部解决干净……种种规矩陈念山都不喜欢。
　　偶尔听过老师去讲大城市，去讲平城，告诉孩子们其实路是可以被水泥沥青铺的平整，他们光脚踩在上面都不会觉得硌得慌的……

　　直到真正坐上林英的车，车驶出小镇持续开在被水泥沥青铺的平整的马路上时，陈念山才意识到原来大多数的路都是可以光脚踩在上面也不会觉得硌得慌的。

　　六岁的陈念山在生日后的第二天离开了小镇，跟着许久未见的妈妈林英去了平城。